經過增築以後,大漢的京師洛陽城已經成為天下第一的雄城了,巍峨壯麗,包羅萬象。作為大漢帝國的的象征,洛陽城從未讓人失望過。不論是南來北往的客商,還是跋山涉水,不遠千裏萬裏前來遊曆的儒生士子,咋見之下,總是會為洛陽城的巍峨壯麗兒傾倒不已。


    本朝的儒生士子是見過大世麵的,他們的感情是熱烈奔放的,充滿了冒險精神和對自由、博學的渴求。他們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淡如春風,心中卻萬馬奔騰,死死地按捺住震驚和驚詫,努力使自己顯得正常一些。畢竟,大漢的子民們不善於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他們總是把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內心深處,小民百姓如此,儒生士子們也是如此,內斂而含蓄。


    比起大漢的子民們,那些跋涉萬裏,在路途之中經曆了數個寒暑的胡人們就顯得奔放多了。“啊!萬能的神!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的神!我虔誠地向您禱告,發自內心地感謝你!是您,全能的神,讓我一生之中能見到如此雄偉壯麗的雄城!這,難道就是天國嗎?”


    看到二十四座高聳入雲的了望塔,巍峨壯麗的宮殿建築,能夠容納數萬人的廣場,隨處可見的花園和水池的時候兒,那些剛剛辦完入城手續,穿戴一新,滿臉期待的胡人們都會立刻跪在地上,向自己的神靈禱告。比起洛陽城,大秦和安息諸國的王都簡直就是窩棚兒。


    可是,再雄偉壯麗的雄城之中,都會有一些破敗的貧民區,就像太陽照耀之下仍然還有陰影一樣。洛陽城的布局,是以南宮、北宮為中心的。北宮的東北是奉養太後的永安宮,還有太倉、武庫之類的倉儲之地。北宮的西北是濯龍園,原來是一座皇家園林,在大司馬的提議下,已經向小民百姓們開放了。濯龍園裏增建了許多亭台樓閣、湖泊園囿,自然也多了一些商鋪兒,吃喝玩樂,豐儉由人。每日裏來此遊玩的百姓們川流不息,將園子擠得滿滿的。


    南宮的東麵兒是三公的府邸,在三公的府邸周圍是官員們的府邸,在中東門和上東門之間,步廣裏和永和裏一帶,是世家大族、富商巨賈的聚集地,這一片高樓大廈遍地皆是。有好事之人總結出了一條規律:洛陽城中,兩宮居中,東富西賤,北屬皇家,南歸百姓。


    東富西賤,這一個“賤”字其實是有所指的,指的是金市以南,從雍門到廣陽門之間的這一片區域。這一片區域曆來是長安城的貧民區,居住的都是賣苦力的苦哈哈兒,以拉腳為生的車夫,沿街叫賣的小販兒,漿洗縫補的婦人,地痞流氓,扒手青皮都居住在這裏。


    洛陽城增築以後,這一片貧民區被徹底拆掉了,向西遷移了數裏。四通八達的街道之間,蓋起了一片片的大雜院兒,由嚴嫣名下的嚴家老店向外出租,租金極廉,一張床每日隻收兩枚並州五銖錢。地痞流氓、青皮無賴們少了九成兒,不是被關起來了,就是洗心革麵了。


    和手中握有刀把子的朝廷和官府相比,地痞流氓、青皮無們是典型的弱勢群體。他們生存的土壤就在於黑白之間,官府裏的官吏們睜眼兒閉眼兒的刹那之間。如今的朝廷對官員的操守要求極其苛刻,沒有什麽人敢為他們提供庇護。曾經的黑幫自然都紛紛轉入地下了。


    現在的貧民區,道路齊整房屋整齊,衛生搞的極好,以往垃圾遍地汙水橫流,頂風臭出三十裏的情況早已消失不見了。每個租戶都被口頭告知,要遵紀守法,講衛生,不得招搖撞騙,違法亂紀,否則,不用官府動手,自然就會有人修理你。這個警告的效果自然好極了。


    現在的貧民區早已大變樣兒了,隻是居住的還是原來的坐地戶兒,貧窮畢竟是骨子裏的。


    未末時分,兩個身影安步當車,緩緩地走進了這一片貧民區,這倆人頭上都帶著大帽子,帽簷兒壓得極低,正是中年儒生和刀疤臉。“他奶奶個熊!你他娘的帶著我繞了快一個時辰了!繞來繞去快把老子繞暈了!若不是沒人帶路,老子早他娘的發飆了!老子走不動了!到底兒還要繞多久?”刀疤臉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氣唿唿地吼道。雖然已經是初冬時分,可是天氣溫暖異常,仍然是桃紅柳綠,就好似初春一般。說來也怪,去年天氣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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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的疤爺呀!我們做的是誅九族的大事兒,自然要謹慎小心一些!天知道後麵有沒有尾巴?再者說來,洛陽城如此繁華,若不是我給你講了多少遍,你能記得住這些地方兒?我們吃也吃了,樂也樂了,估摸著即便是有尾巴,也早就被甩開了。我這就帶你去見家主。”


    中年儒生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兒,帶著刀疤臉走進一家麵食鋪子,熟門熟路地從後門離開了。然後又拐了三五個彎兒,停在了一處大雜院兒門前。大雜院中住著十來戶人家,顯得擁擠異常,汗腥味兒、臭腳丫子味兒、尿盆子的味兒、孩子的奶香味兒立刻就撲鼻而來了。


    刀疤臉捏住鼻子,屏住唿吸,跟著中年儒生進了正房。這是一間五開間的正房,左右各有兩間,東首的廂房之內,衛家的家主衛陶正盤腿兒坐在榻上,就著豐盛的席麵兒有滋有味地喝著凜冽的趙酒。他的臉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兒,空氣中飄散著濃鬱的酒氣,蕩氣迴腸。


    “見過衛爺!”刀疤臉連忙上前拱手施禮道。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早已莫名驚詫了,衛家的家主衛陶,富可敵國的衛陶,正盤著腿兒坐在貧民區的大雜院兒中有滋有味地喝著趙酒!這倒也罷了,畢竟風聲甚緊,安全第一嘛。可是衛陶臉上的樣子竟然如此陶醉如此愜意呢?


    “疤爺,請坐,先來上二兩趙酒,我們邊吃邊談。這個時令兒,最適合喝這種凜冽的趙酒,這一壇趙酒是大司馬呂布親手釀造的,當年我可是花了十萬錢才買到的。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喝它最好。”說著話兒,衛陶伸手提起酒壺,滿斟了一盞酒,雙手捧給了刀疤臉。


    刀疤臉道了一聲謝,雙手接過這一盞酒,一仰頭一飲而盡了。這一盞趙酒,初入口時綿軟異常,清冽無比,苦澀之中帶著一絲微甜,恰似飽經滄桑之後的人生一般。待到一入喉中,頓時便化作了一團烈火,順著食道滾滾而下,恣意汪洋,如同百川歸海一般直下丹田。在丹田之內化作一團暖意,順著四肢百骸向全身湧去,刀疤臉的臉上身上立刻便見汗了。


    “好酒!此酒便如人生一般,初入口時,苦若生命,再入喉時,熱情如火,等到到了肚裏,便是一團暖意,四肢百骸無一不舒服。這三個階段,正如一個人一般,吃盡了萬般苦楚,大風大浪、大江大河都過了,這才明白什麽是最珍貴的。”刀疤臉提起筷子箸下如雨,目標便是那一盤細嫩的鹿肉。初冬時節,須要及時進補,細嫩的鹿肉正逢其時,當大快朵頤爾。


    “噫!想不到外表粗豪的疤爺竟然能說出如此精辟的一番話!當浮一大白!”衛陶滿臉驚詫地說道,他舉起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了。“疤爺,想當年,我衛陶窮困潦倒之時,便在這大雜院兒中生活了數年。世人隻知我衛陶富甲天下,卻不知道我衛陶也曾窮困如斯呀。”


    “哈哈哈哈哈!衛爺說得好!隻要認準了,便他娘的做將下去,大不了還是窮困如斯罷了!隻要肩膀上吃飯的家夥兒還在,假以時日,便還能翻身。人生在世,不過區區數十載,爭來爭去,爭得不過是名利二字。可是你我早已身在局中,即便是想要脫身,卻也是休想了。”


    刀疤臉又飲了一盞酒,雙手扯了半隻燒鵝,吃得滿臉流油。“痛快!疤爺說得痛快!人生在世數十年,會當擊水三千裏!如不是每日裏居安思危,日日與人爭鬥,我衛陶哪裏來的如此富可敵國?今日不與呂奉先爭,明日也要與袁本初和袁公路爭,既然是爭,就要爭他個你死我活!不是你死,便是我活,除此之外,再無無他途!”衛陶又仰頭滿飲了一盞酒。


    此時此刻,衛陶已經有些微醺了,趙酒凜冽,酒意上湧之時,頭上便汗氣蒸騰了。在大汗淋漓之際,眼前的美酒佳肴便仿佛化作了一張碩大的棋盤,棋盤無比廣大,就好似大漢的萬裏河山一般。棋盤上黑白分明,恍若千軍萬馬一般,在衛陶的指揮下衝鋒陷陣,鏖戰不休。


    “噫!人生豪邁,會當擊水三千裏!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衛陶擊節拍案,朗聲說道。“然也!”刀疤臉以箸擊碗,搖頭晃腦,朗聲做歌了。“山入荒原兮平野盡,月湧大江兮不複還!吾將東歸兮路途遙遙,奈何奈何兮不得複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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