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五,辰時,西域,它乾城,西域都護府,三堂。


    “侯爺,王太仆,剛剛收到的鷹信,天雄將軍呂征在康居北方大獲全勝!”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西域長史蓋勳那一張黝黑的臉龐出現在了康曼提和王翰麵前。或許是期待已久的大捷終於來到的緣故,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蓋勳臉上滿是笑容,就像寒冬中怒放的梅花一般,顯得分外妖嬈。“噫!這是打了多大的勝仗?元固的臉上都笑出花兒來了?慢慢來,不要著急,你慢慢兒地說,我們慢慢兒地聽。”康曼提促狹地擠擠眼,抬手為蓋勳到了一盞茶。


    兩個人一個是西域都護,一個是西域長史,是大漢在西域的軍政合一機構的一把手和二把手,相處得早已十分熟稔了。康曼提是富商大賈出身,最善揣度人心和與人交流,他放出手腕,蓋勳這樣的硬漢和直臣豈是他的對手?不出三日,早已熟絡地像久別重逢的老友了,或許是康侯爺身上的人格魅力的緣故,一貫強項抗上的蓋勳蓋元固竟然從此洗心革麵了。


    “哎呀呀!我說侯爺呀,西域戰局久拖不決,每日裏勞師糜餉,總是不能速戰速決。朝廷和大司馬想必早就急得跳腳兒了,隻是早就有言:不幹擾侯爺您的措置,才不得不閉緊嘴巴,眼睜睜地盯住西域的一舉一動。天雄將軍打了一個大大的勝仗,已經曙光初現了。”


    且慢!曙光初現?康曼提和王翰一齊睜大了眼睛,不過是擾亂了康居後方而已,怎麽會扯到曙光初現了?他兩人深知蓋勳的為人,他既然如此說,必定有使人信服的理由。既然如此,那就一動不如一靜,仔細聽他說吧。或許賊老天開言,真的有什麽大進展也說不定。


    蓋勳並沒有理會兩位上司的臉色,他為人一向倨傲,自顧自說下去了。“天雄將軍將手下的人馬都撒出去,四處偷營劫寨,焚燒糧草,專幹打悶棍、空手套白狼的活計。八日前,全軍統計戰果,一共斬首萬餘人,繳獲軍馬萬餘匹,糧食五千石,焚燒城池、糧食無數。”


    說到這裏,蓋勳故意賣了一個關子,停下來看了看康曼提和王翰的臉色,這才繼續說下去了。“天雄將軍這一鬧,康居國內便四處冒煙兒了,康居王急得直跳腳兒。據埋伏在卑闐城的眼線報告,康居王立刻去見了貴霜帝國皇帝韋蘇提婆一世,兩個人整整談了一個時辰。第二日,韋蘇提婆一世立刻便下令向東進軍了,他本人也於五日前離開了卑闐城。”


    一聽這話兒,康曼提和王翰一起動容了。“噫!果真如此?元固,老夫沒有聽錯吧?”康曼提滿臉疑惑地望向蓋勳。自從上次一戰之後,韋蘇提婆一世便在卑闐城逗留不前,到今日為止,已經有大半年了。今日驟聞他親率大軍引兵東進,一時之間,康曼提真的難以置信。


    蓋勳把臉一扳,拱一拱手,朗聲說道:“侯爺,蓋勳為人,從來不打誑語!”“哦!”康曼提和王翰齊齊歎了一聲,蓋長史為人方正威毅,的確不從說謊,看來此事果然是真的了!想到這大半年來,三個人肩頭的如山重擔,再想想這大半年來的艱苦卓絕,兩個人都不由得有些噓唏了。“隻要韋蘇提婆一世東進就好!我們有各種法子收拾他,怕的就是他不敢來!”


    康曼提收攝心神,站起身來,踱到了那一張偌大的沙盤旁邊兒。“侯爺,貴霜軍此次東進甚急,越過蔥嶺,經過無雷,目前已經到達疏勒了。韋蘇提婆一世也已經到了大宛的王都貴山城,看這個樣子,貴霜人這是要以快打快,試圖以泰山壓頂之勢,占領它乾城。”


    蓋勳用手中的小木杖依次指點著沙盤上的蔥嶺、無雷和疏勒。碩大的沙盤之上,遼闊萬裏的地形具體而微,一一映入眼前。王翰也是軍旅出身,一眼就看明白了,他不由得失聲叫道:“貴霜人打得好算盤!不動則以,動則驚天動地,隻要他們占了它乾城,便是勝利!看來二公子在貴霜的這一陣鬧騰,把貴霜人惹急眼了。你鬧你的,我打我的,看誰先挺不住!”


    “對頭!王太仆此言大善!就是這個理兒!這一場仗,拚的就是誰先熬不住!”康曼提朗聲笑道:“為了這一仗,老夫早已賭上了全部身家和前途,再賭一次又有何妨?隻要韋蘇提婆一世到達疏勒,我便即刻命令呂征去抄他的後路,從康居殺入貴霜,鬧他個驚天動地!貴霜人斷了後路,沒有了糧草和後勤支援,軍心必定大亂,到時候,便可以一鼓而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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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餘年前,班定遠便是這樣對付月氏人的。貴霜人遠道而來,師老兵疲,最重要的是無法就地取糧,隻能依賴櫃內補給,這便是他的軟肋!打蛇要打七寸,隻要斷了他的糧道,貴霜的這二十萬大軍定會有去無迴!隻是,馬伏波還沒有來到,黃漢升那邊兒可就吃緊了。”


    蓋勳放下了手中的小木杖,長歎了一聲說道。黃漢升在哪裏?自然是在疏勒。自從貴霜軍越過蔥嶺之後,他和他手下的突騎就一直和貴霜人纏戰,到今日為止,已經有大半年了,無一日能得以安枕。其間曾經安靜了數月,半個月之前,才又重新開始了戰鬥,戰況甚是激烈,據說黃漢升曾經一連三日三夜未曾下馬。唉!這一仗,目前最難的便是黃漢升呀!


    “長史,傳令給黃漢升,馬孟起五日之後趕到,休息五日,養一養戰馬,十日之後便去替換他。還望他體諒大司馬和朝廷的苦衷,再堅持十天,等他迴來後,我康曼提大擺宴席,款待他的部曲!”康曼提用手敲了敲沙盤的木沿兒,壓低了聲音說道,他的神色異常鄭重。


    “黃漢升是老將,這些話兒,不消說他是曉得的。我這就派人運送一批新到的美酒佳肴,兵器盔甲與他,一定要搶在康侯爺的命令前到達!”王翰朗聲說道。“呀呀呀!王太仆,你這一手兒,老夫實在是欽佩之極呀!我隻是口惠,你這裏卻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


    康曼提朗聲笑道,如此一來,裏子麵子都有了,莫說十日,便是百日,黃漢升也撐得!


    “隨我來!殺光他們!”黃忠騎在一匹修長的烏桓馬上,左右開弓,連珠兒射出了五箭,五個印度斯坦步卒應聲倒地,其中有兩個百夫長,三個十夫長。“殺光他們!”一見主將如此兇悍,黃忠左右的八百多親兵頓時發一聲喊,左弓右箭,左右開弓射出了漫天箭雨。


    對麵兒是一支千餘人的貴霜步卒,都是印度斯坦步兵,隻有少許的塞族斥候。塞人斥候那裏是突騎的對手,在開戰之前,早就被全數剪除了。先收拾掉斥候,再發出信號兒,引誘後麵的大隊上當,便是突騎這幾日的戰法兒。兩萬突騎,千餘人一撥兒,早都撒開了,他們的任務便是麻雀戰,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在數千裏的廣袤草原上,每日都在戰鬥。


    麵對著倏忽千裏,迅捷如飛的突騎,印度斯坦步卒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隻好利用簡陋的糧車躲避漫天的箭矢。三輪箭雨之後,還能開口說話的的就隻有百十個了,他們早就喪失了戰鬥的勇氣,躲在糧車後麵簌簌發抖。“衝呀!”八百突騎躍馬揚刀衝了上去,此時此刻,對八百突騎而言,戰鬥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便是大發洋財的好時光了,萬萬不能落後。


    剛剛搜刮完敵軍身上的金銀財寶,卸下車轅,驅散拉車的駑馬,看著一蓬蓬火焰從糧車上燃起,隻聽得一聲嗚咽的號角聲,西邊兒煙塵大起,塞人騎兵已經聞聲而至了。“弟兄們!我們走!”黃忠雙腿一夾馬腹,大吼一聲,一帶馬向著東方疾馳而去了,留下了一地煙塵。


    這是他今天的第三場戰鬥,一共襲擊了兩隻運糧隊,一支步卒,斬殺一千人,砍傷了八百多。所有的俘虜,大多數都被砍掉了一條腿,原因很簡單,一個重傷號需要兩個人抬,還要耗費巨額的糧食和資源。貴霜人願意來,漢軍就得想法子加重他們的負擔,讓他們負重前行,直至無法前行一步。這個法子是黃漢升想出來的,比起不留俘虜的呂征,已經很仁慈了。


    急馳而來的塞人騎兵有兩千多,看了看早已遠去漢軍騎兵,再看看滿地躺著的重傷印度斯坦步兵,帶隊的軍官皺了皺眉頭。“發信號,叫輜重隊上來,給這些印度斯坦老爺治傷!”他冷冷地下了命令,然後帶著自己的人馬向東追擊而去,身後留下一地的咒罵聲。


    “你們這些塞人狗崽子!竟然敢放下我們不管?誰給你們的膽子?哎呀呀,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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