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征帶著兩千親兵,一路向北飛馳,馬蹄聲震天動地,看那樣子是要順著原路返迴。就在這時,隻聽得一聲號炮驟然響起,霹靂一聲,驚天動地。東麵、西麵、北麵喊殺聲四起,三撥兒軍馬順勢殺出。東麵是一萬大宛弓騎兵,西麵是三千印度斯坦輕步兵,北麵是三千希臘步兵。再加上從南向北緊緊追趕的五千大宛騎兵,呂征的兩千騎兵已經被包了餃子!


    北麵的小山之上,拉赫蒙立馬在自己的將旗之下,仰天長笑道:“呂征!你中計了!我看你今日如何逃出生天!隨我來!”話音一落,他一抖韁繩,縱馬如飛,帶著數百親兵衝下了小山。此時此刻,對於此戰的勝負,他的心中已經沒有絲毫懸念了,定是大勝之局。


    昨夜哈桑曾經供述,這一支漢軍的數量有三四千人,確切的數字他不甚清楚。如今戰場上出現了兩千多人,另外的漢軍不知道在哪裏。可是拉赫卻絲毫不以為意,隻要呂征在戰場上就夠了。生擒這一支漢軍的主將,另外的千餘漢軍自然會手到擒來的。以兩萬貴霜軍隊伏擊兩千漢軍,若是再讓漢軍跑掉,那便是天大的笑話,他拉赫蒙還不如找一塊豆腐撞死算了。


    在數百親兵的簇擁下,呂征縱馬狂奔,馬蹄達達,眼看向北狂奔了三四裏,他突然一聲令下:“向西突圍!西麵隻有數千輕步兵!”他身邊兒的通訊軍官不折不扣地執行了命令,嗚咽的號角聲響起。刹那之間,兩千漢騎略略改變了方向,劃了一個有些花俏的小圓弧兒,斜斜地向西北方向衝去。隻要擊敗了西邊兒的數千輕步兵,這一支漢騎就能逃出生天。


    不得不說,呂征選擇的這個時機極其精妙,北麵的三千希臘步兵正在依托小山布陣,東麵的一萬大宛弓騎兵離著還遠。南麵土庫曼的五千大宛弓騎兵正在銜尾急追,漢軍一改變方向,他們也不得不改變方向,他們的戰馬可是沒有馬鐙的,立刻便造成了一陣混亂。


    趁著土庫曼大喊大叫著整頓隊形的時候兒,兩千漢軍縱馬如飛,距離那三千印度斯坦步兵隻有三四百步了。“放箭!”帶隊的印度斯坦軍官大喝一聲,數千支箭矢帶著風雷,猶如一片烏雲,黑壓壓地向著這兩千漢騎傾瀉下來。漢軍太近了,再不放箭,就來不及了。


    印度斯坦步兵的弓矢比較弱,射程隻有三百步,大部分的弓矢都落在了地上,隻有少部分落在了騎兵的陣型之中,他們造成的傷亡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箭雨方歇,兩千漢軍又前進了百餘步,印度斯坦人的大胡子和赤腳已經近在眼前了。片刻之後,兩軍就要相撞。


    “衝過去!”呂征爆喝一聲,帶著數百親兵衝在了最前麵。太陽剛剛升起,朝霞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順著那一片朝霞望去,印度斯坦步兵身後數裏之外,是一條幽深的峽穀。那一條峽穀是通往伊塞克湖的,隻要沿著那一條峽穀北上,就能逃出生天。


    此時此刻,呂征的這一支精騎距離印度斯坦步兵隻有兩百步了,以高速運動的騎兵衝擊靜止的步兵,是十拿九穩的事兒。隻聽得一聲暴喝,緊接著便是一句嘰哩哇啦的異族話,三千印度斯坦步兵突然向兩邊兒閃開。兩千連人帶馬都披著重鎧的重騎兵猶如幽靈一般從三千印度斯坦步兵的身後顯現出來了。他們身上的鎧甲充滿了異族風味兒,眼神中滿是譏笑,太陽的光輝下,他們身上的重鎧閃爍著片片金光,胯下的戰馬也已經提到了最高速。


    “貴霜人的重騎兵!”漢軍中頓時發出了一聲聲驚唿,以輕騎兵和重騎兵高速對衝,完全是自尋死路!可是前有猛虎,後有群狼,兩軍近在咫尺,再想改變方向已經來不及了。“用陌刀,衝出去!隨我來!”呂征發出一聲暴喝,雙手握緊了手中的那一柄加料的陌刀!


    兩百步的距離轉瞬即至,兩支騎兵頓時毫無花巧兒地撞在了一起!人喊馬嘶,刀光閃鑠,鮮血四濺,一片人仰馬翻!呂征的這兩千親兵,大多數都是羌人,都是打老了仗的老兵,兩軍對衝之時,他們屏氣凝神,握緊了手中的陌刀。等到和對方重騎兵相撞的那一瞬間,他們爆喝一聲,猛然從戰馬上飛身而起,手中刀光一閃,從半空中一刀將敵人砍翻!然後,他們順著刀勢,急劇下墜,或者落在敵人的馬背之上,或者再次一刀劈下,順勢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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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僅是一刹那的功夫兒,高速對衝的兩支騎兵就倒下了一半兒。被連人帶馬劈成兩半兒的貴霜重騎兵轟然倒地,濺起了一地黃塵。來不及跳躍而起的漢騎被撞得飛上天空,在半空中吐出一大蓬鮮血,手中的陌刀鐺啷啷落下,噗通一聲,他們的屍體也被高速前進的戰馬踏成了一堆殘肢碎肉。戰馬的哀鳴聲、陌刀穿透人的身體的聲音彼此交錯,響成一片。


    呂征揮舞著手中的陌刀,將迎麵而來的一個貴霜重騎兵連人帶馬砍成了兩半兒,人馬的屍身向兩邊兒倒下,戰馬的後身兒竟然還在向前奔跑。伴隨著戰馬的一聲哀鳴,又有兩支長矛當胸急刺而來,呂征的抖了抖有些酸麻的手臂,大喝一聲,陌刀從左到右橫掃過去,將兩支長矛砍斷。手腕兒一翻,一刀斬下一顆馬頭,陌刀向左平滑,劃出一道兒血槽兒,左邊的貴霜重騎兵的頸項之間現出一道血痕,他壯碩的身軀向後一仰,嘴裏湧出了一大口鮮血。


    耳邊是一串兒怪腔怪調兒的異族話,大概是月氏人的軍官正在厲聲下命令。殘存的貴霜重騎兵們發出一聲暴喝,悍不畏死地向前衝來,他們的雙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目光。“閃開!”呂征又砍翻了三個貴霜重騎兵,他的兩臂已經開始酸麻了,這是力戰之後經常出現的脫力。


    “去死!”呂征再次揮刀,向右一揮,將迎麵而來的貴霜重騎兵攔腰砍成兩截兒。兩臂的酸麻感加劇了,他不得不使用一些技巧來彌補體力的消耗。終於,眼前是是一馬平川了,看來已經突出了貴霜重騎兵的重圍了。呂征長出了一口氣,他雙腿鬆開馬腹,示意戰馬減速。趁著這個空當兒,他迴頭一看,還有將近兩百個親兵還在重圍之中苦戰,廝殺正酣。


    這兩百多漢騎都是在最後關頭一躍而起,多了貴霜人戰馬的老兵油子。他們仗著手中的陌刀鋒利,身上的鎧甲堅固,胯下又是披著重鎧的戰馬,在重圍之中左衝右突,勢不可擋。可是他們身後的大宛弓騎兵已經近在咫尺了,隻要弓騎兵一到,他們便會成為屍體。


    “隨我來!把兄弟們救出來!”呂征雙腿一夾馬腹,一馬當先衝了出去。殘存的七八百漢騎也不多言,發一聲喊,握緊了手中的陌刀。縱馬如飛,緊跟著自己的主公衝了出去。這一次衝鋒,是順著貴霜重騎兵的屁股衝過去的,自然比剛才正麵對衝容易得多。


    貴霜重騎兵們的全副心思都在那兩百多老兵油子身上,冷不防背後被狠狠捅了一下子,倉促之下立刻就吃了大虧!漢騎手中的陌刀狂舞,迅速而有效地展開突襲,這一次他們手中的陌刀很有準頭兒,隻砍人不殺馬。乖乖隆地咚,那些戰馬可是價值連城的大宛馬,在大漢京師洛陽城的市肆上,大宛馬可是搶手貨兒,暴殄天物,賊老天會降下報應的!


    漢騎在背後偷襲這一手兒來得太過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有人會想到,已經逃出去的漢騎還能反身殺迴來,就連重圍之中的老兵油子們都沒有想到。“主公殺迴來了!”“主公來救我們了!”原本已經抱定必死之心的老兵油子們立刻便爆發出了一陣歡唿。


    “兄弟們,我呂征來接你們了!放心,我絕對不會丟下一個兄弟的!”呂征手中的陌刀劈翻了了兩個印度斯坦步兵,他晃了晃腦袋,將臉上噴濺而來的血水甩掉,卯足了力氣大聲喊道。“謝過主公!”殘存的百餘個老兵油子頓時就熱淚盈眶了,這是死裏逃生呀!他們立刻便精神振奮了,手中的陌刀舞地和雪花兒一般,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一路平趟!


    “兀那漢將,莫要逃跑!你爺爺布魯特來取你的狗頭!”隻聽得一聲暴喝,東麵兒六七百步開外,一個彪形大漢揮舞著手中的彎刀,正在呲牙咧嘴地急馳而來。他的身後是一萬氣勢洶洶的大宛弓騎兵。布魯特將軍趁著土庫曼整頓陣形兒的空當兒,後發先至趕到了前麵。


    呂征的嘴角浮現出淡淡的微笑,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兄弟們!撤!”呂征左手一抖韁繩。右手拎起陌刀,大喝一聲,調轉馬頭,一溜煙兒去了。“點子紮手,扯乎兒?大水漫灌兒!”一個前綠林人士情急之中來了一句黑話,立刻便激起了一陣哄笑聲。


    殘存的八百漢騎在前,一萬大宛弓騎兵在後,目標都是西邊兒的那一條峽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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