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終於散了,呂征和校尉們大步流星地去了,有幾個人卻悄悄地留了下來,他們是西域都護萬戶侯康曼提、太仆王翰、龍驤將軍徐榮和突騎將軍黃忠。剛才的那個大會不過是個吹風會罷了,真正的會議才剛剛開始,眼前的這四個人才是真正的決策者和執行者。


    “諸君,來來來,讓我們計議一下如何對付貴霜國王韋蘇提婆一世。”康侯爺帶著三個人來到一間密室,密室的中間是一張碩大的案幾,案幾上麵是一副巨大的沙盤。三個人打眼一看就看出來了,這正是西域一直到安息這一片廣袤地域的沙盤,跨度有萬裏之遙。


    “看來康侯爺是花了不少氣力呀!光是做這一副沙盤的耗費就是天文數字嘍!”王翰是做慣了沙盤的,一眼便看出了其中所耗費的心思的財力、人力。“可不是?不說錢財,為了測繪地圖,取得完整詳細的山川河流情況,就死了六十八個探子,曆盡千難萬險,耗時數年,這才完成了大司馬交付的任務,不容易呀!”康侯爺一聲長歎,其中滿含著悲哀與無奈。


    曆史便是如此,煌煌青史上記載下來的隻有一句話:某年某月,大漢萬戶侯康曼提製成西行地圖一冊,耗時十年,耗費甚巨。康曼提以此進獻朝廷,以完大司馬呂布之願,遂得封萬戶侯。至於在這件大事兒之中犧牲的數百無名英雄,便都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之中了。


    “諸君,此次和貴霜帝國的大戰,大司馬早有明言:萬戶侯康曼提熟悉泰西諸國,此役當以他為主,龍驤將軍徐榮副之。凡所謀劃、命令不必請旨,自可獨斷之。卿等宜戮力殺敵,以殺止殺,以戰養戰,為大漢謀取西陲二十年之和平。倘若邂逅不敵,吾當親率大軍,與韋蘇提婆一世會獵與西域。”康曼提取出剛剛收到的朝廷鷹信,傳給王翰三人一一觀看。


    “我等當遵從朝廷聖旨,唯康侯爺馬首是瞻!”龍驤將軍徐榮、突騎將軍黃忠、太仆王翰三人連忙拱手為禮,大聲說道。“諸君,我康曼提不過是個商人,對泰西諸國的局勢比較熟悉罷了。出謀劃策、投機取巧尚可,若是說到行軍打仗,指揮若定,還是要靠兩位將軍的。至於後勤補給,轉運軍需,救治傷號,撫恤流亡,還要仰仗王太仆了!”康侯爺不愧是富商大賈出身,這一番話說得卻是滴水不漏,既明確了主次,又將三個人不露痕跡地誇獎了一番。


    做完了這些過門兒之後,康侯爺才開始了正題,他用手中的小木杖指著沙盤說道:“諸君,此次大戰,貴霜帝國的軍隊二十萬,我軍戰兵隻有六萬,看上去眾寡懸殊,其實細細推敲,卻是未必。貴霜帝國是泰西大國,與大秦、安息、大漢並列為世界四大帝國,有勝兵二十萬。此次出動十二萬大軍西征,已經是耗盡舉國之兵了,此戰若敗,貴霜帝國怕是要徹底完犢子了。貴霜帝國內部各階層之間矛盾甚深,各地分離趨向嚴重,這是最大的弱點。”


    “因此,此次大戰的勝負關鍵便在於能否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分離削弱貴霜帝國的勢力,我的目標是烏孫、大宛和康居三國。貴霜帝國是大月氏人建立的,大月氏人和烏孫人是世仇,連烏孫王都被大月氏人殺了。故爾,我派遣呂征西征,征服烏孫,再征調烏孫兵襲擊康居和大宛,迫使大宛和康居臨陣倒戈。如此一來,此戰我軍就必勝無疑了!”


    “這個設想是極好的,征服烏孫,天雄將軍呂征應該是沒有問題的,畢竟烏孫國內親漢派的勢力還是很大的。但是,要用一萬騎兵征服大宛和康居,這就有些難了。呂征年紀還小,他能完成這個無比艱巨的任務嗎?”徐榮有著躊躇了,他看了看康曼提,直言相問了。


    一聽這話,康侯爺笑了,他用手中的竹仗指指大宛。“大宛國去洛陽萬三千三百五十裏,南至大月氏,北接康居,大小七十餘城。土宜稻麥,有蒲陶酒,多善馬,馬汗血。其人皆深目多須。其俗娶婦先以金同心指鈈為娉,又以三婢試之。不男者絕婚。奸淫有子,皆卑其母。與人馬乘不調墜死者,馬主出斂具。善市賈,爭分銖之利,得中國金銀,輒為器物,不用為幣也。這便是博望侯張騫對大宛國的記載。大宛有雄兵五萬,如今四萬隨征,國內隻有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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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武帝太初四年,漢軍曾經攻克大宛王都貳師城,殺大宛王毋寡,另立國王,取良馬三千匹而歸。這一仗殺得大宛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已經把大宛徹底殺怕了。呂征本部一萬人,再征調烏孫兵一兩萬,對付大宛國內的一萬兵馬,還有擁漢派的支持,勝算是頗大的。”


    “迴頭再說康居,史載:康居國在大宛西北可二千裏,與粟弋、伊列鄰接。其王居蘇薤城。風俗及人貌、衣服略同大宛。地和暖,饒桐柳蒲陶,多牛羊,出好馬。泰始中,其王那鼻遣使上封事,並獻善馬。人口六十萬,控弦之士十二萬,自然這些都是虛數兒。按照安插在康居的探子報告,康居有六萬兵馬,多數都集中在王都卑闐城。況且元帝時,西域都護甘延壽、副校尉陳湯曾經在康居擊殺北匈奴郅支單於。如此看來,康居也是可以征服的。”


    說到這裏,康曼提將手中的竹仗在它乾城和大宛之間劃了一條線兒。“諸君,我的戰略便是,堅壁清野,疏散這一線的尉頭、溫宿、姑墨三國居民,不留一粒兒糧食給貴霜軍。以三萬西涼兵守衛西域都護府所在地它乾城,兩萬突騎化整為零,截斷貴霜軍的糧道。”


    “等到天雄將軍呂征征服康居的捷報傳來,我們便可以對貴霜帝國的大軍發動總攻了。屆時,漢軍五萬、大宛兵四萬、康居兵四萬、韋蘇提婆一世的貴霜軍十二萬,如此算來,我軍的贏麵兒至少有六成兒。至於如何調兵遣將,如何對付敵人,那就是你們三個的事兒了!”


    康曼提放下了手中的木杖,抬起雙眼,掃了王翰、徐榮、黃忠三人一眼。然後,他低下頭,細細的喝著鑲金木碗中的奶茶,等待著三個人的答複。“突騎來去如風,瞬間千裏,這截斷敵軍的糧道,是小菜兒一碟兒,沒問題!”黃忠一拍大腿說道。“我要親率大軍,節節阻擊,讓他們吃不上飯,喝不上水,來到它乾城下之時,保證他們都是強弩之末!”徐榮也大聲說道。“後勤補給,轉運軍需,救治傷號,撫恤流亡,包在我身上!”王翰也表態了。


    “好!”康曼提一派案幾,定下了調子:“既然如此,我就等候諸君的好消息了!”“康侯爺,你怎麽能斷定呂征一定能完成這個無比艱巨的任務?”王翰看了一眼走出去的徐榮和黃忠,壓低了聲音問道。“你這句話還真是問對人嘍!”康曼提笑著說道:“有誌不在年高,呂征那混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按照老張奐的話說,肯定是要把天捅個大窟窿出來的。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出去撒野好了,將別人家的天捅個大窟窿出來,總好過將自己家的天捅個大窟窿吧?王太仆,你是明白人,仔細想想便會明白的。”康曼提大有深意地看了王翰一眼。


    一聽這話兒,王翰立刻便滴靈靈地打了一個冷顫兒,他真的想明白了。


    天雄將軍呂征一迴到自己的府邸,就發覺氣氛有些不一樣,所有人的臉上似乎都洋溢著笑容,還是久別重逢的那一種。等到他進了後院兒,就聽見人聲鼎沸,幾乎要將房蓋兒吵塌了,他仔細一聽,竟然是有人在私語。“侯菀一聽我要來西域,登時就紅著臉讓我把這一副明光鎧帶來,我笑著問她有我的沒有,卻被侯菀照著腦門兒上來了一個大大的爆栗!兄弟們,你們說冤不冤呀?做好事兒都挨打!”“侯菀素日裏大家閨秀一般,原來都是裝的呀!”“可不是,誰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呢?”哈哈哈哈哈哈!屋子中爆發出了一陣爽朗歡笑聲。


    呂征一聽,立刻便喜上眉梢兒了,他一把推開房門,大聲“私語”道:“你們這幾個家夥兒是啥時候來得?你們的老爹可曾知曉?”“哎呀呀!呂大將軍迴來了?卑職參見呂大將軍!”說話的是賈詡家老三賈璣。“滾一邊兒去!”呂征粗野地罵著,一把把賈璣拎起來,來了一個熊抱。“卑職參見呂將軍!”高順的兒子高翰、宋憲的兒子宋謙,成廉的兒子成遜嘴裏喊著參見,卻猛地撲了上來,一把就保住了呂征。“老兒!我們想死你了!”


    熱鬧了一陣之後,幾個人坐下敘話。昔年“一世人兩兄弟”的成遜第一個開口了:“一聽說西域要打仗,我們幾個就閑不住了,便去找你爹去請戰,你爹倒是很幹脆:‘隻要你們幾個的爹沒意見,我也沒意見!’我們的爹倒是沒意見,可是我們的娘有意見呀!於是乎??????曆盡千辛萬險,我們便來了,每個人有個別部司馬的頭銜兒,還帶著數百親軍。”


    “你們來得正好!我剛剛接了一票大的!”呂征壓低了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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