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兒就到了三月末,眼看就是清明了,過了清明,就是黃牛遍地走的播種時節了,可是賊老天竟然連一滴雨都沒有下。放眼大漢的天下,除了江河湖泊眾多、雨量豐沛的揚州、荊州,以及遠在中土之外的益州之外,到處都是這般景象,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下過雨了。


    “走吧,我們去看看鄭國渠。”呂布從大河大堤上站起身來,長歎了一口氣,他腳下的薄底快靴感到了泥土的灼熱,一抬腳便把一塊兒硬土塊兒踩成了土灰。放眼望去,整個大河的水位似乎降低了許多,將作大匠、工曹篆魯墨每日都安排工匠丈量,確切的數字是,三個月來已經降低了三丈。對於水量龐大的大河來說,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字,它意味著幹旱在一天天加劇。如果到了六月還沒有下雨,沒有雨水補充,大河的某些河段就要斷流了。


    早在他起身離開京師洛陽城西巡關中、涼州的水利工程,措置旱災之前,就在北宮召開了一次三公九卿參加的重要會議。“大司馬,今年是一龍治水,太祝令早就有言,今年是大旱之年,糧食減產是肯定的。至於能減產到幾成兒,還請大司馬問詢相關官員。自古以來,糧食的重要性都是第一位的,若是沒有有效的措施,等到物價飛漲、民怨沸騰就完了。”


    太常馬日磾一向是急公好義,關心百姓疾苦的,他第一個出班放了頭一炮。“大司馬,糧食減產多則六成兒,少則三成兒,這個已早有定論。具體是多少,還要看各地的水利設施目前的狀況。還請大司馬問詢將作大匠魯墨。”戶曹篆王隗和少府荀攸連忙出班奏道。


    可是,魯墨正在西京長安城親自督促修葺鄭國渠,無法得知詳情。看他的奏疏,總是說不清楚問題所在,這並不是魯墨一向的作風。不得已,呂布隻好決定親自來長安看上一看了。昨日一早,他便率領兩千虎賁趕到了長安城,匆匆歇息了一夜之後,他便立即出城,來到大河邊山來自澳將作大匠魯墨。恰好兒碰到了準備親自返京麵稟大事兒的魯墨。


    戰國末期,七雄爭霸,秦國屢次派兵進犯韓國,而韓國無法抵擋。無奈之下,隻好派遣著名水工鄭國作為間諜西入關中,遊說秦王修渠。鄭國的目的很簡單,修渠耗費甚巨,非十年不得完工,他獻策修渠,目的便是耗費秦國國力,消弱秦國軍隊,為韓國爭取休養生息的時間。鄭國此舉是真正的“陽謀”,他深信秦國朝野上下絕對不能抗拒這麽大的誘惑。


    秦王政元年,好大喜功的秦王嬴政采納了鄭國的建議,並由鄭國主持興修的大型灌溉渠,它西引涇水東注洛水,長達五百餘裏。涇水從司隸北部群山中衝出,流至穀口就進入關中平原了。關中平原東西數百裏,南北數十裏,平原地形特點是西北略高,東南略低。


    鄭國渠充分利用這一有利地形,在禮泉縣東北的穀口開始修幹渠,使幹渠沿北麵山腳向東伸展,很自然地把幹渠分布在灌溉區最高地帶,不僅最大限度地控製灌溉麵積,而且形成了全部自流灌溉係統,可灌田四萬餘頃,收皆畝一鍾折今一百公斤。於是關中千裏便成為為沃野,秦國再無兇年,秦國因此富強,最終吞並諸侯,芟夷大難,一統天下。


    鄭國渠開鑿以來,由於泥沙淤積,幹渠首部逐漸填高,水流不能入渠,曆代以來在穀口地方不斷改變河水入渠處,但穀口以下的幹渠渠道始終不變。一旦涇水的水量不足,流水所夾帶的泥沙便會淤積,最終堵塞河道使得鄭國渠失去作用。呂布最擔憂的便是這一點。


    一路之上,在八寶轀輬車中,工曹篆魯墨用粗大的手掌鋪開了最新繪製的地圖,為呂布講解著鄭國渠。“主公,鄭國渠大致是分為四段兒的。從西到東,從穀口到瓠口這一段是白渠,從瓠口經過黃白城到達萬年的這一段是鄭國渠,黃白城附近的幾條渠是六輔渠,萬年往東與渭水相交的那條渠是大禹渠。這四條大渠灌溉了從穀口經黃白城到萬年一帶的四萬傾,使得關中八百裏成為一片沃野。每畝能收糧食一鍾,一鍾為六石四鬥,要知道冀州、豫州、徐州、兗州、青州一帶的上田畝產不過一石五鬥。就因為有了鄭國渠,秦國才得以強大。”


    解說完了鄭國渠的重要意義,魯墨才開始說出了目前的難題。“若是鄭國渠出了問題,那就意味著司隸、涼州糧食產量大減,司隸和涼州的數百萬人口變成了最大的包袱。即便是並州的糧食產量有顯著的增加,也無法抵消司隸和涼州的巨大消耗。今年是一龍治水,大半個天下都在大旱,並州的糧食產量有去年的八成兒就已經是燒了高香了。所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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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鄭國渠絕對不能出問題!”呂布終於聽明白了,他滿臉凝重地點點頭,斬釘截鐵地說道。“魯墨,你也是跟了我十多年的老人兒了,有什麽事兒就直截了當地說!不必像這般吞吞吐吐!我呂布還是像當年一般,說出來的話是要算數兒的!你盡請直言好了!”


    魯墨是跟隨呂布十多年的老部下,他的性情呂布心裏是清楚的,即便有再為難的事兒,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今日他的舉動很是反常,其中定然有難言之隱,才導致今日如此這般的模樣兒。想到這裏,呂布立刻就明白了,他在心中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弄個清楚明白。


    “主公,司隸、涼州、並州的所有城池都已經修繕完畢了,道路已經拓寬完畢,水利工程、溝渠河槽也已經疏浚完畢了。各地的義倉也已經建立,隻要今年的收成兒有去年的六成兒,我們便能安然渡過這大旱之年。”魯墨並沒有直說,他還是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同廢話。


    呂布端坐在那裏,靜靜地聽著魯墨的廢話,他知道魯墨肯定會把最終的難題說出來的。因為除此之外並無它路。果然,在兜兜轉轉了一通之後,魯墨終於進入正題兒了。


    “主公,問題就出在白渠這一段上,從穀口開始,由於泥沙淤積,幹渠首部逐漸填高,水流不能入渠,曆代以來在穀口地方不斷改變河水入渠處。故爾,白渠有太白渠、中白渠、偶南渠、南白渠四條,四條渠中,以太白渠西部最為重要,因為其它三條渠都是從太白渠分出來的。一旦太白渠阻塞,其他三條渠便會失去作用,進而影響到整個鄭國渠。”


    “可是,如今的太白渠上,河道阻塞十分嚴重,世家大族們在渠上築壩攔河,修建亭台樓閣,每隔三五裏便有一處。長此以往,以至於河道淤塞嚴重,無法疏浚,嚴重影響了太白渠以至與鄭國渠的水量。更令人痛恨的是,世家大族們在四條渠上設立了十餘個小壩,攔河取水,澆灌自己的良田,渾然不顧鄭國渠附近的千裏良田。此事兒若是不解決,則鄭國渠危矣,關中千裏良田危矣!左馮翊的地方官兒們去過多次,都被那些世家罵了迴來。”


    “哦?竟然還有此事兒?我說魯墨呀,那一份兒名單想必你已經準備好了吧,那就拿出來給我瞧瞧吧。”呂布終於聽明白了,原來問題是處在這裏!既然找到了關鍵所在,解決問題的法子便有了,那便是一手用刀一手用錢了。“那一塊兒地兒是他們私自圈占的吧?”呂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似得,看似從容地問了一句。“這個我親自核實過,是他們私自圈占的官地,並沒有地契,地契都在左馮翊的官署之中。”魯墨斬釘截鐵地說道。


    原來並沒有地契,看來這一迴用不上錢了,用刀子就行了。呂布長出了一口氣,他隨手把典韋招了過來。“老典,你發一封鷹信??????不!你親自去一趟左馮翊,另外派人去穀口、黃白城、萬年三地的縣衙,將涉及到太白四渠的地契和相關官員都給我帶到穀口去!告訴他們,若是少了一頁紙兒,相關人等都要誅九族!”“諾!”典韋一聲應諾去了。


    就在這時,魯墨的名單也遞過來了,呂布打眼一看,上麵前三名都是老熟人兒,頭一個便是嚴寬,第二個是康曼提,第三個是前太尉趙謙!底下還有三十多人,個個都是在京師洛陽城中名頭兒甚響的世家大族,每個人都是難纏之極的狠角色,難怪魯墨畏首畏尾。


    看到這裏,呂布臉上已經笑意盈盈了,這是他的特點,盛怒之下,總是如此這般的。嚴寬是他的嫡親小舅子,康侯爺正在西域指揮戰事,趙謙是關西士族的翹楚,下麵的三十多人膽敢抗命不動,敢把官差兒罵出來,定然是都望著這三個人馬首是瞻呢。


    “我們走,即刻趕往穀口縣。筆墨伺候,我要給康侯爺修書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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