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日,酉時,襄平城內,大公子公孫康的巨宅,後宅。


    張承躺在榻上,滿臉通紅,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渾身散發著一陣陣熱氣兒。張承的姐姐站在幾步之外,目不轉睛地盯著正在安心診脈的神醫華佗。她的雙眼之中充滿了希冀,充滿了渴望,這也不怪她心急,畢竟此時此刻,張承的一條性命就緊緊地捏在華佗的手上。


    自從未正時分,昏迷不醒的張承被送迴公孫康的府邸之後,不到半個時辰,襄平城裏但凡有點兒名氣的醫匠都被“請”到了公孫康的府上,至於是如何“請”來的,那隻有醫匠們自己知道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不來,是絕對不行的!得罪了公孫康,還想活命嗎?


    “張小官人的病,實在是來得蹊蹺,小可醫術平平,真的是愛莫能助,愛莫能助呀!”醫匠們診了脈之後,紛紛丟下一句話兒便溜之乎也了。這裏麵大多數兒是真的不清楚病根兒,少數幾個看得出頭尾的,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深宅大院兒裏頭的事兒,還是別攙和了。


    就這樣一撥撥兒來,一撥撥兒走,張承的姐姐都氣得快要發瘋了,這才想起了遊方郎中華佗。原來負責護送張承迴來的都伯為了不招那個禦醫的忌,隻說了遊方郎中華佗,並沒有說是神醫華陀,張承的姐姐自然也沒有放在心上。如今是走投無路了,便派人去了一趟白雲觀“請”華佗。對於一個遊方郎中,大公子的家人自然不會客氣,一條繩索直接捆了過來。


    神醫華陀所到之處,都是人人敬若神明,如何受過如此“高人一等”的待遇?立刻被氣得七竅升天了,可是醫者父母心,不得不耐著性子仔細診脈。華佗的“望聞問切”是非常了得的醫術,打眼一看就像是中毒的症狀兒,再問了幾句兒,心中便八九不離十了。


    他先是靜待片刻,調勻了自己的唿吸,伸出左手中指按在張承右手掌後高骨內側關脈部位,接著用食指按關前的寸脈部位,無名指按關後的尺脈部位,三指呈弓形,指頭平齊,以指腹按觸張承的脈搏。部位取準之後,三指平布,同時用力按脈,這便是“總按”。


    “總按”之後,便微微提起中指和無名指,按診“寸脈”,然後微提食指和中指,按診“尺脈”,左手診過了之後,再用右手診脈。這一下華佗心中已然有了十成兒的把握,這位病人的確是中了毒,毒藥是絕頂高手兒所製,手法又巧妙兒,故而病人變成了這般模樣兒。


    醫者父母心,病人是一定要救的,可是救到什麽程度,讓病人何時醒來,就大有講究了。在自己之前,已經來了十餘位醫生,若是病人立刻便醒,讓他們的臉往哪裏擱?傳出去這便是砸人飯碗,是要引起眾怒的。想到這裏,華佗心中便有了主意兒,左右病人沒有性命之憂,病家對待自己又是如此苛刻,自己的的身上如今還纏著細繩兒,那就讓他晚些醒來吧。


    於是乎,本著看破不說破的原則,華佗從藥箱中取出幾個藥瓶兒,三下兩下包了三個藥包兒。“這三服藥,從現在開始,每四個時辰,用溫開水衝服一包兒。第一服服過之後,大約六七個時辰,病人即可醒來。按時服藥,三服藥服完,病人定然會病體痊愈的!”


    一聽這話兒,張承的姐姐立刻便喜上眉梢兒了,一疊聲兒的道謝不提。“來人!取十金來酬謝神醫!你們倆,去服侍神醫沐浴更衣,你們倆,去吩咐小廚房為神醫整治精致飯菜!華神醫,這夜已經深了,您老就將就一下,在府中歇息下來吧,明日我再重重酬謝!”


    “如此,便叨擾了!”華佗走遍天下,知道這是病家不放心,便道了一聲叨擾應允了。


    終於到了亥時,錢楓一躍而起,走到外間,將鄭玄的三四位高足弟子一一喚醒,通知他們去叫醒其他弟子,馬上就要出發。三四個高足弟子一聽這話兒,立刻就精神了,他們匆匆穿好衣服,走出去叫人了。除了王師兄以外,李師兄和趙師兄早已被剝奪了參與機密的權利,和眾多弟子一般對待了。好在他們自己也心中有愧,便默不作聲兒的自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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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人出行,照例是有一大通儀式的,洗漱、收拾行裝、問卜,看黃曆??????總而言之,是繁瑣至極。雖然錢楓急得直罵娘,這些儒生士子們還是不緊不慢地一一去做。等來等去,錢楓終於急眼了:“現在已經是子正時分了,已經誤了時辰了,我們不等了!有多少走多少!不能因為幾個人,誤了大家夥兒的性命!乙一,你這一組人帶路!乙二,你這一組人負責保護康成先生!乙三,你這一組人負責斷後,阻擊追兵。乙四,你這組人負責哨探!出發!”


    鄭玄心中掛念自己弟子,他看了看周圍,王師兄曉得他的心意,低聲說道:“老師,就差李師兄和他同屋的兩人了,要不我去看一看,催一催?。”鄭玄看了看錢楓的臉色,張了張嘴,終於沒有開口。為了將這些學生救出險境,錢大人勞心耗神,已經做了許多了。再加上今日發生的趙師兄事件,他是在是沒有辦法腆著老臉,再去求錢大人等一等了。


    正在這時,李師兄和兩個同住的學生氣喘籲籲地趕來了,李師兄的背上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袱,看上起非常沉重。兩個同住的學生一邊一個兒在後麵扶著,看上去很是吃力。“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帶這麽重的行李?你不知道這是逃亡嗎?胡鬧!”錢楓壓低了聲音喝到。


    李師兄亢聲道:“這裏麵全是我的書和筆記,即便是死,我也要和他們死在一起!”錢楓的雙眉緊皺,兩隻眼睛裏好似要冒出火來,他的牙關咬得咯吱吱響,好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話兒。“好!你說得不錯!諸君,我們今日是逃亡,性命攸關,能放下的都放下來!我顧不得許多人,你們自個兒都好自為之吧!你們兩個,到隊伍前邊兒去!李師兄,你好自為之吧。”


    一看錢楓發火了,幾十個學生想了想,稀裏嘩啦又扔下了一大堆東西。兩個幫李師兄抬書袋子的學生長出了一口氣兒,如蒙大赦般地一拱手兒,走到了隊伍前頭兒。哼哼,李師兄這人太過迂腐,都什麽時候兒了,還死抱著書袋子不放?性命攸關,隻能個人顧個人了!


    此時已經是子末時分了,錢楓大手一揮:“出發!”一行人便鑽進了密道之中。


    “距離襄平城還有多遠了?”呂安在疾馳之中從戰馬上騰空而起,準確無比地落到了另一匹烏恆馬上,他把雙腳伸進馬鐙之中,看了看四周。一陣冷風吹過,天空中似乎飄下了一片片細小的雪花兒,鋪天蓋地,密密麻麻,頃刻間便給大地蒙上了一層細密的白色地毯。


    “將軍,還有五十裏,像這般快馬奔馳,頂多半個時辰便能趕到。”左右連忙答道。“現在是醜末時分,半個時辰便是寅正,正是敵人最疲倦的時刻!加上這漫天的大雪,襄平城的城防一定是鬆懈無比!這一場大雪來得實在是好!真是天助我也!傳令,加快速度!”


    呂安意氣風發地一揮手,傳令大軍加快速度,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是萬丈豪情!


    這一場雪下得緊!越下越大,越下越厚,天地之間,除了白茫茫的大雪,已經再無一物了!就在此時,偏偏刮起了唿嘯的北風,狂嘯的北風刮起了大片大片大雪花兒,兜頭蓋臉地打在人的臉上、身上,就好似皮鞭抽打一般,頃刻間便鼻青臉腫,不辨東西了。


    錢楓將頭上的雪貂皮風帽係緊,從懷中摸出了羅盤,仔細看了一下方位,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家加把勁兒,前麵是一個烽燧,過了那個烽燧,再前行兩裏地,便是約好的會和地點了!把趙酒拿出來,一人喝上兩口,跟緊了,不要掉隊!這個天氣,一旦掉隊,就是個死!”


    片刻之後,那個烽燧出現在眼前了,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據點兒,三層高的望樓,望樓上有一個茅草棚子。這樣的烽燧,底層用來存放糧食和馬匹,二層住人,三層用來眺望和防守,頂層用來施放狼煙。這樣的烽燧,一般是駐兵一什,八九個人,甚至是五六人。


    “乙三,你帶四個人過去,靠近烽燧,一旦有事,立刻將他們做掉,絕對不能讓他們點燃狼煙!這裏距離襄平城隻有三裏,一旦點燃狼煙,大家都是個死!”錢楓壓低了聲音說道。“諾!”乙三低聲應諾,一拱手,便帶著手下如同大鳥一般去了,幾個起落之後,便無影無蹤了。眾人又走了一裏多路,終於遇到了接應的車馬,大家早就等得萬分焦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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