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雄將軍呂征結束了他的初戰,獲得大捷的同時,距離危須城兩千裏之外的蒲類國王都伊吾城,王宮大殿內,禁衛森嚴,崗哨林立,正在進行這一場異常嚴肅的會議。會議的主題便是研判西域各國之間的關係,以及漢軍即將麵臨的潛在軍事威脅。


    主講人便是新任西域都護康曼提,參加會議的有太仆王翰,龍驤將軍徐榮,李傕、郭汜、樊稠、張濟四個中郎將,以及校尉、假校尉以上階級的軍官,將近一百人,把大殿擠得滿滿的。每個人的臉上都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他們目不轉睛地望著康莫提,聽得聚精會神。異域揚威,立功塞外,是每一個大漢軍人的夢想,他們能夠適逢其會,實在是有榮與焉!


    康莫提站在一副碩大木製沙盤前,手持竹仗,正在侃侃而談。“所謂的西域,指的便是玉門關、陽關以東,蔥嶺以西,阿爾泰山以北的這一大片區域。西域的地形很奇怪,北山(天山)橫亙其中,阿爾泰山在北,昆侖山在南,把整個西域分成了兩個部分,南邊稍大。”


    “就在北山的南北兩側,星星點點的綠洲橫亙在漫漫的黃沙之間,綠洲中間便是或大或小的淡水湖。大的湖泊有五個,便是西北麵的巴爾喀什湖,北山以北,由東到西,是蒲類海、秦海和伊塞克湖。北山以南,隻有東南角的蒲昌海,這個蒲昌海曾經被史籍誤記為蒲類海。”


    “本朝初年,西域有三十六國:北山以南有樓蘭(鄯善)、菇羌、且末、於闐、莎車等,習稱‘南道諸國’;北山以北有姑師(後分前、後車師)、尉犁、焉耆、龜茲、溫宿、姑墨、疏勒等,習稱‘北道諸國’。此外,北山北麓有前、後蒲類和東西且彌等。”


    “如今,這三十六國變成了五十五國。這些所謂的‘國’,不過是大小不一的城市而已,大多數建在綠洲上,少數建在山穀和盆地。麵積不大,人口不多,一般兩三萬人,最大的龜茲是八萬人,小的隻有一兩千人。國王之下設有各級官吏,軍隊自數萬到百人不等。綠洲之上,可以種植穀物,飼養牲畜,且末盛產葡萄,苜蓿――這是最好的飼草。”


    聽到這裏,李傕忍不住發問了。“康侯爺,咱老李可算是看明白了!除了西域葡萄酒之外,這西域就是一個窮地方!窮得兔子不拉屎,風吹石頭跑兒,種的那點兒糧食,連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就這麽一個破地方兒,為什麽朝廷總想著重開西域呢?這裏有黃金嗎?”


    眾將立刻便都哄堂大笑了,李中郎的言辭雖然粗鄙,卻說出了他們心中的疑惑。大司馬費了這麽大的勁兒,連兒子都派出來做開路先鋒了,可謂是誌在必得。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單單是軍糧就準備了一百萬石。如此勞師動眾,耗盡人力物力,沒有黃金,傻子都不信!


    “李中郎問得好!想必諸君也都是如此想吧?”康曼提用手中的木杖在北山的南北各指了一下。“西域的重要性在於他的地理位置,從長安出發,經過西域的南北兩路,都可以到達大宛,從大宛迤邐向西,經過康居、大夏、安息,向北可以到達大秦,向南可以到達埃及。”


    “從玉門關到西域,主要有兩條主要通道:一條經西域東端的樓蘭(鄯善),折向西南,沿昆侖山北麓西行至莎車,這一條路是西域南路。西域南路西逾蔥嶺,可至中亞的大月氏、大夏、安息等國;另一條經車師前國,沿北山(天山)南麓西行至疏勒,這一條路是西域北路北道。西域北路西逾蔥嶺,可至中亞的大宛、康居、奄焉等國。”


    “本朝的絲綢、瓷器、茶葉等貨物運抵安息,可以獲利十餘倍,若是到達大秦或是埃及,至少有五十倍的巨利,這兩條路我全都走過!十餘年前,西域商路不通,我運了一萬匹絲綢到了大秦,一匹絲綢便值得二十斤黃金!你們說,這西域重不重要?”


    “哎呀呀!真想不到,這西域竟然是如此重要!”郭汜的兩眼已經發紅了,他眼裏閃爍著金光,用力地揮舞著雙手,大聲喊了起來。“這比搶錢還容易呀!大司馬說得對!這西域一定要抓到我們自己的手中!不用幹別的了,養上一支商隊,兩年一個來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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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好!”“對頭!”西涼諸將立刻便擼胳膊挽袖子大唿小叫起來了。“誰要不服,咱們就幹誰!幹得他跪地求饒再說!”樊稠、張濟的眼睛也紅了!西涼軍由馬匪、沙盜、綠林好漢們組成,最愛的便是黃金,可是他們缺的是銀狐鬼軍的腦子,隻能靠手中的刀子說話。


    “諸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康曼提揮舞著手臂大聲喊著,可是西涼諸將被黃金迷了雙眼,正在激動之中,兀自在那裏大唿小叫,對康曼提的話視若無睹。啪!徐榮一拍案幾,滿臉寒霜,睜大著雙眼,一股寒光掃了過來,西涼諸將立刻都訕訕地閉上了嘴兒。


    局麵終於平靜下來了,康曼提看了看徐榮,又看了看諸將,這才繼續講下去了。“大司馬的意思,此次要一舉平定西域。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妨拿幾個不長眼的國家開刀,滅國!天雄將軍衝在前麵,黃漢升的突騎和我們為他撐腰。如此一來,爭霸中原便後顧無憂了。”


    “底定西域之後,大司馬決定專門成立一個民間組織,專門壟斷西域的這條商路――大司馬稱之為絲綢之路。無論是小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可以向裏麵投錢,一年一結算。扣除支出、費用以外,一定比例以資國用,就算是納稅了。其它的按照出錢的多少來分紅。”


    “好!咱老李出兩百金!”李傕又跳起來了。“嗯?”徐榮的眼風又掃過來了,李傕立刻捂住了嘴巴。唉!西涼軍真他娘的是窮棒子呀!李傕堂堂一個中郎將,竟然隻有兩百金的積蓄!人窮誌短,馬瘦毛長,沒錢是萬萬不能呀!太仆王翰看在眼裏,記在了心上。


    “我們征服西域,究竟是為了什麽?對你們而言,就是發財!其餘的我就不說了!”康曼提是大商人出身,自然知道如何調動起這幫子窮棒子的積極性。一聽這話,西涼諸將立刻就萬分激動了,雖然攝於徐榮的淫威不敢作聲兒,眼角眉梢兒可都是笑容。他奶奶的!在西涼軍中,有一斤黃金的,都已經是大款兒了,聽到發大財的路子豈能不動心?


    “諸君,西域的重要性,想必大家夥兒都明白了。現在我來說一說可能的軍事威脅。”在成功地激起了關西諸將的發財興致之後,康曼提終於轉到了正題之上。“西域五十五國,依我之見,是不會有什麽困難的,二公子和黃漢升就足以對付了。聽話的,允許他繼續存在,不聽話的,首鼠兩端的,滅國!敢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嘛。諸君說得好,幹他娘的!”


    “西域諸國中,所謂的雄國,不過是鄯善、於闐、莎車,烏孫、大宛而已,頂多是萬餘兵力,算不得什麽。有可能出問題的,便是康居、大夏、貴霜三個大國。大夏在大宛西南兩千裏的媯水南邊,其俗土著,有城屋,與大宛同俗。無大長,往往城邑置小長。其兵弱,畏戰。善賈市。後來大夏被大月氏建立的貴霜帝國攻破,從此臣服於貴霜帝國。”


    “康居地處大宛西北,大月氏之北,烏孫以西,奄蔡之東,丁令、堅昆以南。人口六十萬,勝兵十二萬,是中亞大國,中心為卑闐城。臣民隨季節的變化而遷移牧地,冬季南下棲息於錫爾河一帶“樂越匿地”,夏季北上至“蕃內”,兩地相距數千裏”


    “現在的形勢,是康居日漸衰弱,大夏臣服於貴霜。貴霜正是鼎盛之時,有人口五百萬,士兵二十多萬,與大漢、大秦(羅馬)、安息並稱為當世四大強國。貴霜的祖先是月氏人,最早在敦煌、張掖一帶遊牧,勢力強大,是匈奴的勁敵。後來月氏攻擊烏孫,殺其王難兜靡,奪其地。匈奴冒頓單於、老上單於兩次大敗單於,殺其王,以其頭為飲器。”


    “經此一戰之後,月氏實力大損,被迫西遷以躲避匈奴,來到了伊犁河流域及伊塞克湖附近。留在月氏故地的百姓被迫南遷到興都庫什山以南。留在敦煌、酒泉的小部分殘眾與祁連山間羌族混合,號稱小月氏,而西遷之月氏從此被稱為大月氏。”


    “四十年前,烏孫王獵驕靡長大,為其父報仇,遂率部眾西擊大月氏,奪取伊犁河流域等地。大月氏再次被迫南遷,過大宛,定居於阿姆河北岸。後來,大月氏又征服了阿姆河以南的大夏。王莽篡漢之時,五部歙侯中貴霜獨大,建立貴霜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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