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仆,胡人性子野,時降時叛,饑則來附,飽則遠颺。曆來收服胡人,不外乎是兩手兒,一手是撫,一手是剿。非得先用刀子殺,殺得血流遍地,浮屍千裏,殺得胡人怕了,才能撫得迅捷,撫得安穩。二公子的任務便是殺,我的任務便是撫,他在前麵殺,我便在後麵撫。如此一來,殺盡了那些心懷叵測之輩,殺盡了那些首鼠兩端之人,西域才能久安。”


    “這話兒大司馬並未和我說過,隻是我揣摩上意,才得出了這個結論。二公子呂征有胡人血統,自幼英明神武,眼見得大公子呂征屢立軍功,心中自然不會服氣。他來到這萬裏之外的西域,正好兒借助他手中的刀子,將那些遍布各處的毒瘤一一割去。”


    一聽這話,王翰抬起雙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康曼提。“康侯爺,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粟特人吧。”康曼提是何等聰明,立刻便明白了王翰話裏話外的意思。“不錯,我是粟特人,拿你們的話說,就是胡人。粟特商人一生漂泊,一生追求的是巨大的財富。粟特商人隻有故鄉,沒有祖國。再說了,漢家自己人殺起來,比胡人慘多了。”


    “也對!兩次黨錮之禍,還有平黃巾,漢人自己人殺自己人,殺得是伏屍百萬,血流千裏,殺得赤地千裏,到處都是人頭。這或許就是漢人的習性,一言不合,便要自相殘殺,比殺胡人狠多了。老康你再在好歹也是大漢的萬戶侯了,是地地道道的漢人貴族了。”


    王翰終於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想辦法補鍋。可是康曼提卻毫不在意,他誌得意滿地說道:“就是這個理兒!粟特商人的最大夢想便是財通天下,做一個富可敵國的大富豪,在昭武九姓中,大商人是最尊貴的,況且我還是大漢的萬戶侯,既富且貴呀。”


    “康侯爺,我還有疑問,對待西羌,呂安是招撫西羌使臣,明顯是以招撫為主的。為何對待西羌是以撫為主,對待西域卻是先要用刀子殺呢?同樣都是胡人,為什麽其中的差別這樣大呢?”兩人一路迤邐行來,每日裏談天說地,交情極好,故而王翰直言不諱了。


    “無它,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西羌一日不平,則涼州、司隸一日不安,此其一也!西羌之事牽涉甚廣,馬超的關西軍,徐榮的西涼軍都牽涉其中,殺了一撥兒,另外兩撥兒就會心中不安,心寒,甚至重生叛逆之心。此其二也!西羌近在肘腋,西域遠在天邊,此其三也!”


    康曼提手提馬鞭,指點江山,侃侃而談,看上去頗有一番英雄之氣。“西域則不同了,遠在萬裏之外,便是壞了事兒,也不過是糜爛一地罷了。兼之有數十萬大軍陳兵邊境,二公子在前,黃漢升的三萬突騎在後,你我和徐榮的三萬西涼鐵騎也進入了西域。”


    “有六萬大軍為二公子撐腰,便是烏孫、大宛、大月氏這樣的雄國也要好好生思量一番,掂一掂斤兩,何況是那些多如牛毛的小國了。西域與大漢隔絕多年,對大漢的認識早就膈膜得狠了,若是不臨之以威,讓他們曉得厲害,定然會陽奉陰違,不拿大漢當一會兒事兒的!”


    聽到這裏,王翰也聽出了其中的味道兒,他用手指指康曼提,笑罵道。“所以嘛,你老康才故意在西域邊境上逡巡良久,終於熬到二公子趕在前頭了,你才不慌不忙地進入西域,原來打得是這樣的如意算盤兒!讓二公子在前麵大殺四方,你才好在後麵安定人心!”


    “您老人家來這西域,頭銜兒上並沒有招撫二字,西域都護是代大漢管轄西域,撫遠懷德是管轄,征戰四方,布國威於天下也是管轄。至於您老如何管轄,那就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了!康侯爺,這也是我揣摩上意,得出來的結論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聽這話兒,康曼提也笑了:“此乃一石三鳥之計也!二公子衝鋒在前,得到了鍛煉,也得了軍功。殺掉了那些心懷叵測,陽奉陰違之人,使得西域諸國心懷敬畏,不敢不聽大漢的話,如此,西域才真正得以安定。最後,便是鎮住烏孫、大月氏等行國、大國,使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為大司馬征戰天下取得穩固的後方。王太仆,我老夫揣摩得對嗎?”


    “對!薑還是老的辣!康侯爺用心之深,俺王翰領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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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伊吾城已經在望了,城門前,數百個高鼻深目、異族打扮的人正在翹首盼望著,一看大軍來臨,他們紛紛整肅衣冠,排好了隊列。“王太仆,我們略等一下徐將軍,他是我們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如此大的場合,如何能少的了他!”


    康曼提勒住了戰馬,靜靜地等待著徐榮的到來,此時此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外孫呂逸,那個生下來就有著一雙湛藍眼睛的孩子。呂逸,一個長著一雙異族眼睛的孩子,日後在漢人的京師洛陽城如何生存呢?他的一生能像他的名字一般安逸嗎?


    危須城西南十餘裏,茫茫的戈壁灘上,一支兩百多人的騎兵正在向危須城縱馬狂奔。他們都是漢人打扮,身上都穿著兩檔鎧,頭上戴著行商特有的鬥笠。這兩百多人,人人都有三四匹馬,不時地在急速奔馳之間,從一匹馬跳到另一匹馬上,借此甩開追兵。


    他們已經全速奔馳了一個時辰了,滿頭滿臉都是汗水,再加上渾身的泥土和濺在身上的大片鮮血,一個個都好似泥猴兒一般。除了精疲力竭之外,更讓人鬧心的是身後的追兵,這些胡人們就像附骨之蛆一般,在後麵緊追不舍,已經足足追了百裏有餘了。


    眼看危須城在望了,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半騎半坐在胯下的烏桓馬上,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大聲吼道:“兄弟們!再加一把勁兒!大當家的在危須城等我們呢!到了那裏,我們就得救了!兄弟們!千萬要挺住呀!”正在這時,後麵一支箭矢飛來,正中他的背後!


    伴隨著這一支飛來的箭矢,又有百餘支箭矢疾飛而來,隊伍中立刻便有二十多人落馬。“殺光他們!決不能讓他們進入危須城!”擊胡侯用雙腿夾緊馬腹,一手持弓,另一隻手從箭囊裏又抽出了三支箭矢,在電光石火之間,行雲流水一般射了出去,立刻又有兩人落馬。


    “擊胡侯好射術!”左右連忙高聲讚歎道:“如今新王登基,擊胡侯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在為新王效力之餘,請您老人家抽空兒提拔一下小的們!”“那是那是!兄弟們加一把勁兒!殺光了這些漢人們,迴到王都之後,我一定會在新王麵前為你們美言的!”


    擊胡侯收起了弓矢,鏜啷啷拔出了彎刀,大聲吼道:“衝上去!殺光這些漢蠻子!”


    這一幕被躲在小山之後的玉羅刹看得清清楚楚,眼見自己的手下們紛紛落馬,她早已按捺不住了。“呂將軍,我的人都快死光了,是不是該出手了?”她轉過臉來,望著坐在她身邊兒的呂征。呂征大馬金刀地坐在地上,利用荊棘掩護,正在用千裏眼觀察著戰場。


    “大當家的莫急!莫急呀!還不到火候兒。這一戰是漢軍在西域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亮!一定要全殲敵軍!這一仗打好了,打漂亮了,西域諸國才能心懷敬畏,才曉得大漢是說到做到的。如此一來,大當家的日後才能在西域橫著走,沒人敢說半個不字兒!”


    “可是,我的那些弟兄們怎麽辦?一千多人,就剩下這兩百多了,這些人可都是我培養多年的好手兒!都死絕了,誰來護衛我的商隊?再者說來,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呀!死上一個,就會有一家孤兒寡母。”玉羅刹幾乎要急得哭出來了,她雙眼中滿漢希冀,直直地望著呂征。


    唉!女人就是麻煩!心腸兒太軟了,如此這般怎能領兵作戰?“大掌櫃的,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打仗便如同弈棋,弈棋者一定要置身事外,古井無波,把每一個士卒都當作棋子兒,這樣方能取得大勝!這是我細細研讀兵書戰策多年的心得,是曆代兵家的不傳之秘!”


    突然,呂征從千裏眼中看到了擊胡侯的身影,那廝穿著一身絲綢袍子,上麵用金銀絲線鑲著邊兒,披著一件裝飾華麗的筒袖鎧,頭上戴著一頂非常拉風兒的皮製便帽兒,正在揮舞著彎刀大唿小叫。“傳令下去,那個人,就是個勞什子擊胡侯,我要活的!”


    “諾!”坐在呂征身後的老桑傑低聲應道,揮揮手讓鴻翎急使們去了。“主公,我看火候兒也差不多了,讓那些狼崽子們上去吧,也莫要讓大當家的看著心急。”“唉!便如此吧!一定要速戰速決!戰鬥結束之後,我們要立即起身,百裏奔襲南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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