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大漢招撫西羌使臣呂安一行人,在曆經數千裏跋涉之後,終於返迴了長安城。呂安的返迴顯得十分低調,朝廷僅僅在長安城內的露布上提了一句,算是盡到了告知的義務。沒有盛大的凱旋儀式,也沒有簞食壺漿,夾道歡迎的百姓,這或許是因為西征大軍還沒有凱旋的緣故。為什麽如此低調,隻有兩個人心知肚明,那便是大司馬呂布和正使呂安。


    究其根本,低調的凱旋是呂安自己提出來的,在起身之初,他就給父親寫了一封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父親大人在上:目前,衛將軍西征大軍尚未凱旋,涼州隻是粗定,百廢待興,民生未安。故爾,兒此次返迴西京,不應張揚,應以低調為盼。不孝兒呂安敬上。


    經過十餘年的宦海風波,呂布的政治眼光和政治手腕兒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呂安心中的所思所想,他一眼便看穿了。他一目十行看完,拍案大笑道:“想不到呂安已經有如此出色的政治眼光了!便如其所願吧!”於是,呂安一行人便這樣毫無聲息地歸來了。


    隻有少數幾個老狐狸看得出來,這純粹是因為呂安是大司馬的長子和繼承人的緣故。但是,他們並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呂安自己主動提出來的。呂安此舉,目的是很明顯的,他是大司馬的世子和繼承人,並不需要什麽形式上的東西了,隻要裏子給足了就行。


    雖然是無聲無息地入城,麵子上有些難堪,可是大司馬的裏子卻給得十足。就在入城之前的那一夜,前將軍、司隸校尉侯成作為朝廷的封賞專使,來到了呂安的軍中。“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見麵侯成就放聲大笑了。“諸君,無聲無息地入京,你們這些小狼崽子們都覺得有些委屈吧!大司馬如此措置,其中自有精妙之處!你們就好生體會吧!”


    說到這裏,侯成從懷中掏出一紙文書,大聲說道:“大司馬詔令!呂安等人此次招撫西羌,立下大功,特封賞如下:呂安授天策將軍,呂征授天雄將軍,馬超以伏波將軍加亭侯,馬岱為將軍,加亭侯,補踏白軍統領,趙雲授護軍將軍,魏延授校尉。此令!”


    “我等謝過大司馬!”眾人聞言大喜,一齊恭恭敬敬行了大禮。侯成將那一紙文書遞給了呂征,摸了摸下巴上新蓄起來的小胡子。“你們是第一批封賞的,下一批便是西征大軍諸將了,便是遠在長安城中的韓遂韓文約,一個鄉侯也是跑不了的,大司馬曾言,人皆有私心,不能官,不得財,便無人任你驅馳!所以,大司馬的辦法就是,武人給錢,文人給名!”


    大司馬的這個封賞,實在是出乎眾將預料了。呂安、呂征作為大司馬的長子和次子,隻是僅僅給了一個將軍稱號。呂征還好,畢竟提了一級,從中郎將到了校尉,可是呂安就有些低了。君不見,馬超、馬岱兄弟倆可是封了亭侯的,便是趙雲,也從軍侯一躍到了將軍。


    大司馬的深意,隻有呂安一個人清楚,父親給的,就是他和呂征最想得到的。


    靈騅正在京師洛陽城待產,嚴嫣遠在並州晉陽,坐鎮老巢之餘,順便照料即將生產的康茉莉,在長安城中,呂布堪稱是孤家寡人了。“貂蟬,阿依古麗――她的漢名喚作玲瓏,便是呂安的未婚妻,那個羌族小公主――隻有托你照顧了。好在你們的年齡相近,也好相與。閑來無事和她在長安城中到處走走,也可以約上唐皇後,想必她在靈騅營中也是很寂寞的。我實在是忙不過來,再說你們都是年輕人。”嘬了半天牙花子之後,呂布終於有了決斷。


    “便是那個主動追求呂安的羌族小公主?貂蟬很想見到她,真佩服她的勇氣。”貂蟬癡癡地望著呂布,心中湧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一個年僅十二歲的羌族女子,竟然如此熱烈奔放,看準了,拿定了注意,便施展一切手段,不達目的不罷休!她也達到目的了。


    貂蟬愉快的接受了,這些日子以來,和呂布的相處,為她打開了一扇更廣闊的大門。使得她的視野從司徒府的高牆之中走出來,放眼到家國天下這個層麵。這一切,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原來一個女人的視角竟然可以如此廣闊如此深邃!她開始佩服起昭懿夫人嚴嫣來了,作為大司馬呂布的結發妻子,這二十年來,究竟經曆了一些什麽?使得她堅強如斯?


    “貂蟬姐姐,你便是我未來的姑姑嗎?”一見麵,玲瓏就讓貂蟬羞澀地滿臉通紅了。在本朝,姑姑指的是婆婆。“貂蟬姐姐,我們羌族人說話向來是這樣的!直來直去,你莫要不好意思。西羌苦寒,所以,西羌人的性子都是熱烈奔放的。不像你們漢人,總是藏著掖著,不好意思說出口來。推來推去,還不都是便宜了別的女人?”玲瓏一本正經地說道。


    “好了,好了,別害羞了,貂蟬姐姐,來看看我為姑姑們準備的禮物。”玲瓏一擺手,她的侍女們抬上了幾大箱子的禮物。“這件貂裘是送給你的,貂蟬姐姐。”玲瓏把一襲雪白的貂裘披在了貂蟬的身上,貂裘帶著帽子,整件兒貂裘沒有一絲雜毛,霜白如雪。穿在貂蟬身上,襯著她嫩白的肌膚,看上去漂亮極了。貂蟬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爽快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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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件純黑的,雍容大氣,你看給我大姑姑如何?這一件暗黃色的,給二姑姑如何?”就像獻寶一般,玲瓏把她帶來的禮物都取了出來,攤滿了整整一屋子,征詢著貂蟬的意見。“不錯不錯!這件純黑的,得配上這串兒珍珠項鏈兒,二夫人那裏再配上這一串手鏈吧。”


    無論多大年紀的女人,在漂亮衣裳和美麗的首飾麵前,都是毫無抵抗力的。不到一刻鍾,兩個人就是熟稔地像姐妹一般了。她們一件件地品評著,挑選著,商量著如何搭配,如何盡量使收到禮物的人滿意,就這樣不知不覺得過去了幾個時辰。


    終於忙完了,兩個人都累得癱在了地上,匆忙地吃過飯,沐浴過了,兩個人便都躺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聊天了。“貂蟬姐姐,我大姑姑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呀?你要好好兒地和我講說一下,我心裏真是沒底兒。”玲瓏抱住貂蟬的手臂,撒著嬌柔聲問道。


    “玲瓏,昭懿夫人我也沒見過,不過這裏倒是有她剛寄來的一封家書,是給大司馬的,你仔細看看,或許會有些體悟。”貂蟬實在是太喜歡這個小姑娘了,她終於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兒地幫她一把。她伸手從案幾上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玲瓏。


    紙上寫的竟然是一首詩:題目是長相知?快雪,這下玲瓏的心跳立刻就加快了,昭懿夫人嚴嫣寫得竟然是一首情詩!


    快雪初晴,江山萬裏如畫,喚侍兒取了吳鉤,穿了狐裘,看大地一片白茫茫。憑欄望,車轔轔,馬蕭蕭,戰陣堂堂,盡是君之麾下,千裏入關戰群雄,意氣洋洋。不知君在何方?可曾入長安廟堂?


    二十年來風霜雨雪,共枕同眠,相見時難別亦難,思君念君雙淚流,我心惶惶。大女隨征,二兒從軍,小女繞膝歡笑忙,讀書日漸長。君騎馬,我乘車,我願隨軍入長安。便是天崩地裂,鬥轉星移,敵軍圍困萬千重,也難阻我,隨你逐北追亡!


    好一個“也難阻我,隨你逐北追亡!”看來我未來的婆婆竟然是一個女中豪傑!


    第二天,長安城中的權貴們,每一個人都收到了玲瓏公主的禮物,每一件都經過了精心的選擇,都根據收禮人的身份、地位、喜好選擇了最恰當最合適的禮物。或許,禮物並不是很貴重,卻極有心意,送到了收禮人的心坎兒上了。


    一時之間,玲瓏公主的大名便被長安城中的權貴們暗暗記在了心上。


    “這個玲瓏公主不簡單呀!他這是瞄著正妻來的呀!”侯成長歎了一聲,對麵前前的曹雍說道。“他可是送了咱老侯一座沙金做的金山!金山!那可是一座金山呀!他奶奶個熊,他咋就知道咱老侯喜歡金山呢?”


    “老侯,你他娘的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誰不知道你愛錢?”曹雍一句話就懟了迴去。“她送了高順一部孫子兵法,是戰國時期的竹簡!嘖嘖!據說黑麵高睡覺都摟在懷裏的。送我的是一柄通體碧綠的玉劍,我當時就驚呆了!她咋就知道我喜歡碧玉的?一定有內奸!”


    侯成豎起食指,在嘴唇上噓了一下。“老曹,據說僅僅用了一刻鍾,玲瓏公主就搞定了貂蟬姑娘,厲害吧!大漢積弱久矣,我看這個女娃娃不錯,雖說世家大族不娶胡女為正妻,可那是老黃曆了。究竟日後如何,還得看玲瓏公主如何搞定大司馬和昭懿夫人。”


    “此言大善!還得看世子呂安的心意!”曹雍適時地插了一句嘴。


    哈哈哈哈哈!兩人撫掌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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