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緡,便是緡錢,一千文串成串兒的銅錢叫做一緡,這個你們都是清楚的。所謂的算緡,便是以一緡錢為計量單位征稅,這個政策是從本朝武帝時期開始的。”


    “戰國七雄,最終歸於秦,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秦國的商鞅變法,變法之後,秦國的子民若是想既富且貴,便隻有耕和戰兩條路了。士農工商的排名便因此而定,士去打仗,農則力田,有了糧食便去打仗,攻城奪地。活都活不下去,還要商人做什麽?”


    “後來高帝得了天下,曆經文景之治,休養生息數十年,到武帝之時,國力已經很強盛了,這才北擊匈奴,南吞百越,成就了一番霸業宏圖,可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那便是缺錢,嚴重缺錢。自古以來,用兵都是極耗錢財的,文景之時急需的錢財被耗費完了。”


    “沒有辦法了,武帝隻好在商人們的身上打主意了。自秦以來,朝廷的政策便是‘上農除末’,這裏的‘除末’便是‘抑商’。為什麽呢?商人有了錢財,便會拿去以重利放給百姓,百姓還不出來,便隻好以田宅妻子抵債,既加劇了兼並,也不利於社會的穩定。”


    “始皇帝就是‘上農除末’的堅定施行者,他把這句話刻在琅琊台的一塊兒石頭上,公示天下。高帝平定天下之後,天下凋敝,滿目瘡痍,連拉車的禦馬都湊不齊一個顏色的,大臣們以牛車代步。當此之時,恢複生產,賑濟災民,複興百業才是第一要務。”


    “此景此景,使得高帝不得不繼續‘上農除末’的政策了。禁止商人衣絲乘車,禁止商人及其子孫做官,並規定商人要交納加倍的人口稅。這個政策一直持續到武帝之時,但是商人的勢力並沒有得到抑製,反而越演越烈了,以至於‘用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繡文不如倚市門。’為什麽呢?經商能夠發大財,所以很多人便舍本逐末了。”


    “商人之大者,每年的收入可以和食邑千戶的封君相比,其中的訣竅兒便在於買賤與貴賣。將此處的至賤之物賣到千裏之外的彼處,便可獲利數倍以至於數十倍。除此之外,便是囤積居奇和放印子錢,這兩種辦法來錢最快,數年之間,便可家資巨萬。”


    一聽趙謙這話,瘦高個兒便撫掌大笑了:“趙太尉說得果然透徹!我輩便是如此發家致富的!太尉若是做了商人,我輩便沒有活路了!幸好太尉誌在朝廷,我輩方可苟安一時!”“此言大善!”眾人紛紛隨聲附和了。他們哪裏知道,趙謙骨子裏其實是和他們一樣的,囤積居奇、印子錢高達八倍,行事逼他們更甚,隻不過外麵披著一層道德的外衣兒罷了。


    趙謙的涵養甚好,也不去辯解,飲了一杯酒繼續講了下去。“武帝是個五百年一出的雄主,總想在幾年之內辦完幾十年的事兒,於是連年征伐,興建各種水利工程,大興土木,以至於府庫一空,甚至連官員的俸祿都幾乎發不出來了。”


    “無奈之下,他隻得重用興利之臣,開始向商人開刀了。元狩四年,武帝根據禦史大夫張湯和侍中桑弘羊的建議,頒布了算緡令和告緡令。本朝的商人是有市籍的,也就是另立戶籍。這次的算緡令和告緡令一共有四條,我們來一條條地掰扯一番。”


    “其一,凡屬工商業主、高利貸者、囤積商等,不論有無市籍,都要據實向官府呈報自己的財產數字,並規定凡二緡抽取一算,即二百文。一般小手工業者,則每四緡抽取一算。這叫做‘算緡’。也就是說,大商人納稅十分之一,小商小販納稅百分之五。”


    “其二,除官吏、三老和北邊騎士外,凡有軺車(即小馬車)的,一乘抽取一算;販運商的軺車,一乘抽取二算;船五丈以上的抽取一算。這就是車船稅。”


    “其三,隱瞞不報,或呈報不實的人,罰戌邊一年,並沒收他們的財產。有敢於告發的人,政府賞給他沒收財產的一半,這叫做‘告緡’。其四,)禁止有市籍的商人及其家屬占有土地和奴婢,敢於違抗法令的,即沒收其全部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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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還有一句話‘異時算軺車、賈人緡錢皆有差,請算如故。’這句話是說,以前收過的車船稅,還像以前一樣收。元狩四年開始大規模算緡,元狩六年,開始‘初算商車’,也就是收取商人的車船稅。本朝在武帝之前,曾經有過算緡。”


    “這次的算緡,和以往相比,有幾處不同:其一,以前隻限於有市籍的商人,而這次製訂商稅,不管有無市籍,凡是從事工商業和高利貸活動的人,一概依法納稅,把征稅的範圍擴大了。其二,本朝貲算通常是以一萬錢為計算單位,每萬錢抽取一算,而這次新稅法規定商人二千錢就要出一算,數量一下子增加了五倍。”


    “其三,以前雖有過算緡令,可能因遇到重重阻力而沒有實行得通,而這次又製訂了嚴厲的告緡法令,以保證算緡令的推行。其四,值得特別注意的是在新稅法中,征收的對象和數量有明顯區別,工商業主所納的稅要比小手工業者和普通百姓增加一倍。”


    “武帝這樣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的目的在於打擊不法商人,增加商稅收入,同時又不太妨礙小商小販和尋常百姓的生活。尤其是禁止商人占有土地和奴婢,極大地緩和了土地兼並。既然不能占有土地和奴婢,放印子錢也就要看看對方有沒有償還能力了”


    “武帝這樣做,大商人自然是激烈反對的,算緡令公布之後,‘富豪皆爭匿財’,與朝廷相對抗。雖然武力樹了卜式這個典型,卻沒有人效仿。到了元鼎三年,即桑弘羊以侍中出任大農丞的第二年,開始嚴行告緡令,這一嚴便嚴格執行了三年。於是告緡遍天下,中等以上的商賈之家,大都被告發了。”


    “沒收了上億的財產,以及成千上萬的奴婢。沒收的田地更多,大縣有幾百頃,小縣百餘頃,不少中等以上的商賈因而傾家蕩產。而政府的收入卻大大增加了,國庫也稍稍充實起來,皇家上林苑裏充滿了沒收的財物,並專設水衡官來管理其事。”


    終於說完了算緡與告緡,趙謙長出了一口氣,徐徐說道:“這算緡與告緡便是如此,你們仔仔看看,呂布的算緡有何不同?”“趙太尉博古通今,於錢法和算緡一道頗有深解,實在是令我等茅塞頓開,眼前為之一亮呀!”瘦高個兒先恭維了趙謙一句,這才摸出了一紙文書,仔細地看了看上麵的條文,這才大聲念了出來。


    “其一,算緡者,諸如末作貰貸賣買,居邑貯積諸物,無市籍者同有市籍者,每年造辦利潤名冊,呈交官府,按律納稅。率緡錢二千而算一,以其一年所獲之利潤計征。諸作有租及鑄,小商小販,年利不及十枚金幣者,率緡錢四千算一。”


    “其二,凡不屬國家官吏、三老、北邊騎士而外之人所有軺車,皆令出一算,商賈所有軺車則為二算。船五丈以上一算。其三,隱瞞不報,或呈報不實之人,罰戌邊一年,並籍沒全部家產。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其四,私鑄錢幣者,族之。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


    “其五,禁止有市籍商人及其家屬占有土地和奴婢,抗令不遵者,兵籍沒全部家產。”


    趙謙一字一句地聽完,沉思了片刻這才開口了。“這個算緡令與武帝時期的比較,輕了很多。首先,它算的是一年的所得,不是全部財產,年利十分之一,用來換解除對商人們的各種禁止,還是合算的。軺車算如故,這個倒也無妨,畢竟沒有多少錢。最後把私鑄錢幣夾在了告緡令之中,你們試圖私鑄貨幣以謀取巨利的企圖便破產了。”


    “正是如此!我們以前想的便是私鑄錢幣。”矮胖子一拍派腦袋道:“趙太尉,如今這告緡令上加了族誅一條兒,除非用的是見不得光兒的黑人,否則定然是會出問題的。畢竟財帛動人心呀!現在我等還要保全首級,這私鑄錢幣便放棄了,到口的肉吃不到,鬧心呀!”


    “無妨!還是有辦法兒的。”趙謙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雙目定定地看著眾人,似乎看透了他們的內心一般。“這私鑄錢幣也不是做不得,不在並州、司隸和涼州鑄造就行。怎麽運進來,想必也不是難事兒。還有一樁兒,便是擠兌,和上次囤糧一樣兒,我要用黃金換錢,你總不能不讓我換吧。今日黃金換金幣,明日金幣換五銖,若是官府換不出來,便會引起擠兌的風潮。到那時???嘿嘿???這新幣製可就完犢子了!”


    “對呀!我們好好合計一下!”四個人恍然大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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