糶糧的糧店門前,十幾個糶糧的鋪子一水兒排開,盛著各種糧食的糧袋子堆積如山,在一幅巨大的告示板上,用碩大的字跡標明了三種糧食的價錢。粟米,每鬥七千三百錢,雜糧,每鬥六千五百錢,豆,每鬥五千六百錢。價錢都是用粉筆寫在漆黑的米板上,看上去格外耀眼。“哇!今日的糧價竟然這麽高?比昨日高了有四五成!”百姓們立刻就大嘩了。


    一個身軀胖大的文官站在高處,放開了嗓子大聲喊道:“今日糶米,糧價是比照今日長安城內八大糧商的開盤價算出來的!大致的算法,是把八大糧商糧店中每種糧食的價格加在一起,再除以八,這就得出了每鬥糧食的價格,在這個基礎上,再便宜五百錢!照例隻收肉好五銖錢和並州五銖錢!今日放糧便是這般計算糧價,八大糧商漲價,我們就漲,八大糧商降價,我們就降!今日糶米,敞開了了供應,價格隨行就市,便是一萬石也可以!”


    他的話一說完,圍觀的百姓們立刻都明白了,大司馬這是瞄準了八大糧商的糧價,和他們開幹了!你漲我就漲,你降我就降,總歸比你便宜五百錢。隻要是有人買糧,肯定會買我的,不買八大糧商的!長此以往,八大糧商的糧食出不去,一旦並州的糧食運到,八大糧商的糧食就等著跌吧!“如此甚好!讓狗日的們也嚐嚐糧食跌價兒的滋味兒!”自有那明白過來的聰明人,忙不迭地給父老鄉親們解釋著大司馬的用意。


    在百餘步外的另一座酒肆的高樓上,八大糧商們團團圍坐在一起,剛才胖大官員的話他們聽得清清楚楚。小民百姓們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們這些聰明的腦袋瓜兒能想不明白嗎?他們靜靜地坐在那裏,大腦卻急速地運轉著,計算著收益和損耗。


    最先說話的是筱翁:“王隗這一手兒夠毒!先是用‘以工代賑’把急著買糧的小民百姓們吸引過去,安定民心。再和我們的糧價捆死,一口咬定我們,讓我們手中的糧食賣不出去。高明!實在是高明!這是一條絕戶計,王隗賭的是我們不敢吃下他這兩萬石糧食。隻要我們怕了,後退了,萎了!他的目的就達到了!隻要並州軍的糧食一運到,糧價就會跌慘了!”


    聘老右手中指上的碩大祖母綠戒指又在閃爍了,他一拍案幾大聲說道。“筱翁,這條絕戶計確實是一條毒計,不過也不是沒有破法兒。咱們先來算算並州軍手中還有多少糧食,到昨日中午,滿打滿算還剩下兩萬石,昨晚兒被筱翁一把火兒少了五千石,就算今日的那三千石不起運了,頂多還剩下一萬五千石,這便是並州軍的全部存糧。”


    “看外麵的架勢,總有七八萬人參見那個勞什子‘以工代賑’,按六萬人算隻少不多。每人可以預支十天的糧食,每個人通扯一鬥好了,十天便是一石,六萬人便是六萬石。諸君,且不說這六萬石糧食去哪兒弄去?便是並州軍再有私藏的糧食,也都一股腦兒填進這個大坑兒裏麵去了。這還沒有算涼州前線和長安城中駐軍的軍糧!”


    筱翁將帶著八個碩大金戒指的雙手向案幾上一拍,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巨響。“西涼軍六萬,叛軍九萬,再加上高順的十二萬人,長安城內的五萬人,一共是三十二萬大軍,再加上文武百官的俸祿,這需要多少糧食?兩萬石夠嗎?並州軍肯定還在向長安城中運糧!”


    沒錯兒!數量不對呀?昨天平準令李平說一共隻有兩萬石糧食,看今日的架勢,沒有十萬石糧食那是絕對過不了關的。剩下的十萬石糧食去哪裏弄呢?王隗做戶曹篆多年,他絕對不會這麽傻,睜著眼睛說瞎話,那可是拿朝廷的信譽開玩笑呀!


    正在這時,一個親隨悄悄地走上樓來,在聘老的耳邊上輕聲嘀咕了幾句話,把一張紙條兒遞給了聘老。聘老展開紙條兒,一目十行看了一遍,這才緩緩地抬起頭來,眼角眉梢兒都是笑,笑得如同鮮花一般燦爛。在座的眾人都轉過頭來,看著魔症一般的聘老。


    “諸君!諸君哪!筱翁不幸而言中呀!”聘老止住了笑,抬頭看了看眾人。“趙太尉剛送來的消息,並州軍的一支運送糧食的船隊,在大河上遇到風浪沉默了,損失船隻數百艘!糧食超過二十萬石!剛才親隨告訴我,一刻鍾以前,趙岐在大司農府裏大發雷霆,吵著要追究糧船沉沒的原因,聲稱沒有糧食他沒辦法向長安城中的百姓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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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筱翁的一個親隨也走了上來,看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筱翁火了,大聲說道:“有什麽事兒!直說!都不是外人兒!別他娘的像個娘們兒似得!”


    那個親隨連忙躬身施禮道:“剛才平準令李平派人來報信兒,說趙岐大大司農府裏大發雷霆,有二十萬石糧食沉了,正在辦撫恤。還有,晉陽城裏隻剩下了十萬石糧食,最快也要得一個月後起運!因為,運糧船都沉了,急切之間找不到那麽多的船隻!還有,來自吏曹的消息,據說戶曹篆王隗上疏辭職了,語焉不詳,聽說是引咎辭職。具體的原因不清楚,似乎是和運量船隊的沉默有關。”


    他的話剛一說完,又有兩個親隨汗流浹背地跑上樓來了。“東翁!並州軍發給‘以工代賑’百姓們的都是糧簽子,讓他們午時去五裏外的城外碼頭上,憑簽子取糧。然後迴家安頓,明日辰初時分在按照坊裏集合,在東市報到。”“好了,你們下去吧!”


    筱翁揮揮手讓他們退下去,轉過身來看著眾人。“諸君,看到了沒有?都開始辦撫恤了!這就證明趙岐是真的急眼了!看來王隗早準備著後招兒了,就是那二十萬石糧食!隻可惜賊老天不看顧他,這二十萬石糧食在大河裏沉了!怎麽樣?大家合夥兒把這些糧食都吃下來?給王隗和並州軍一點兒顏色看看?讓他們隻知道一下我們八大糧商的厲害!”


    “此言大善!”“善!”“就這麽幹!”“哈哈!隻要吃下了這些糧食,午時一到,並州軍的謊話被揭穿之時,就是長安城陷入內亂之時!”“哈哈!到時候兒,就得呂奉先跪下來來求我們八大糧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三樓上響起了一片得意的狂笑。


    “對!我們就賭呂布手裏沒有這三萬石糧食!”筱翁的大手拍在了案幾上。


    並州軍的糶米鋪子前終於有人了,百餘個糧商打扮的人湧了過來,後邊跟著數百輛車子,車子上並沒有遮蓋,一眼看去全是黃橙橙的黃金,或者是青色的銅錢。這些人一個個高冠博帶,寬袍大袖,每個人身邊都跟著五六個打手模樣的人,看上去膀大腰圓,橫眉怒目。絕非善類。再往後,便是千餘個挑夫打扮的僮仆徒附,推著一輛輛裝滿銅錢黃金的小車。


    “老子要一千石粟米!這後麵的車裏全是黃金,就按長安城內的市價,一斤黃金兌換一萬五千肉好五銖錢吧!”排在最前麵的糧商大手一拍,鼻孔兒朝天叫道,仿佛生怕別人聽不見似得。“老子要兩千石!”“老子也要兩千石!”刹那之間,眾人便都喊起來了。


    “吵什麽?吵什麽?這裏是官府!還輪不到你們放肆!”先前發著高聲兒的胖大官員發起火來了,他扯開了那條好嗓子大聲嚷嚷著。“現在這裏沒有那麽多糧食!要買糧食的,一個個交錢,官府發給蓋著大印用過畫押的憑證,午時去五裏外的碼頭上排隊取糧!”


    “老子們是來這裏買糧的,又不是去碼頭買糧,這運輸的腳錢官府付嗎?”幾個糧商打扮的人憤憤地碼了起來。“嘚!都聽明白了!要買糧的,交錢換取憑證,午時去五裏外的碼頭取糧,運輸的腳錢自負!並州軍糶糧,是為了救濟長安城內的小民百姓,不是讓你們這些糧販子囤積居奇的!愛買不買!我還不願意賣給你們呢!”


    一看到這些糧商打扮的人,胖大官員兩眼早就冒出了火,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糧耗子。“買,為什麽不買?咱可說好了,到時候收不到糧食,看我不揭了你的皮!”糧商們也火了,心說你們的運糧船都他媽的沉了,你還在這裏跟我玩兒裏格楞?有些賬是要秋後算的,老子不急在這一時!等到午時一到,到那時候再看誰是大爺誰是孫子!


    不到半個時辰,糧商們就兌了三萬石的糧食出來,他們收起憑證,嘴裏罵罵咧咧地,一揮手帶著數千從人直奔五裏外的碼頭去了。三樓上,筱翁一揮手:“走!我們也去碼頭!”八大糧商跟在他後麵,魚貫而出了。聘老故意落在了後麵,悄悄地把自己的管家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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