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五月初二，也就是昨天，午時，並州的運糧隊進入長安城的同時，一雙老謀深算的慧眼就緊緊地盯住了他們，這一雙慧眼的主人就是前任左車騎將軍，都鄉侯，食邑兩千戶，現任禦史中丞的皇甫嵩。
董太師西入長安之時，原本是要殺掉皇甫嵩泄憤的，可是因為皇甫嵩的兒子皇甫堅壽的巧妙斡旋，皇甫嵩才幸免於難，以議郎的身份領一份幹俸。後來朝廷中很多人為他鳴不平，對一個平定黃巾，大敗韓遂、馬騰的宿將，這樣做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董太師不得已，隻得硬著頭皮擢升他為禦史中丞。
此時，朝廷的體製早已不再，監察體係更是流於形式，所謂的禦史中丞，不過是更高級一些的幹俸罷了。議郎的俸祿是六百石，禦史中丞的俸祿是千石，多了四百石正好用來養他的數百舊部，這是董太師的原話，四百石糧食如何養得起數百舊部？估計是董太師是拿這件事兒來和皇甫義真開玩笑罷了。由此可見，董太師他老人家有時候還是很幽默的。
自己是董太師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點皇甫義真心知肚明，於是乎他閉門不出，整日裏和舊部練習武藝，操練戰陣，或者幹脆飲酒作樂。他如此低調兒，一時之間董太師也抓不住他的小辮子，隻好嚴密監視，暫且放一放，以觀後效，這一放就放到了現在。
皇甫嵩的府邸就是以前的左車騎將軍府，坐落在橫貫馳道和章台街交界處的東北角兒，與董太師的太師府隻隔了數百步。按理說，一個六百石的議郎，是不配有這樣壯闊的府邸的，可是李儒說了一句話，離得近，便於監視。如此一來，皇甫嵩就保住了這座府邸。
並州軍運糧隊一入城，皇甫嵩就發話了。“來人，給我搭起梯子，老夫要上牆一觀！”這句話並沒有什麽毛病，每次有大場合的時候，長安城的居民們照例是要上房上牆圍觀的。橫貫馳道北側的位置更是一梯難求，照例要情商的，至於允或不允，就要看彼此的交情了。
片刻之後，梯子就搭好了，皇甫嵩和兒子皇甫堅壽一齊上了梯子，手搭涼棚打眼觀瞧。皇甫嵩隻有一子一女，兒子便是皇甫堅壽，少年老成，智計無雙，頗似老父。女兒皇甫氏嫁給射援為妻。射援，司隸扶風人，他的祖先本來姓謝，與北地謝姓同族。
始祖謝服作為將軍領軍出征，天子認為謝服這個名字不好，隨口就改成了射。天子賜姓，這是難得的恩典，於是謝服的子孫便以射為姓。獻帝剛剛繼位的時候，三輔附近人心動亂，而且遇上了大饑荒，射援和他的兄長射堅一起棄官不做，向南入蜀依靠劉焉去了。
如今，皇甫嵩已經年老，身邊隻有皇甫堅壽一人侍奉，無論他到哪裏，皇甫堅壽總是隨侍在旁。一則是侍奉老夫，以示恭謹之意，二則是一旦董太師的人前來找麻煩，以皇甫堅壽董太師密友的身份，化解起來就容易多了。若是隻有皇甫嵩一人，事情便不會如此容易。
“你看如何？”父子二人看了半晌兒，皇甫嵩才手撚須髯低聲問道。如何？自然是問這些並州運糧隊如何了，父子倆說話，向來都是如此簡潔的。“父親，我觀這些民夫，行止有度，令行禁止，兼之身材壯碩，雙目有光，定是精銳無疑！”皇甫堅壽徐徐說道。
“此言大善！”皇甫嵩欣慰地點點頭。“你所料不錯！想那李儒是一介文人，如何看得出來？我皇甫家的血海深仇，也該有個結果了。傳令，今日府中誰也不許飲酒，午飯後立即休息，無事不可走出府門半步！”“諾！孩兒這就去安排！”皇甫堅壽拱手去了。
等到吃罷了晚飯，皇甫嵩下令府內所有男丁，十四歲以上的盡皆披甲，聚集在大堂之內休息，人不解甲，馬不離鞍。府邸四周的高牆上，輪流派人看守，一旦有風吹草動立即來報。除此之外，還安排府令帶了家中老弱，手持兵器弓矢，守衛府邸。
夜半時分，隻聽得外麵一陣亂響，高牆上了望的人連忙進來稟報。“將軍，大事不好了！外麵到處都是人，數千支火把，將長安城照耀地如同白晝一般！喊殺聲震天動地，似乎是有大軍進城了！”一聽這話，皇甫嵩一躍而起了。“來人，把旗子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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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身邊的皇甫堅壽一聲應諾，將一麵白旗招展開來，上麵用重墨寫了四個遒勁的大字：奉旨討董！張牙舞爪，墨跡淋漓。“今夜，定是並州軍襲取長安，你們隨我去董卓那廝的太師府，將這麵旗子插在府門前！乘梯子翻牆進去，打開府門，然後見人便殺，不留一個活口！隻是有一條，決不可奸淫擄掠，否則，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們的性命！”
“諾！”數百舊部轟然一聲應諾，個個麵帶喜色。他們都是百戰之餘的老卒，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今日能夠族滅董家，上為皇甫老將軍報仇，下為自己出一口齷蹉醃臢之氣，如何不是喜從天降？“隨我來！”皇甫嵩鏜啷啷抽出腰間的寶劍，第一個走出了大堂。
眾人出了府門，向東疾行了數百步，就是太師府了。一路之上，遇見了兩支並州軍，看見他們手中所持的旗幟，略略問了兩句，便抬手放行了。皇甫堅壽心中奇怪，並州軍一向軍紀森嚴，為何如此輕易地就放行了？還沒等他想清楚，就已經到了太師府門前了。
高牆之上，幾個西涼軍正在探頭探腦，一見這數百人到來，立刻就扯開嗓子喊了起來：“裏麵的人注意了！有賊人來了！”還沒等他們把話說完，隻聽得幾聲弓弦響，這幾個喊話的西涼軍立刻就被皇甫嵩的舊部們射死了。啪啪啪！十幾座梯子搭上了高牆。
瞬息之間，百餘個老卒順著梯子登上了牆頭，輕飄飄地落在了院子裏。片刻之後，隻聽得吱呀一聲，太師府的大門開了。“”你。還有你！帶十個人守在這裏，應付盤查，其他人隨我來！”皇甫嵩手握寶劍，第一個進了大門，皇甫堅壽連忙緊走幾步跟上。
正在這時，太師府二堂方向一聲斷喝，百餘人拿槍使刀，洶湧而來了。“哪裏來的賊子？竟然敢來太師府撒野？給我上！一個不留，統統殺了！”皇甫嵩定睛一看，這百餘人都沒來得及披甲，僅僅穿了內衣，甚至還有幾個渾身光溜溜的。當先一人，身材矮胖，不怒而威，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牛眼，正是太師府的府令。
“哈哈哈哈！來的正好！全都殺了！一個也不留！”皇甫嵩放聲大笑，揮舞寶劍上前就是一劍，將府令的首級斬落在地！這家夥兒狐假虎威，皇甫家受了他不少的窩囊氣！“竟然是你？”府令的頭顱咕嚕嚕落地，這四個字兒才剛剛出口。
百餘個沒有披甲的西涼軍如何是數百百戰老卒的對手？數十息之後，都被砍翻在地了，有幾個紮手的硬茬子，早已被亂刀分屍，砍做肉醬了。“四下搜尋，一個也不留！”皇甫嵩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大步向前去了。“諾！”老卒們轟然一聲應諾，四散去了。
諾大個太師府中，頓時變成了修羅地獄，喊殺聲、求饒聲、婦女兒童的抽泣聲、環首刀砍向人的身體的聲音，大好頭顱跌落在地咕嚕嚕滾成葫蘆的聲音，聲聲入耳，隻聽得人毛骨悚然。“報！牛輔的妻子董氏被殺！頭顱在此！”“報！李儒的妻子董氏被殺！頭顱在此！”聽著老卒們的稟報，皇甫嵩連連點頭，兩行熱淚從他的眼角潸然而下了。
正在這時，內室方向一陣喧嘩，燈籠火把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數十個精悍老卒推推搡搡，押著兩個人走了過來。一個是頭發花白的老嫗，幹瘦得像竹竿一樣，一個是瑟瑟發抖的少女，身上隻穿著輕紗的內衣，白嫩的皮膚大片地露在外麵，令人遐想萬千。
“將軍，這是董卓那廝的老母，池陽君！這個少女是董卓的外孫女兒，渭城君董白！我等特意押過來交給將軍發落！”老卒們一腳將兩人踹到在地，各持刀劍在旁邊監視著。“你慣常出入太師府，定然認得，看看是不是？”皇甫嵩點點頭，用手指指兩人。
皇甫堅壽與董太師是密友，經常出入董府，自然識得二人，他走上前來，拎起兩人的發髻仔細看了看。“池陽君，九十歲，董白，十六歲，不錯，正是她二人！”“呸！”池陽君一口吐沫吐了過來。“皇甫堅壽！我兒子饒了你爹的性命，你竟然敢陰謀作亂？等我兒子大勝迴來，定要誅你的九族！”九十老嫗，說話還是如此剛強，果真是董卓的母親！
想那董卓言出法隨，隻手遮天，看來至少有一半兒出自其母！
董太師西入長安之時，原本是要殺掉皇甫嵩泄憤的，可是因為皇甫嵩的兒子皇甫堅壽的巧妙斡旋，皇甫嵩才幸免於難，以議郎的身份領一份幹俸。後來朝廷中很多人為他鳴不平，對一個平定黃巾，大敗韓遂、馬騰的宿將，這樣做實在是太不公平了！董太師不得已，隻得硬著頭皮擢升他為禦史中丞。
此時，朝廷的體製早已不再，監察體係更是流於形式，所謂的禦史中丞，不過是更高級一些的幹俸罷了。議郎的俸祿是六百石，禦史中丞的俸祿是千石，多了四百石正好用來養他的數百舊部，這是董太師的原話，四百石糧食如何養得起數百舊部？估計是董太師是拿這件事兒來和皇甫義真開玩笑罷了。由此可見，董太師他老人家有時候還是很幽默的。
自己是董太師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點皇甫義真心知肚明，於是乎他閉門不出，整日裏和舊部練習武藝，操練戰陣，或者幹脆飲酒作樂。他如此低調兒，一時之間董太師也抓不住他的小辮子，隻好嚴密監視，暫且放一放，以觀後效，這一放就放到了現在。
皇甫嵩的府邸就是以前的左車騎將軍府，坐落在橫貫馳道和章台街交界處的東北角兒，與董太師的太師府隻隔了數百步。按理說，一個六百石的議郎，是不配有這樣壯闊的府邸的，可是李儒說了一句話，離得近，便於監視。如此一來，皇甫嵩就保住了這座府邸。
並州軍運糧隊一入城，皇甫嵩就發話了。“來人，給我搭起梯子，老夫要上牆一觀！”這句話並沒有什麽毛病，每次有大場合的時候，長安城的居民們照例是要上房上牆圍觀的。橫貫馳道北側的位置更是一梯難求，照例要情商的，至於允或不允，就要看彼此的交情了。
片刻之後，梯子就搭好了，皇甫嵩和兒子皇甫堅壽一齊上了梯子，手搭涼棚打眼觀瞧。皇甫嵩隻有一子一女，兒子便是皇甫堅壽，少年老成，智計無雙，頗似老父。女兒皇甫氏嫁給射援為妻。射援，司隸扶風人，他的祖先本來姓謝，與北地謝姓同族。
始祖謝服作為將軍領軍出征，天子認為謝服這個名字不好，隨口就改成了射。天子賜姓，這是難得的恩典，於是謝服的子孫便以射為姓。獻帝剛剛繼位的時候，三輔附近人心動亂，而且遇上了大饑荒，射援和他的兄長射堅一起棄官不做，向南入蜀依靠劉焉去了。
如今，皇甫嵩已經年老，身邊隻有皇甫堅壽一人侍奉，無論他到哪裏，皇甫堅壽總是隨侍在旁。一則是侍奉老夫，以示恭謹之意，二則是一旦董太師的人前來找麻煩，以皇甫堅壽董太師密友的身份，化解起來就容易多了。若是隻有皇甫嵩一人，事情便不會如此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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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大善！”皇甫嵩欣慰地點點頭。“你所料不錯！想那李儒是一介文人，如何看得出來？我皇甫家的血海深仇，也該有個結果了。傳令，今日府中誰也不許飲酒，午飯後立即休息，無事不可走出府門半步！”“諾！孩兒這就去安排！”皇甫堅壽拱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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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餘個沒有披甲的西涼軍如何是數百百戰老卒的對手？數十息之後，都被砍翻在地了，有幾個紮手的硬茬子，早已被亂刀分屍，砍做肉醬了。“四下搜尋，一個也不留！”皇甫嵩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大步向前去了。“諾！”老卒們轟然一聲應諾，四散去了。
諾大個太師府中，頓時變成了修羅地獄，喊殺聲、求饒聲、婦女兒童的抽泣聲、環首刀砍向人的身體的聲音，大好頭顱跌落在地咕嚕嚕滾成葫蘆的聲音，聲聲入耳，隻聽得人毛骨悚然。“報！牛輔的妻子董氏被殺！頭顱在此！”“報！李儒的妻子董氏被殺！頭顱在此！”聽著老卒們的稟報，皇甫嵩連連點頭，兩行熱淚從他的眼角潸然而下了。
正在這時，內室方向一陣喧嘩，燈籠火把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數十個精悍老卒推推搡搡，押著兩個人走了過來。一個是頭發花白的老嫗，幹瘦得像竹竿一樣，一個是瑟瑟發抖的少女，身上隻穿著輕紗的內衣，白嫩的皮膚大片地露在外麵，令人遐想萬千。
“將軍，這是董卓那廝的老母，池陽君！這個少女是董卓的外孫女兒，渭城君董白！我等特意押過來交給將軍發落！”老卒們一腳將兩人踹到在地，各持刀劍在旁邊監視著。“你慣常出入太師府，定然認得，看看是不是？”皇甫嵩點點頭，用手指指兩人。
皇甫堅壽與董太師是密友，經常出入董府，自然識得二人，他走上前來，拎起兩人的發髻仔細看了看。“池陽君，九十歲，董白，十六歲，不錯，正是她二人！”“呸！”池陽君一口吐沫吐了過來。“皇甫堅壽！我兒子饒了你爹的性命，你竟然敢陰謀作亂？等我兒子大勝迴來，定要誅你的九族！”九十老嫗，說話還是如此剛強，果真是董卓的母親！
想那董卓言出法隨，隻手遮天，看來至少有一半兒出自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