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僅僅是蠅營狗苟和互相算計,還充滿了美好和希望,比如甜蜜得像蜜糖一樣的愛情,平淡如水卻生死相依的夫妻之情,至剛至陽卻柔腸百結的兄弟之情。否則,將讓少男少女們情何以堪?官場的黑暗,宦官的專權,甚至戰場上瞬間的生死,現在離他們都還遠。那麽,離他們最近的是什麽呢?自然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情和相伴一生的友情了。


    大司馬府的後花園,原來是靈騅營的駐地,後來靈騅營的人數越來越多,隻好搬出城區另立營寨。這座三十畝大的軍營中就種滿了各種樹木和鮮花,挖土成湖,積土成山,變成了一座曲折迴環,處處都很雅致的花園兒。正是踏青春遊的絕佳之所。


    三月末的光景,已經是仲春時節了,各式各樣的花兒含苞欲放,在和煦的春風中搖曳多姿,爭奇鬥豔。地上的青草早已從地底下鑽出來,枝枝蔓蔓,好奇地看著花園中來來往往的少男少女們。花園中的人工湖中,水麵蕩漾起一絲絲漣漪,性急的魚兒們此起彼伏。


    占地三十畝的後花園中,一千多男少女在一起做著集體遊戲,射虎、鞠蹴、射箭??????散發著他們永不枯竭的熱情和精力。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到處都是姹紫嫣紅。分花拂柳之際,碧波蕩漾之時,不知成全了多少對兒佳偶良人。


    今晚酉時,是慶祝並州軍凱旋和歡迎宣詔天使的盛宴,這樣的場合一向是少男少女們相互接觸,談情說愛的好機會。已經成家的人們知趣兒地避開了後花園,百花叢中,處處是三三兩兩的少男少女,或是同學,或是朋友,或是閨蜜。


    靈騅和她的閨蜜蔡文姬一起,坐在土山上的涼亭裏,正在說著私房話,四周有靈騅的親兵和文姬的侍女把守,自然不擔心泄密。。“文姬,聽說你出嫁的日子定了?是五月十八日,對不?”對於文姬的婚事,靈騅比任何人都要關心,就連文姬的嫁妝,都是兩個人一起挑的。


    “父親原想晚上一兩年,再讓我出嫁,可是仲道家裏著急,想讓我早日過門。於是,就定了五月十八日,十六日他到達晉陽城,十八日我們一起出發。”說到自己的未來的夫婿,蔡文姬的臉上立刻布滿了紅暈,聲音也比往日小了許多。


    “聽說我未來的姐夫儒雅風流,才高八鬥,相貌還生得俊俏。我說文姬,你莫不是眼暈了?如今天下大亂之兆已現,百無一用是書生,還是找個武人好。最重要的是能夠保護你,俊俏當不了飯吃呀。”靈騅老氣橫秋地說道,文姬一這走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要鬥嘴就要趕快,遲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呸!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的張遼好,天下的武人就都好了?”文姬反唇相譏道。兩人素日裏唇槍舌劍慣了,說話向來一語中的。靈騅的臉立刻就紅了,紅得像火炭兒一般。一看正中要害,文姬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哼哼!跟我鬥?不知道我是有名的才女嗎?


    “我說靈騅呀,你和張遼的事兒都傳遍並州了,趕緊讓他上門提親吧,晚了就太被動了。對了,張遼見過昭懿夫人嗎?”對於靈騅的婚事,文姬一向是最關心的,誰讓她是靈騅張遼的紅娘呢。噓!這可是靈騅營密級最高的密中之秘。


    一聽這話,一向果決堅毅的靈騅立刻有些傷感了。“沒有正式見過。”“哦?”文姬睜大了雙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了。“我說靈騅大小姐,你是傻了不成?整個晉陽城都知道了,昭懿夫人和呂叔父能不知道嗎?司聞曹、銀狐鬼軍、燕子都是幹什麽的?醜媳婦兒早晚得見公婆!你素日的英明果決都哪裏去了?”


    “我,我不是怕父親母親不答應嘛。”靈騅的聲音更小了,臉色也更紅了。啪!文姬以掌擊案了。“唉!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和張遼的一舉一動,搞不好早就被送到大司馬和昭懿夫人的案頭了!若是他們不同意,張遼還能見到你嗎?”


    “真的?”靈騅霍然而起了。以她對父母的了解,真還是這麽一迴事兒!“行了,真是一遇情郎傻半年!此時此刻,搞不好你的老媽和七大姑八大姨已經開始相女婿了!你就等著出笑話兒吧!”文姬以手捂嘴,嗤嗤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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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這時,一個女兵一陣兒風般跑了過來。“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張遼被昭懿夫人傳召了!就在二堂。”“哈哈哈哈!”文姬笑得直不起腰兒來了。“靈騅呀靈騅,昭懿夫人若是問起來。”文姬站起來,學著嚴嫣的神態語調說道:“張文遠,你可願娶我家靈騅為妻?”文姬退後一步,一拱手,甕聲甕氣地說道:“靈騅是天上的仙女,小人配不上!”


    “哈哈哈哈!”文姬大笑了:“靈騅,我看你怎麽收場?”話音未落,靈騅已經一躍而起,幾次跳躍之後,消失在重岩疊嶂之中。文姬頓時大驚失色了。“這個玩笑開大了!這丫頭一旦惱羞成怒,當場動刀動劍,大家可都下不來台了!我們趕快走!”文姬嘴裏嘟囔了一聲,帶著女兵們匆匆趕往二堂。


    靈騅躥房越脊,分花拂柳,一路而來,動如驚鴻,勢若瘋虎,驚起了一灘鷗鷺。錯了,口誤!口誤!是一群群暗哨!數百個暗哨從房頂上、院牆邊、花叢中一躍而起,就要上前攔截!待到看清了是滿臉通紅的靈騅大小姐之後,才一個個驚訝地落下來。


    刹那之間,大司馬府上空,數百條身影此起彼伏,起落頻仍,就像蒼鷹搏兔一般,一擊之後便重新隱藏了身形。“靈騅大小姐正在趕往二堂!”“靈騅滿臉通紅,看上去很著急!”“二堂?”侯成恍然大悟了。“丈母娘相女婿,引來了姑娘!告訴曹雍、馬忠實情,二堂有我呢。對了,這麽重大的事兒,總得告訴大司馬一聲呀!”


    侯成擠眉弄眼,臉上笑開了花兒。“通知二堂房上的兄弟們,在房梁上給我大侄女兒騰個好位子,留下三個人看著就行,其他人有多遠滾多遠!小心靈騅惱羞成怒,打他們個滿臉花!”銀狐鬼軍們都是人精子,早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兒,一個個忍著笑捂著嘴去了。


    “哎呀呀!”侯成一拍大腿:“瞧我這記性!趕緊給我大兄弟張文遠遞個話兒!一旦說出不該說的話兒,他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子玉先生是何等的聰明,眼珠一轉兒立刻就有了主意,他喚過一個麵目清秀,年輕俊俏的銀狐鬼軍,在他耳邊輕輕吩咐了幾句。年輕人笑著拱拱手,徑自去了。


    靈騅趕到二堂房頂時,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八塊瓦散落在四周,一個可容靈騅出入的洞,不大不小,剛剛好。順著小洞進來,沿著大梁走上幾步,幾個絕好位置赫然出現在眼前。有拜墊,有竹席,竟然還有一壺好茶。


    靈騅抬眼向下望去,隻見張遼背對自己坐在下首,上首正中坐著昭懿夫人嚴嫣。左右是外祖母魏氏、舅母黃氏,還有幾個命婦,高順、侯成等諸將的妻子都在一旁。竟然鬧出了如此大的陣仗兒!靈騅的小心髒兒頓時劇烈地跳動起來。


    “文遠,你的情況我了解了一些,知道你帶兵很有一套。兩萬突騎,你和黃漢升一起,帶得很好,此次西征羌人,建功甚多。你今年春秋幾何?父母尚在否,身體如何?可曾婚配?”嚴嫣端起茶盞,輕輕飲了一口,臉上一派雲淡風輕,心中卻著實有些著急,這死小子!怎麽還不托人上門提親?


    “啟稟昭懿夫人,小將今年一十九歲,父母尚在,身體強健,未曾婚配。”張遼坐在下首,臉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樣的場合並不是他喜歡的,相比敘家常,他更喜歡講論些戰事。滿砸!靈騅在房梁上得出了結論,死張遼,往日的體貼入微都哪裏去了?


    “西征一役,我們都不太清楚,你給我們講講吧。”嚴嫣嫣然一笑,奉先手下的這些將領,估計都喜歡這些,這個張文遠也不會例外的。這句話說到了張遼的心裏,他立刻口講指畫,舌燦蓮花,從開始的鬥智鬥力講起,敵我雙方的心思,采取的對策,都講得栩栩如生,女眷們聽得都入迷了。


    口才不錯,還是讀過一些書的,並不是單純的猛將,假以時日,前程不可限量。嚴嫣終於下了結論,這個張文遠做得靈騅的夫婿!靈騅坐在房梁上,氣不打一處來,放著提親的事兒你不講,講什麽勞什子西征!氣煞我也!鏜啷啷,她手中的寶刀已然出鞘!


    就在這時,幾個小廝端上新茶,一個模樣俊俏的小廝走到張遼身前,麵對著張遼俯身倒茶。胸前的衣襟一翻,是六個大字:立即提親!侯成。張遼也是極聰明的人,立刻以手擊頭,萬分懊惱了,我簡直是豬腦子!


    他連忙俯下身子行禮:“小將願意娶靈騅大小姐為妻!已經托了侯成、閻忠兩位將軍做冰人,不日將上門提親。懇請昭懿夫人允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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