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巳正,漢陽郡郡治冀縣。


    雖然冀縣時刻處在韓遂叛軍的威脅之下,和往年相比,新春的喜興氣氛少了許多。但是,城中的小民百姓們還是熱熱鬧鬧地過了一個年。城中的市肆早早地就開張了,成衣鋪、銀器店、賣針頭線腦兒的小鋪中擠滿了人,這些地方惠而不費,最受大姑娘小媳婦兒們的歡迎。


    酒肆中高朋滿座,老人帶著小孫子小孫女兒,花上幾個製錢兒,要上一壺茶,兩樣點心,既消磨了時光,又可以聽聽人們議論時事。含飴弄孫之餘,又有所得,所費不貴,實在是正月裏的好去處兒。


    這間酒肆的名字叫做“有間酒肆”,是一座七開間的三層小樓,在冀縣城內已經是一等一的大酒店了。一樓照例是散座兒,多是平民百姓散心的所在,二樓三樓是高間雅座,向來是地主財東、官員儒生的地盤兒。


    錢楓獨自登上二樓,在西邊靠窗的第一個位子坐下來,要了一壺趙酒,四樣小菜兒,自斟自飲起來。如今他的銜頭兒是比千石的別部司馬,實際上是司聞曹在涼州的負責人,此次前來冀縣,是為了完成一項重要任務。


    十年的風霜過去,他的兩鬢早已斑白了,可是雙眸依然明亮,充滿了睿智。因為常年在並州四處奔走,原本白皙的皮膚早已變得黝黑,咋看上去,就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丈。


    這十年來,大司馬呂布和太原太守曹雍對他不薄,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入了河套書院,一個進了並州講武堂,明年就該畢業了,兩百石的俸祿是跑不了的。他的俸祿雖然是比千石,但是並州的績俸極高,十幾年下來,他的手裏早已積攢了數千斤黃金。


    “這一趟差使兒幹完就退休吧,忙了一輩子,該迴家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了。”錢楓歎了一口氣,對自己說道。就在這時,一個二十多歲的後生走到他身邊,躬身問道:“可是張老客?不知今年的雨水如何?可是三龍治水?”


    錢楓抬頭看了他一眼,此人穿著打扮像是大商鋪的夥計。“鄙人的確姓張,才開年,怎麽能知道雨水?我看呀,二龍治水最好。”後生把肩上的褡褳一放,坐了下來,看看左右,食客們都在高談闊論,根本沒有人注意這裏。


    “這是最新的情報。”後生從褡褳裏掏出幾張薄紙,輕輕地遞給錢楓。錢楓打開來一看,是幾分情報,他略略一看,就放在了懷裏。“消息屬實嗎?”錢楓關切地問道。“絕對屬實,我們在韓遂軍中的內線發迴來的情報。”後生小聲地說道。


    “二十七日,隴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黃衍、偏將軍馬騰在中軍大帳痛毆涼州治中程球,當晚,四萬郡兵叛亂,殺死耿鄙、程球,立馬騰為主。準備和韓遂、王國聯合,拿下漢陽郡後,準備大掠三輔。”


    雖然從事情報工作多年,早已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了,錢楓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涼州漢軍就剩下了三支,耿鄙這一支人馬是唯一能機動的,也是數量最多的一支。如今四萬郡兵一齊反叛,以傅燮的七千郡兵,如何守得住冀縣?


    “還有其他消息嗎?”錢楓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問道。“韓遂軍似乎對攻下冀縣把握極大,內線猜測是在冀縣有內應。”後生的這句話讓錢楓大吃一驚了,呂布大軍進入上卦是絕密的,瞞著所有人,連他也不知道。


    若是韓遂軍攻陷冀縣,以破虜將軍董卓的一貫作風來看,他定會按兵不動保存實力。那樣一來,三輔就會麵臨一場浩劫。“還有嗎?”“還有一個情報,是第二高的等級,發現黃巾餘孽四處串聯的跡象,隻是找不到他們的窩點。”


    這個消息同樣令人震驚,最近一年以來,在冀州、青州、兗州、徐州等地,都發現了黃巾餘黨死灰複燃的跡象。如今,竟然在涼州這樣的偏遠小城都發現了黃巾餘黨,可見黃巾餘黨正醞釀著什麽大動作,甚至是再次作亂。


    “我立即鷹信大司馬。務必查清黃巾餘黨的窩點,還有,告訴內線注意安全,盡量查清楚韓遂有什麽陰謀,通過什麽方式攻陷冀縣。”“諾!”後生應了一聲,抓起褡褳放在肩上。“老客!後會有期!”他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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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楓又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會帳,離開了有間客棧。七拐八彎之後,他來到了一座不起眼的民宅前,兩短三長敲了幾下門,吱扭一聲門開了,錢楓閃身而入。一刻鍾之後,他從門裏出來,已然變成了一個拄著竹仗行走的老者。


    市肆中還是那樣的繁華,大街上到處都是人,突然,錢楓感到了一絲異樣,一種熟悉的感覺充斥他的全身。他半眯著雙眼,依靠武者的感覺在人群中搜索著,終於落到了一個身材瘦高的人身上。


    此人頭戴道冠,身穿道袍,走起路來四平八穩,黑褐色的皮膚,背上背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腰間配著長劍,看上去就像一個邊塞常見的遊方道人。錢楓急走兩步,趕到那人左前側,不經意地一迴頭,那人的麵目正在眼前。


    立刻,他就大吃一驚了,那人赫然是大賢良師張角的八大弟子之一,虛竹子!


    “將軍,密探來報,七八日前,一支龐大的船隊從司隸來到上卦,數目有一千多艘,多是大船。”負責情報的校尉恭恭敬敬地立在韓遂和馬騰麵前,臉色凝重地匯報。“哦?”韓遂和馬騰立刻都把頭抬起來了。


    “一千五百艘大船?裏麵裝的是什麽?”韓遂沉聲問道。校尉清清嗓子,想了想才開口說道:“這個消息是從漢陽郡治冀縣傳迴來的。我聽到後,立刻派了十幾個探子前去何時,漢軍防範甚嚴,隻逃迴來一個。據他親眼所見,糧草輜重堆積如山。”


    “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漢軍輜重兵防守,足有兩千多人,他無法近前,隻能在四五裏外觀察。大船們卸下貨物之後,就起錨返航了。他在那裏裏蹲了整整一日,才卸完五船貨。都是一個個巨大的木箱,還有糧食袋子。”


    “後來,我通過太守府裏安插的內線查明,三日前,一支運糧隊到達了冀縣,運來了一千石糧食。據說是從長安運來的,後麵還有大批的糧草輜重裝備,是朝廷為堅守冀縣調撥而來的大批輜重中的一部分。”


    “哈哈哈哈!”韓遂大笑了:“一千五百艘大船,運來的物資肯定是天文數字,堅守冀縣絕對用不了這麽多!看來朝廷要派大軍前來了,這些輜重糧草莫不是大軍的補給?正好趁機都劫了他奶奶的!讓朝廷的大軍喝西北風去!”


    “二兄且慢!”馬騰揮手止住了韓遂,他迴過頭來問負責情報的校尉。“探子可曾看見四周有無兵馬?這麽多物資輜重,僅僅兩千輜重兵守衛,顯然是不夠的。可有其他渠道證實?比如說長安城內?”


    負責情報的校尉仔細想了想,終於開口了。“探子發現的隻有兩千輜重兵,他圍著那一片區域轉了一大圈兒,除了千餘艘還沒有卸貨的大船之外,並沒有其他軍馬。那一片空曠無比,一眼就能看清楚,絕對藏不下軍馬。”


    “漢陽太守傅燮正在征集騾馬車輛,預備糧倉庫房,聲稱後日一早出發,運送長安來的輜重物資。長安城內傳來的消息中,並沒有提到此事。”校尉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如此大的事情,想必朝廷也會嚴格保密的。”


    啪,韓遂一拍案幾:“著哇!我們在長安的探子都是屠狗販豬之輩,接觸不到什麽個哦層人士,不知道也是正常。這麽大的一堆東西,朝廷肯定也不會放心,五六日內,朝廷的大軍定然會到達。莫不如趁著這前後不接的時候了,趁機攻下冀縣,劫了這批糧草輜重!也夠三十萬大軍吃喝上兩三年的了!”


    馬騰搖了搖頭:“二兄,我怕這是傅燮與朝廷裏應外合設的圈套兒,一旦我們上當,就會大敗虧輸呀。”“哈哈哈哈!”韓遂大笑了:“三弟,你也太小心了!傅燮部下隻有七千郡兵,朝廷的大軍連個人影兒都沒有,怕他何來?”


    “在這說來,即便是圈套,你我三十萬大軍,還幹不過他七千郡兵嗎?老話講得好,膽小不得將軍做,膽大包天吃遍天!況且,我在冀縣早就安排好了,你我今日起兵,後日一戰破城,順便劫了這批糧草輜重。朝廷大軍來了,能戰便戰,不能戰就迴西涼過快活日子去!你看如何?”


    “好吧,既然二兄鐵了心要打這一仗,我奉陪便是!一世人兩兄弟,沒說的!”馬騰一拍案幾,站了起來。“走吧,我們去向大哥解說明白。”唉!韓遂心中長歎一聲,沒來由的頭上多了兩個祖宗!一番話兒還得說兩次,哪一天才是個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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