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春風輕輕拂過,把城樓上的燈籠火把吹得一陣搖晃,可是守門的哨兵睡得太死,絲毫沒有覺察到。召陵城的北門外,趙弘率領著他的八千黃巾力士營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趙弘身穿一身過膝的長衣,長衣外麵套著一副筒袖鎧,雙眼緊盯著城樓。


    他的八千部下,個個意態從容,臉上滿是平靜,麵對即將到來的戰鬥沒有絲毫波動,仿佛是去郊遊一般。很好!這才是真正的戰士!有了信仰的軍隊就有了靈魂!趙弘心中暗自欣喜,一路數十仗打下來,黃巾力士營才真正成軍了。


    他們已經做好準備隨時麵對死亡了,在他們眼中,除了為太平道,為自己的信仰而戰鬥外,此生已經沒有他求了。戰死!盡快去戰死!意味著比別人早一步升入天堂,肮髒汙穢的俗世已經全然不值得他們留戀,無限美好的天堂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就在這時,北門城樓上出現了一盞燈籠,向左晃了兩下,向右晃了三下。這是早已約定好了的信號,意味著北門的漢軍已經被全部解決,黃巾力士營可以進城了。片刻之後,召陵縣城北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了。


    “進城!”趙弘右手一揮,八千黃巾抬腳向城門衝去。


    趙謙在睡夢中被人搖醒,他費了很大勁兒才睜開雙眼,眼前赫然是頂盔摜甲麵容英俊的張都伯。“使君!大事不好了!黃巾進城了!”“什麽?”趙謙頓時睡意全消,立刻躍起穿衣,好在正當夏季,衣甲穿戴起來十分迅捷。


    “擂鼓聚兵!已經披甲的在外列陣,未披甲的在內披甲,五十息內未披甲者,斬!”張都伯已經搶先發令了。好在這幾日張都伯一直在代替趙使君發令,汝南郡的郡兵們早已習慣了。一個個匆忙跳起來穿衣披甲。


    瞬息之間,在昭陵縣衙前已經有五千多人披掛整齊了。張都伯側耳細聽,喊殺聲驚天動地,正從北門向南步步逼近,席卷而來。“列陣!弓弩手在後壓陣!左曲在前,中曲和民壯居中,右曲和前曲斷後,出南門!”


    “諾!”眾軍一聲暴喝,拔腳向南門衝去。張都伯帶著數百騎兵,簇擁著趙謙,向南門急馳而去。五千漢軍一起抬腳,直奔南門而去,召陵縣城並不大,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除了南門。此時,召陵城內的喊殺聲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


    “想活命的聽我號令!列陣!郡兵在前,民壯在後!弓弩手準備射擊!”張都伯騎在馬上,發出了一連串兒的命令,這才顧得上解釋。“現在絕對不能撤退!一撤就會亂了陣型,便隻能任由黃巾宰割了!必須和黃巾接上一仗,讓他們曉得厲害,然後再列陣撤退!這樣,才能撤得下來!前進,死於黃巾!後退,死於軍法!同死,何如戰死?”


    這句話說到了郡兵和民壯的心坎裏,左右是個死,不如戰死來得痛快!至少還能有一份兒撫恤!“此言大善!”“張都伯說得在理兒!”“一撤就散了,大家自顧自逃命,就是個死!”一看軍心可用,張都伯心裏頓時有了底兒。


    “弓弩手準備!瞄準召陵城南門!”軍官們咒罵著,踢打著,一千多弓弩手終於做好了準備。正在這時,就聽得一片腳步聲從後麵緊緊追來,恰似大海潮升一般。“莫要讓趙謙跑了!”“抓住他!”喊殺聲震天動地,席卷而來。


    數百黃巾步卒從南門噴湧而出,向漢軍席卷而來。“放箭!”張都伯一聲令下!嗖嗖嗖!嗖嗖嗖!漢軍的箭矢如同蔽日的烏雲一般,向黃巾射來,頓時有一百多人被射倒在地。“衝呀!”“莫要讓趙謙跑了!”剩餘的黃巾竟然毫不退縮,繼續向漢軍衝來。


    開始是幾十個,後麵是幾百個,昭陵南門就像巨獸的一張大嘴,不斷地往外傾吐著黃巾步卒。看著渾身浴血,胸前插著箭杆的黃巾步卒還在急速向前,全然不去理會身上不斷湧出的鮮血,漢軍的弓弩手們頓時就被嚇傻了!這哪裏是人?明明是殺不死的怪物!


    “前進者,重賞!後退者,殺無赦!”張都伯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到來了,隻要挺過這次進攻,漢軍就有五成的把握撤下去。“弓弩手,繼續放箭!刀牌手,長矛手,準備戰鬥!”隨著張都伯的命令,漢軍的刀牌手和長矛手猛地大喝三聲。“殺!”“殺!”“殺!”


    狂飆突進的黃巾瞬間和漢軍撞在了一起,他們揮舞著兵器,大吼著和漢軍戰鬥。一路而來,經過了數十次戰鬥的黃巾力士武技有了顯著得提高,他們步伐靈活,出招狠辣,漢軍經常在不經意間吃了大虧。


    黃巾力士們的招式並不多,翻來覆去不過八九招,可是極其管用,對付這幫子生瓜蛋子占盡了上風。一個壯碩的黃金力士左腿在前,右腿在後,右手握著環首刀,刀頭向下,刀尖向外,右手猛地向上一撩,將兩杆長矛劈成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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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手腕一翻,刀尖向下,一刀就砍掉了一個漢軍刀牌手的首級。不等屍體墜地,他猛地向前一步,一腳將屍首踢進了漢軍陣中。壯碩黃金力士身形一閃,衝進了漢軍陣中,環首刀刷刷兩下,又砍死了兩個漢軍長矛手。


    嘩???數十個黃巾力士隨著他殺進漢軍陣中。


    這樣的戲碼到處都在上演,漢軍的六層步陣立刻被黃巾力士們犁出了十餘道豁口,完整的漢軍步陣已經變得支離破碎。中間的民壯被兇神惡煞般的黃金力士們嚇蒙了,幾十個民壯大叫一聲扔掉兵器轉身就跑。


    哢嚓!哢嚓!張都伯手中環首刀一揮,登時砍掉了兩顆鬥大頭顱。“臨陣退縮者,殺無赦!”他的臉上濺滿了鮮血,那是自己人的鮮血。哢嚓!哢嚓!一陣砍瓜切菜般的聲音響起,數十個民壯被軍官們砍下了頭顱。“臨陣退縮者,殺無赦!”軍官們一齊大吼!


    幾十顆人頭極大的震懾了想要逃走的民壯們,他們隻好放下了恐懼,返身接戰。人其實是一種神奇的動物,當你充滿恐懼時,總是畏首畏尾,生怕死亡來臨。可是,當你沒有了任何退路之後,就會變得無所畏懼。頂多是個死!砍掉腦袋碗大的疤!


    民壯們一旦鎮定下來,身體裏立刻充滿了勇氣,開始大喊著,壯著膽子對著黃巾力士們亂砍亂戳,十幾下才會有些許的效果,竟然砍傷戳傷了黃巾力士!一見了血,民壯們反倒心安了,原來黃巾也是人!也會出血!既然都是人,那還怕個球?


    在拋下千餘具屍體後,漢軍終於擋住了黃巾力士的進第一次進攻。漢軍們都長出了一口氣,心中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可算是擋住了這一波兒攻擊!“第二排,上!第一排,撤到最後!”按照張都伯的命令,漢軍開始變換陣形,準備迎接黃巾力士們的第二次進攻。


    趙謙早就被嚇傻了,雖然他仍然坐在馬上,看上去淵峙嶽停,滿臉的雍容。可是,他的身體卻在簌簌發抖,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看到黃巾力士的第一波攻擊終於被擋住了,他長出了一口氣,這下終於安全了!


    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是汝南太守,是這一支軍隊的統帥!是不是該做點兒什麽?趙謙是極聰明的,一瞬間就做出了決斷,他拔出寶劍大喊道:“漢軍袍澤們!我,汝南太守趙謙,今日將率領你們在此死戰!或者,讓黃巾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或者,讓我們把他們殺光!殺敵立功,封妻蔭子,就在今日!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漢軍威武!”“漢軍威武!”剩餘的漢軍立刻大喊起來。


    “為了天下太平!殺!”對麵的黃金力士毫不示弱,同時大喊起來。


    兩軍喊著口號,開始了第二波慘烈的廝殺,雙方的士卒不斷倒下,重傷的人們早已失去了意識,在滿地的屍體中躺著等死。人們在被鮮血染成紅褐色的土地上不斷前進、後退,每一刻都有人倒下,喊殺聲,兵器的撞擊聲,夾雜著隱約的號哭聲,不斷刺激著人們的神經,使他們更加瘋狂。


    趙弘站在召陵城南門城樓,俯視著城門外的一場廝殺,他的大腦迅速運轉著,冷靜地分析者戰局。他的黃巾力士營傷亡不到八百人,七千漢軍卻已經少了一半,看來再有小半個時辰就能徹底結束戰鬥。


    “大頭領,有緊急軍情!”左右呈上一封木簡。趙弘匆匆打開一看,上麵是娟秀的字跡,是他夫人玉羅刹的親筆。南陽太守秦頡已經提兵一萬,夜襲宛縣。趙宏頓時大吃一驚,看看木簡上的日期,是昨日發出的。


    “鳴金收兵!星夜迴師宛縣!”趙弘一揮手下了命令。


    當當當!當當當!急促的鑼聲從召陵城頭響起,黃巾力士們立刻停止了廝殺,向後緩緩退去。啥?黃巾竟然退兵了?漢軍滿懷疑慮地望向對麵。沒錯!黃巾已經退入召陵城中,片刻之後,城頭的黃巾開始撤離。


    “黃巾真的撤了!我們得救了!”漢軍們歡唿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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