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碧眼長髯的胡人從房裏走了出來,邊走邊拍著身上的塵土。他雙手抱拳,向四周行了一圈羅圈禮。“諸位辛苦了!辛苦了!小老兒康曼提這廂有禮了!鄙號馬上準備羊酒給諸君洗塵!鄙人粟特人士,目前是呂使君帳下西域官商號掌櫃,鄙號貨色齊全,價格厚道,歡迎諸君光臨惠顧!凡是今日在場的諸位,一律八折!如果五銖錢帶得不多,可以在九原城交割!五原邊軍的麵子,小老兒肯定是給的!”


    不愧是商賈世家,這個時候還不忘做廣告。但是五原郡官銀號的招牌和八折的價格,確實讓很多人動心了,最後那一句話更是直指人心。花花轎子人抬人,這康掌櫃如此開麵兒,五原邊軍豈能跌了份兒?況且康掌櫃的背後是呂使君,誰敢挑事兒?剛才匈奴左大將不是說了嗎,康掌櫃是呂使君的老丈人!嘖嘖,看康茉莉那小娘看呂使君的眼神兒,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今晚定要去康掌櫃那裏走上一遭兒,順便看看未來的二夫人!


    房門再次打開了,呂布施施然走了出來,還是那麽瀟灑那麽風流倜儻。“將軍威武!”“呂使君威武!”五原邊軍爆發出陣陣歡唿,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陷陣營都瘋狂地振臂高唿。這是士卒們發自內心的敬仰!隻要這個人開口,他們願意追隨他上天入地,打一場酣暢淋漓的生死決戰!


    “俘虜已經審問完畢,目前查到的主謀有三個,左大將,西河太守張侃的四弟張堪,還有一個叫呂雄,是前五原邊軍左曲軍侯呂凱的兒子。”馬忠拿著幾十片木簡,向呂布匯報著審訊結果,高順端坐一旁。


    “張侃這人我見過幾麵,城府很深,儒生出身,聽說是國舅何進的門人。”呂布皺著眉頭迴憶著什麽。高順的眼睛頓時亮了,兩道濃眉皺了起來。“侯成曾經發來鷹信,說曹侍郎已經查清了鮮卑走私大案,幕後主謀就是何進。這次劫掠商旅案件背後又有何進的影子,莫不是何進在報複?”


    “高將軍說得不錯,我也是這麽判斷的。”馬忠接過話茬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此次參加劫殺的,主要有三部分,西河郡兵、左大將的部下,還有並州馬匪。能把這三撥人湊在一起,幕後主使定然手眼通天,至少是有資格在朝廷裏下棋的人。”


    “上次鮮卑走私大案,我們斷了很多並州世家的財路,這次劫案裏麵也隱約有他們的影子。使君已經成了並州世家的公敵,再加上朝中何進一黨,往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呀!”高順有些擔憂了,最近五原郡的巨變使他開竅了許多,想得也自然深了。因為,他的眼光已經不再局限在九原城,而是放到了並州甚至洛陽。


    呂布點點頭做了決斷:“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我們已經騎虎難下了。這件大案必須追查到底,否則五原太守的話就是狗屁!落日原一戰樹立的光輝形象也會立刻坍塌!連自己的商隊都保護不了,還奢談什麽建設五原郡?”


    呂使君既然定格了調子,別人自然不好再說些什麽,一時間屋內陷入了沉默。其實呂布有苦自己知,他沒法說出來罷了。他不想和何進處好關係嗎?他不想和並州世家大族和睦相處嗎?人家已經打上門了,他如何能忍?這次忍了,下次就會變本加厲!沒法子,隻好硬幹到底了。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退,退一步就是前功盡棄,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使君,我差點忘了一件大事兒!”馬忠打破了沉默。“有一百五十駝貨物,全是金珠財貨價值連城。昨晚張堪就押隊去了平定縣城,張侃在那裏等他,這批貨會立即押送到洛陽交給何進。”


    “曼柏向東九十裏就是大河,呂雄準備了幾十艘大船,其中五層樓船十二艘,艨艟大艦二十四艘。準備將剩下的貨物和人質送上船,人質在河中做掉,然後鼓帆一路向南直抵洛陽。”馬忠說完了,等待著呂布的命令。


    “好狠毒的計謀!”高順冷冷地哼了一聲。“要不是我們來得快,他們就銷贓匿跡了。使君,決不能放走呂熊和那一支船隊!一定要讓何進嚐嚐我們的厲害。我立刻出發去截住他們!”呂布笑了:“人家在水上,你在路上,先說說你如何攔截?”


    高順在呂布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呂布大笑:“好計策!你此去定能成功!馬忠,你派人將一幹嫌犯押迴九原城,然後隨我去一趟平安縣。張侃在那裏,別人去了不頂用!高順你去知會臧中郎,就說我們立即拔營追剿殘匪。”


    “諾!”高順和馬忠轟然應了一聲。


    呂雄站在五層樓船的最上層,手搭涼棚向西極目遠望,他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這是他投奔何國舅以來第一次執行這麽重要的任務,他知道此行絕對是兇險異常,可是這兩天的順風順水給了他太多的奢望。


    他抬頭看了看天,萬裏無雲,一片澄澈,大河也是風平浪靜,真可謂天時地利。如果那三千駝貨物此刻在遠處出現,那就再漂亮不過了。眼看將近午時,還沒有什麽動靜,他歎了一口氣,準備下去略作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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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西麵煙塵大起,數千頭駱駝馱著貨物一路狂奔而來,一千多護衛騎著戰馬,揮舞鞭子驅趕著駱駝,還不時地迴頭張望。後麵一定有追兵!呂雄立刻就明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在追兵到來之前把貨物運送上船!


    這二十四艘大船都是何國舅從江南的世家大族手中租借來的,駕船的也是重金禮聘的好手,隻要鼓帆南下,五原邊軍再牛也隻好望船興歎。“傳我命令!全部船隻放下踏板,駱駝直接上船!”


    頃刻間,三十六艘大船齊齊放下寬闊結實的踏板,船工們聚集在甲板上,等待駝隊的到來。一刻鍾後,第一批駝隊到了,押運的是一色的胡人,大約有兩百多,領頭的細眼塌鼻滿麵虯髯,正是標準的匈奴人相貌。


    “呂先生何在?呂布親自率領五原邊軍追殺,左大將快要撐不住了!趕緊派人去支援,晚了那兩千駝貨就過不來了!”虯髯大漢說完,也不等呂雄答話立刻就下了命令。“弟兄們!都麻利點兒!趕緊把駱駝趕上船,給後麵的貨物騰出位置!”


    兩百多人發一聲喊,竟然驅馬直接登船,看得船夫們目瞪口呆,這騎術太牛了!看見船夫們站在那裏發愣,虯髯大漢氣得掄起鞭子亂打:“看什麽看!拿起兵器,趕緊下船!把剩下的兩千駝貨物接上來!”


    “留些人時刻準備開船!其餘人全都下船接貨!”呂雄終於下了命令。


    西方的煙塵越來越近,廝殺聲震天動地,漢軍的旗幟和匈奴人的旗幟都在急速向東移動。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匈奴人已經支持不住了。一撥兒接一撥兒的駱駝來到大河邊,被護衛們驅趕上船,漸漸地三十六艘大船都裝滿了,每艘船上也都有了數十名護衛。


    突然,西方的廝殺聲似乎突然停止了,眾人遠遠望去,匈奴人的旗幟似乎被漢軍團團圍住了。“所有人拿起武器下船!去支援左大將!不下船的殺無赦!”虯髯大漢爆出彎刀大吼。匈奴人揮舞著彎刀,把船工們趕上陸地,有幾個張口剛要爭辯,立刻被砍倒在地。


    “哼!漢蠻子就是狡猾!竟然想丟下左大將逃跑!”虯髯大漢不滿地嘟囔著,快不向呂雄走來。突然間,呂雄似乎明白了什麽,他一個箭步跑到船舷邊,縱身跳入大海。嗖嗖嗖!七八支雕翎箭牢牢地釘在了他的背上。


    呂雄噴出一大口鮮血,頭一歪,迅速地沉入河底,再也沒有漂起來。


    虯髯大漢一揮手,一朵煙花衝天而上,在天空中發出綻放出一片燦爛。


    一刻鍾後,高順到達了河邊,看著滿載的三十六艘大船,他滿意地點點頭。“讓船工們各就各位,劃船!目標九原城!”


    平定縣是一個小縣,位於曼柏城正南一百裏,屬西河郡管轄。


    平定縣這幾天頗有些不平靜,先是西河太守張侃輕車簡從,率領六百親兵入城。接著是今日淩晨,張太守的弟弟張堪張四爺押著兩百駝貨物入城。在平定縣令眼中,張家兄弟的行為頗有些匪夷所思。


    十月初一,張太守和張四爺入城,十月初二,張四爺拿著張太守的令箭調走了縣城的兩百郡兵。十月初五,也就是今日淩晨,張四爺進城,多了兩百駝貨物,還有兩百多麵目猙獰的隨從。仔細一看,很有些熟麵孔曾經出現在海捕文書上。


    平定縣令是個聰明人,寒族出身,在平定縣令任上足足幹了六年。趁著張家兄弟敘話,他悄悄叫來兩個帶隊的屯長,仔仔細細問了一遍。還沒等兩個屯長說完,他的後脊梁就已經濕透了,這不就是並州官場傳得活靈活現的劫持商隊大案嗎?兩個屯長看本官如此模樣,心中頓時慌了,連忙納頭便拜:“大人!我二人也是被逼無奈,請您老人家示下,好歹給我二人和兩百弟兄一個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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