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節的心情極為舒暢，身體也好了許多。於是曹雍就更加得意了，得了重賞不說，在曹家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已經儼然是曹節以下第二人了。每當曹節有委決不下的事兒，總要找曹雍來問問，曹雍也爭氣，三言兩語總能解決。一來二去，曹節不禁在皇帝麵前感慨：“老奴若是早聽了曹雍的話，很多事兒就不會做錯了。”
三說兩說，皇帝也開始注意起曹雍來，幾件事兒下來，覺得這人不錯。一旦給皇帝留下了好印象兒，曹雍進宮的次數就多了起來。皇帝是把他當作本家兄長來看的，召他進宮就是聊聊天說說話而已。曹雍何等聰明，謹守著自己的本分，皇帝不問他就不說，皇帝問啥他就答啥，偶有疑問，三言兩語便能切中要害，卻從來不做結論。
這一天，皇帝又召他進宮，聊了幾句後皇帝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曹雍，九原大戰你曾身處危城，可以說整個洛陽城最了解鮮卑人的就是你了，你說這鮮卑人打得打不得？”曹雍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雙膝跪倒：“陛下，此乃大事，該問育陽侯和三公九卿，怎能問小臣？小臣何德何能怎敢貿然迴答？”
這裏麵的門道兒曹雍清楚得很，起因是九原那一仗打勝了，破鮮卑中郎將田晏看得眼熱，上書請求北征。作為田將軍的親密戰友，與田將軍同為段熲老部下的護烏丸校尉夏育自然隨聲附和。正在朝中閑得無聊的段紀明也頗有些心動，正在謀求掛帥出征。這裏麵還有育陽侯曹節的親密戰友中常侍王甫王常侍的戲份兒，田晏可是通過賄賂王甫被任命為破鮮卑中郎將的！你的人，我的人，各自靠山的人???繞來繞去支持的是小半個朝廷，反對的也是小半個朝廷，他如何能多言？又如何敢多言？
皇帝揮揮手：“起來，莫要來這些虛的，朕這幾天煩透了，就是因為這件事兒。廷議了好幾次，每次都吵成了一鍋粥，就是議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中官說打，清流說不能打，張然明說不能打，段紀明說能打，王常侍說能打，大長秋說無所謂，袁逢、袁隗兄弟倆說我們倆聽陛下的，陛下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你說說，朕能不心煩嗎？朕實在是委決不下，找你來並不是問你該不該打，是讓你幫我理一理，你的理路朕是清楚的。”
皇帝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曹雍哪裏還敢托詞？他坐起來想了一下才開口。“陛下，這打仗兒的事兒，小臣在九原看了多日才看明白幾分。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衛霍北征匈奴之時，武帝傾全國之力支持，光民夫就動員了百萬之多！世人隻知衛霍之功，卻沒人想到最大的功臣非武帝莫屬！打仗首先打得是錢糧馬匹輜重，九原大捷之所以能打勝，就是因為鮮卑人長途奔襲，沒有多少糧草。這一點兒還被侯成給燒了個精光，最後才不得不退兵。呂布曾言，這一仗是險勝，做不得數的。鮮卑人撤軍之時，尚有六千騎兵，呂布使勁花招，用盡計謀，才堪堪斬首六千四百，這裏麵倒有一半兒是追擊時砍的首級。”
皇帝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他看得都是枯燥的文字，哪裏聽過如此娓娓道來的故事？自然是興致盎然。“這個朕知道，你繼續說。”“說實話，打有打的好處，不打有不打的好處。檀石槐欺人太甚，也該教訓他一下，讓他知道一下大漢的厲害。這就是打的好處。可是萬一打輸了，鮮卑人就會變本加厲，反過來入侵並州，到時候我們是兩頭受氣。這就是不打的好處。小臣以為，打還是不打，要看能不能打得贏，退一步說萬一打輸了，大漢能不能守住並州，尤其是河套。”
皇帝雙眼眨巴著，顯然這句話說到他心裏去了，片刻後皇帝定了定神示意曹雍繼續。“匈奴不好打，鮮卑更不好打，為什麽這麽說？鮮卑人全是騎兵，一晝夜能跑二百裏。換了我是檀石槐，漢軍一出塞我就跑，漢軍步六騎四，追不上我。等漢軍糧食吃沒了，我就迴來包圍你。打仗要是這樣打，還不如不打，這是白白送死。如果漢軍都是騎兵就會好一點，起碼能追得上。”啪！皇帝一拍幾案：“你說的對！朕最擔心的就是打成這樣！出塞的人少，就傷不了鮮卑人的根本。出塞的人多，鮮卑人就會跑，漢軍又追不上，那就搞成了武裝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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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騎兵出塞，漢軍的騎兵沒那麽多，少不得征召匈奴和烏丸的部隊，他們肯不肯隨征？還有是一路出擊還是分路出擊？這都是問題。”皇帝眨眨眼，木康定定得看著曹雍。“你說呂布能率部出征嗎？他的部隊應該打得過鮮卑的。”“陛下，呂布是良將，兵力相當的情況下，他定能大勝！可是他剛提拔不久，威望不足，自領一軍完全可以，這為帥嘛，估計廷議是過不去的，再者朝廷早已答應七年內不調動他。出塞他肯定能出，他的那麵赤旗我曾經和陛下說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九原一戰，呂布損失慘重，強兵勁卒多半戰死沙場，想要他出塞，朝廷恐怕得拿出真金白銀來換了。”
“好，你這話朕記住了，若是出塞，必定讓他自領一軍，並且???不為遙製！”皇帝終於下了結論。“曹雍，朕今日心中煩惱盡去！來陪朕飲酒！”
“你做得對，王甫弄出來的事兒，讓他自己擦屁股去，與我曹節無關。”曹節舒服地喝著小酒兒，曹雍畢恭畢敬地坐在下首。一出宮他就來到了曹節的府邸，一五一十地報告了曹節，就連皇帝的每個表情都沒有遺漏。“看來陛下已經決定出塞了，打一打也好，打完了就不用爭了。”曹節飲了一盞酒示意曹雍飲酒。“對曹家來說也是一個機會，一旦陛下決定出塞，我曹節捐輸五百萬。這五百萬就給呂布好了，讓他好好打，別丟我曹節的麵子。”
曹雍心裏暗笑，那五百萬也不是你自個兒的，是袁逢兄弟倆拿出來賠禮道歉的。但本朝的政治人物向來都是如此這般，嘴上說得大義凜然，私底下全是見不得光的齷蹉。但是育陽侯曹節既然有此表示，對朝局還是有益的。曹雍少不得恭維一番：“侯爺有此表示，陛下必定龍心大悅，士林亦將交口稱讚。隻是還是要等陛下決定了再辦才好，這樣無論輸贏侯爺都沒有什麽責任，有的隻是好處！”
曹節大笑：“你說對了，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我現在算是看清楚了，要想庇佑子孫，還是要拉攏世家豪族和外戚。朝廷上這幾股勢力，清流不用說了，跟中官的仇已經結的死死的了，那是解不開了。世家大族一貫騎牆中立，隻要不動他們的那一畝三分地兒，啥都好說。至於中官麽，王甫開了一個不好的頭兒，自相殘殺！估計有人想拿他開刀了，你關注一下，王甫迴家養老也就算了，畢竟是多年的老弟兄。要是有人得理不讓人，咱家也隻能亮亮刀了。”曹節雙眼一咪，散出一股殺氣。“恐怕朝中有人以為曹節老了，不想殺人了！那就讓他們睜大眼睛瞧瞧，曹節還沒死！殺起人來手照樣不會軟！”
英雄遲暮！曹雍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了這個詞兒。七十老翁，經常發無名火，這絕對不是好兆頭！看來曹節命不久矣！自己真得好好考慮一下後路了，最重要的自然是如何全身而退了。“侯爺，此次出塞，阿黛爾公主或許能起到一些作用。一旦漢軍獲勝，三十萬東羌人可以盡數遷入河套。”曹節想了想：“這倒也使得，其實漢軍一出塞，他們就可以潛入河套。這個事兒陛下那裏問題不大，隻是得派個得力的人去辦???”“曹雍不才，願意去辦這件事兒！”曹節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曹雍的心思，他再給自己找後路了。無妨，這也是曹家的一條退路，他曹節樂得坐觀其成。
“你倒是最相宜的人選，這樣吧，司聞曹的人你挑一挑帶走，剩下的扔給曹破石。曹家的子孫你挑一些值得栽培的帶走，日後就留在河套吧，也算是給老曹家留一條後路。”曹雍大驚，連忙雙膝跪倒：“侯爺，曹雍沒有半分不臣之心！”曹節歎了一口氣：“起來吧，我說的是真話。我也沒兩年好活了，這幾天我仔細想了想你曾說過的狡兔三窟之策，現在依計而行剛剛好，再晚就趕不上趟了。日後司聞曹分為明暗兩部分，明的留給人抄家，暗的你握在手中好了。以你和呂奉先的關係，想必老曹家沒事。”
“侯爺，為什麽不栽培一下破石叔？”“莫要提那個混蛋！我在一日就能庇佑他一日，哪一天我死了，第二天他的腦袋就會搬家！”
#####諸君稍安勿躁，主角今日午時正式迴歸，落日原大戰的序幕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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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皇帝又召他進宮，聊了幾句後皇帝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曹雍，九原大戰你曾身處危城，可以說整個洛陽城最了解鮮卑人的就是你了，你說這鮮卑人打得打不得？”曹雍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雙膝跪倒：“陛下，此乃大事，該問育陽侯和三公九卿，怎能問小臣？小臣何德何能怎敢貿然迴答？”
這裏麵的門道兒曹雍清楚得很，起因是九原那一仗打勝了，破鮮卑中郎將田晏看得眼熱，上書請求北征。作為田將軍的親密戰友，與田將軍同為段熲老部下的護烏丸校尉夏育自然隨聲附和。正在朝中閑得無聊的段紀明也頗有些心動，正在謀求掛帥出征。這裏麵還有育陽侯曹節的親密戰友中常侍王甫王常侍的戲份兒，田晏可是通過賄賂王甫被任命為破鮮卑中郎將的！你的人，我的人，各自靠山的人???繞來繞去支持的是小半個朝廷，反對的也是小半個朝廷，他如何能多言？又如何敢多言？
皇帝揮揮手：“起來，莫要來這些虛的，朕這幾天煩透了，就是因為這件事兒。廷議了好幾次，每次都吵成了一鍋粥，就是議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中官說打，清流說不能打，張然明說不能打，段紀明說能打，王常侍說能打，大長秋說無所謂，袁逢、袁隗兄弟倆說我們倆聽陛下的，陛下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你說說，朕能不心煩嗎？朕實在是委決不下，找你來並不是問你該不該打，是讓你幫我理一理，你的理路朕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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