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人心到底是什麽？在九原城另一個角落裏有人問著同樣的話，隻不過問話的和被問的人不同而已。
小三子被兩個大漢摁在地上，仍然倔強地怒視著問話的人。那個人陰惻惻地笑了：“小三子，你罵得好！咱聽得舒服，我現在就讓你知道人心是是什麽！”他臉上笑意更盛，平靜地喊了一聲：“帶上來！”一個大漢扛進來一個布口袋一下扔在地上，布口袋在地上掙紮蠕動著，裏麵是一個人！大漢一把抓起口袋，利索地解開繩索，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身軀顯露出來。大漢把女人拎起來，扭住麵孔朝向小三子。“喜兒！”小三子兩眼通紅，幾乎要冒出火來！
小三子是個孤兒，十歲開始就浪跡街頭，乞討為生，十二歲時被胡餅店的孫掌櫃收留，做起了小夥計。十四歲進入太守府幫廚，因為聰明伶俐，又做得一手好湯餅，從幫廚做到了廚子，對於一個孤兒來說這就是人生的頂點。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小三子見了人總是滿臉帶笑，手腳麻利眼裏都是活計。
有一天被王晉看到了，說了句這小夥子挺喜興呀，不錯不錯。就因為這一句話，小三子新得了采買的差使！這一下立刻飛上枝頭做鳳凰了！走到街上，人們都恭恭敬敬地行禮，一口一個三郎叫著，每日裏大把的肉好五銖錢敬著。小三子是實誠人，尋根溯源還不是因為王使君的一句話！從此，小三子心裏就把王使君當神仙一樣供著。
一聽說那人要他下毒，他立刻火了，兜頭蓋臉把那人罵了一頓！咱小三子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小三子有個軟肋，那就是喜兒！喜兒比小三子小一歲，今年已經十七了。兩人一起討過飯，一起在孫掌櫃的胡餅鋪子裏做夥計，喜兒的廚藝也是極好的，做夢都想自己開個飯食鋪子。一個月前兩個人才結的婚，王晉還送了一千肉好五銖錢做禮錢――這令小三子在四鄰八街著實風光了一陣，瞧！王使君都送了禮錢！足足一千肉好五銖錢呀，三郎，日後可要帶攜一下老街坊呀！
那人臉上滿含笑意，溫柔地看著小三子。“小三子！三郎！你不願意去害王使君，這個咱家曉得，人之常情嘛??????哈哈哈?????”一陣陰惻惻的笑聲從那人嘴裏冒出來，聽得小三子不寒而栗。那人輕柔地說道：“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這麽好的孩子，我怎麽下得去手??????”那人一板臉，斷喝道：“你們四個，把這個喜兒剝光了，管你們快活！她叫的越慘，三郎就越發受用！”
小三子如雷轟頂，雙膝一軟攤在了地上，喜兒就是他的命呀，這???這該如何是好？
那人是積年的老狐狸，如何看不出眉眼高低，當下一轉臉笑了。“哈哈哈哈，三郎心疼了？那就不要出去了，就在這裏給三郎演一出活春宮好了，讓三郎好好欣賞欣賞??????哈哈哈哈?????”那幾個大漢也發出一陣淫穢的笑聲，開始脫衣解帶。“不要呀！”小三子猛地向前撲去，卻被兩個大漢狠狠按住。
“三郎，王使君和喜兒，你隻能選擇一個！”那張笑眯眯的臉看上去那麽齷齪。
眼見得喜兒被剝得隻剩下肚兜兒，那幾隻毛茸茸的大手就要接觸到喜兒高聳的胸部了，小三子終於崩潰了。他嚎啕大哭：“放開她！我答應你們！什麽都答應?????隻要你們放開她?????”
“這就對了嘛！好孩子，別哭別哭??????”那人抬頭來，赫然是遲之兄黃衫！
辰時，九原城結束了早晨的喧囂，人們站在各自的崗位上，平心靜氣等著那一刻的來臨，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注定是漫長的一天。
昨日五原郡三巨頭已經議定了分工，前曲王亥守北門，後曲馬鳴守東門，右曲嚴濤守南門，中曲王翰守西門。帶兵一向是長史的職權，黃崇統管兩千民壯時刻準備增援，馬晗率領三千閭右負責運送物資器械、轉運傷員，王晉主控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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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晉已經把四門巡視了一圈兒，城頭上堆滿了滾木礌石，每隔五十步就是一口油鍋，下麵堆滿了幹柴。弓矢武器和擔架井井有條地放置在靠近城內的一側。閭右們在城牆下休息著，等待命令，每個人都收拾得緊趁利落，黑紅的臉上說不清是期待還是漠然。
王晉停下了腳步，隨口問道：“大家都準備好了？”見到使君發問，閭右們紛紛站起來，一個四十多歲的木訥漢子笑了笑。“都準備好了。”“怕不怕？”“說實話，怕！但是沒用，怕不怕鮮卑人都在那！城破了大家都是死路一條！”王晉點點頭：“大郎說得對！城破了大家都是死路一條！隻要大家拚命，城就不會破！戰死是死，城破被殺也是死，還不如拚上一拚！讓鮮卑人知道我們五原人不是好惹的！”這兩句話都是大實話，沒有許諾沒有高調，卻說到了閭右們的心裏，頓時群情激昂了。“使君說得對！讓鮮卑人知道我們五原人不是好惹的！”“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王晉登上高處，右手一揮。“說死還早，城內有四曲戰兵，城外有左曲，他們死完了兩千民壯上！兩千民壯死完了，你們再上！你們隻需要做到兩點就夠了，一服從命令！二輪到你們死得時候慨然赴死！我王晉會領著你們慨然赴死！”王晉的話感動了百姓，一個兩千石的高官願意和大家一起赴死，我的微末小民還有什麽放不下的！“漢軍威武！”“使君說得好！”眾人心中浮雲盡去，口號聲響徹全城。
王晉的眼眶濕潤了，雖然久經宦海，他還是儒生的底子。此情此景讓他忍不住落淚，他暗暗下了決心，一旦城破他將和百姓們一起慨然赴死！
嗚??????九原城外牛角號聲此起彼伏，鮮卑騎兵開始集結。原野上到處都是髡發黃須的麵孔和各式各樣的皮袍子，健壯的西涼馬，以耐力見長的烏恆馬在騎手的操控下從四麵八方趕來，聚集在一麵麵青色的狼旗下。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一絲絲南風刮過，空氣中有一股溫暖的味道，使人聞之欲醉。九原城頭，漢軍屏息靜氣，眼睛緊盯著城外的鮮卑騎兵。去年以來，鮮卑人百餘次襲擾五原郡，都是在九原城外，大規模圍攻九原城兩年來還是第一次。鮮卑人的戰法是寇掠，他們擅長野戰不擅長攻城，除非探知城內空虛，是絕不會輕易攻城的。天知道這次是發了什麽瘋，竟然來圍攻九原城？
王晉的心髒劇烈地顫抖著，第一次遭逢大戰他的心情無比激動，恐懼、渴望、還有那麽一絲無奈充斥著他的胸膛。他的左邊是曹雍和阿黛爾公主，曹雍眉頭緊皺，不知在思索著什麽，身邊的人不時地在他耳邊耳語幾句或是遞給他一枚竹簡。王晉看得明白，曹雍身邊隻剩了八人，如何有這麽多消息，看來司聞曹在九原城內另有埋伏，人數還不少。想到這裏，王晉搖搖頭，自掃門前雪吧，司聞曹的事情也是你一個小小的太守管得了的？
阿黛爾公主身穿漢軍的製式鎧甲帶著鐵盔，臉上仍然蒙著麵紗，她麾下曾有萬餘精銳，眼光高明無比，一眼就看出了王晉是個雛兒。“使君，鮮卑人以狼頭為旗，青狼旗是千夫長，三十六邑帥是銀狼旗，大汗是金狼旗，各部落有部落旗幟。”王晉望了一眼阿黛爾公主，叉手表示感謝。“阿黛爾公主，你久經戰陣，以你的法眼鮮卑人將如何攻城？”阿黛爾輕輕一笑：“鮮卑人並沒有準備攻城器械，就連雲梯都沒有看到，他們肯定要引誘我們出城決戰！”王晉有些不解了：“漢軍長於守城，鮮卑人長於野戰，我豈能以我之短攻敵之長？隻要我堅守不出他又奈我何？”阿黛爾搖搖頭：“使君，鮮卑人必然有讓你不得不出城野戰的辦法，他們料定漢軍必定會出城才沒有準備攻城器械。”
這時馬蹄咚咚探馬飛奔，幾個信使在馬上叉手迴報。“東門發現一支千人隊！”“北門發現一支千人隊！”“西門發現一支千人隊！”王晉揮手讓他們下去，定睛向城外觀看，一二三四，一共四麵青狼旗！看來鮮卑人要主攻南門！
嚴濤、王亥、馬鳴、王亥從四門趕來了，城外的鮮卑軍隊讓他們憂心忡忡。五原郡的軍政要人就在南門城樓開了一個碰頭會。正在這時，昨夜的軍報送來了。越騎掩護曹大人執行任務，在何敏叛逃的極端惡劣情況下，以壯烈殉國之決心，拚死力戰僅存百人，個個帶傷，斬鮮卑首級三百五十?????
四個軍侯的眼睛都亮了，越騎的戰力他們是清楚的，與五原邊軍也就在伯仲之間。這些人都能斬首三百五十，邊軍肯定能！看來城外的鮮卑並不經打，這下要好好表現一番了！四個軍侯都在心裏搭起了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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