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奴婢也好迴去複命。老夫人告辭,陸大少爺告辭!”


    丫鬟眼裏掩著笑意,很快就離開了。


    直到人消失在府外,劉氏才憤然的將玉盤摔落在地,蘿卜掉落地上滾了幾個圈,隨後裂成兩塊。


    彼時,聽玉軒傳來女子的尖叫聲,明春小跑著來到廳堂稟告:“大少爺!柳姨娘要生了!”


    陸硯修心裏掛念著柳萋萋,當即便要動身去查看,劉氏卻低聲嗬斥住他,教訓道:“婦人生產那樣血腥汙穢的地方,豈是你能去看的?留在這裏,隨我等孩兒落地!”


    “可是祖母,當初萋萋生熠兒嬌兒之時,我未陪伴在她身側,差點讓他們母子三人見了閻王,今日生產,我實在是……”


    “閉嘴吧你!”


    劉氏忽然拍案而起,指著陸硯修破口大罵,“去了那等血汙之地,會折損你的氣運!觸你的黴頭!咱們陸府都這樣落魄了,你還想怎麽樣?要不是為了一個柳萋萋,怎會讓蘇荷帶著嫁妝和離,讓陸家陷入如此緊張的境地?眼下知禮身陷囹圄,柳萋萋身為他的嫂嫂,竟然還想不出法子幫忙?這樣沒用的婦人,也不知當初怎麽入得了你的眼!”


    以前蘇荷在時,府上處處事務都是她操持,陸知禮陸雲晴的事情劉氏與陸硯修也從不會過問,自會被安排的服服帖帖。


    如今柳萋萋入府已經半載多時日,除了整日在聽玉軒內嫌棄銀錢不夠用,飯菜不夠味美之外,對陸家一點兒實質性的幫助也沒有。劉氏早早就已經厭惡她,若不是看著孕肚的份上,早就踹了出去!


    今兒知禮受難,柳萋萋卻要生產,這豈不是衝撞了陸家的神明?


    或許腹中的孩子不詳也不一定!


    陸硯修見劉氏瞋目切齒,心中不免堵得慌,有些無措的問:“祖母,你當初不是說萋萋為我生兒育女,是陸家的功臣嗎?怎麽到了現在,也這般嫌棄她?孫兒記得,當初你也是這麽指責蘇荷的。”


    無非是遷怒的內容不一樣罷了,悲憤的情緒都相似。


    劉氏指著他,覺得還真是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說道:“你!你當初要是跟蘇荷說些好話,她至於離開陸府嗎?至於迫害知禮嗎?”


    她視線下移,看向躺在地上斷成兩截的白蘿卜,別過臉去鄙棄道:“既然是土裏的人參,就拿去小廚房給柳萋萋煲湯喝!”


    “是。”楊婆子忙上前去撿起。


    經過劉氏一頓叫罵,陸硯修果然沒有去聽玉軒陪伴柳萋萋,他靜靜坐在廳堂內的椅子上,直到聽見一聲孩童響亮的哭聲,頓時鬆了口氣。


    陸硯修腦海裏想起柳萋萋曾說過懷這胎時夢見了金龍,說不定是個小少爺,還能給陸家帶來福氣呢!


    “大少爺不好了!柳姨娘她……”


    還沒到廳堂,明春著急忙慌的聲音就傳過來,待走進了一看,她臉上驚恐之色未消,陸硯修斥責道:“慌慌張張成什麽樣子?”


    明春卻捂著嘴巴差點哭出聲來,指著聽玉軒的方向帶著哭腔迴答:“穩婆將小少爺接生出來一看,身上……身上竟然長了不少的大片黑斑!”


    陸硯修陡然瞪大雙眼,錯愕間已經朝聽玉軒跑去。


    靜謐祥和的小院裏,蘇荷靠坐在池邊的欄杆旁,悠閑的手裏的魚餌一點點扔下去。


    看著水中亂成一團的魚兒,她嘴角微微一勾。


    “小姐,還真被你才對了,柳姨娘生下了一位男孩。”裴夏從陸府打聽消息迴來,臉上多少有點不好看。


    她家小姐沒能有孕,登堂入室的外室卻又誕下一子,實在是讓人開心不起來。


    “陸家添了香火,想必老夫人又得炫耀了!”裴夏癟著嘴巴。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隻是這個孩子,恐怕不會受劉氏喜愛。”


    蘇荷將手中的魚餌全部倒入池中,見魚兒們爭先恐後的搶奪,笑意顯得淺了些。


    “為何?”


    “他身上帶斑,又逢陸知禮落難,劉氏會覺得那是個孽障。”


    不僅是劉氏,連同柳萋萋與陸硯修也都這樣認為,所以在前世才會在孩子出生後沒多久,尋醫問藥無果後,將他溺死在水盆中。


    事後,將髒水潑在蘇荷頭上,說是她嫉妒柳萋萋有兩子一女,將孩子送去見了閻王。


    而柳萋萋一在眾人麵前訴訴苦,流流眼淚,便都信了她的話。


    蘇荷仿佛仍舊能記起可憐嬰孩的麵容,小小的一張臉窩在繈褓之中,本是稚氣秀嫩的小奶娃,卻有一塊霸道又猙獰的黑斑,從脖頸沿著一路往下,占據了半塊身子。


    他的到來確實不合時宜,活在世上也將會是罪孽與折磨。


    蘇荷想,陸知禮的事情先告一段落,接下來應該輪到陸硯修和柳萋萋了。


    他們倆渣男賤女,怎麽能有好下場呢?


    長公主府內,歌舞升平,熱鬧非凡。


    陸淮鶴繞過石砌的戲台,來到雕花欄杆的坐席旁,見昭陽正閉著眼美美的聽曲兒時,柔潤的聲音與喧囂有些格格不入。


    “母親,聘禮準備好了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昭陽當即睜眼,隨手一揚,戲台上所有的動作與絲竹聲戛然而止。


    “無事不迴來,一迴來就要聘禮?”


    昭陽嘴上埋怨著,心裏卻跟吃了蜜似的歡喜。


    她上上下下將陸淮鶴打量了個遍,含笑道:“聘禮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就算將長公主府都搬空了,我也得要一位兒媳婦。說說吧,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能有資格入你的眼?”


    自從上次淮鶴在麵前提起過成親的事宜,昭陽便在私底下調查過他身邊的人,可也沒見過與哪位千金小姐有過接觸?


    眼看著兒子已經三十的年紀,府上卻沒有侍妾通房,之前更是連成親這事提也不提,昭陽從心底裏好奇他到底是不是跟外麵傳聞的一樣,有某種難言之隱?


    今兒好不容易有了成家的念頭,昭陽可不想當什麽惡婆婆棒打鴛鴦。她想,就算兒子娶迴來一隻鳥兒,她也得好好捧在手裏護著。


    “是禮部侍郎蘇大人家的千金。”


    陸淮鶴掀衣坐在她身側,聲音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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