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著貓兒淒怨又同痛苦的叫著,陸熠心裏抓狂發慌,大腦一片空白間,找了柄生鏽的匕首將其磨快,一刀刺進了花貓的肚子……


    以往在別院裏居住,他看見舅舅就是這樣殺雞殺鴨給他們吃的,一刀下去,不會有痛苦。


    昨晚天黑,陸熠並沒有見到它的慘狀,現在見著是真真切切被嚇到了。


    陸硯修暫時沒有更好的辦法,冷著臉同意陸熠領十個板子,然後再去跪祠堂。一切吩咐妥當後,他遣朱管家去書房將早已寫好的和離書呈過來。


    “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你。”


    看著他遞過來的和離書,蘇荷眼前一怔,伸手接過。


    “你為府上操勞持事,念在過往的情誼,我迴絕了祖母寫休書的提議。和離書中也沒有任何一條貶低你的內容,你我既無夫妻緣分,那便好聚好散,各自安好!”


    為這封和離,陸硯修寫了整整兩個晚上。他嘴上說的好聽,是念著情誼,不想兩人分開的太難看,其實是忌憚蘇家的權力。


    隨隨便便一個參上去的奏折都能將他官位搞沒,何必斷了自己的前程?


    蘇荷鋪平信紙一看。


    “二心不同,難歸一意。”


    “以求一別,各還本道。”


    “……”


    內容果然無關緊要,隻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


    想起成親時家中長輩見證,八抬大轎十裏紅妝。如今幾載過去,隨隨便便一紙空文就將她與陸府分清關係。


    蘇荷心裏驀地一慟。


    前世自己心甘情願容納柳萋萋極其兒女,可謂是愛屋及烏,又怎麽會對陸硯修沒有過感情呢?


    隻是曾經光鮮亮麗的感情一點點消散殆盡,以至於露出真實又駭人的骨肉,讓蘇荷自覺無福消受!


    “就算如此,旁人也並非不會知曉,你在陸府三年無所出!日後議親,大抵不會那麽容易了!”陸硯修居高臨下看著他,眉間散發著一股過於自信的陽氣,“蘇荷,你離了我,還能找著更好的夫婿麽?”


    蘇荷斂眉將和離書收好,似有若無的笑了,用著同樣的口吻譏諷他:“你放心,旁人也並非不會知曉,你與我成親三年,外室也養了三年。世人若是問起,我也不會詆毀你。”


    “為何?”


    “柳妹妹心甘情願在別院居住,三年來無怨無悔。若有人問起,我隻會誇你們感情深厚,愛的偉大。”


    父親母親說得對,三妻四妾太過於平常。


    倘若陸硯修一開始沒有隱瞞柳萋萋的存在,或許蘇荷並不會這樣介懷。


    柳萋萋隻覺得她字裏行間都在嘲諷自己,什麽愛的偉大,什麽無怨無悔,隻是她對著自己的嫌棄罷了!


    看吧,還真是世家小姐,連惡心人也這麽文縐縐的。


    柳萋萋將對蘇荷的厭惡收於眼底,拉住陸硯修的袖子眼巴巴的問:“夫君,熠兒那麽小,挨板子就算了,不如就跪祠堂……”


    反正蘇荷已經拿了和離書,已經不是陸府主母,憑什麽還要聽她的吩咐?


    陸硯修自認並非慈父,陸熠表現出來的那些小心思也的確逃不過他的眼睛。年紀雖小,顯露出來的心性卻跟劊子手有何意?


    “萋萋,此事我自有分寸。”他道。


    柳萋萋欲言又止,可為了維護好自己聽話乖順的人設,隻能不再央求,心裏卻將熠兒的受罰責怪在蘇荷頭上。


    不過尋常一隻死貓罷了!還要跟她兒子扯上關係?也不知那樣小的骨頭,挨板子疼不疼?


    柳萋萋心中悶著一口氣,看向蘇荷的眼神冰冷駭人。


    “你隨時可以離府。”


    堂前,一眾奴仆已經被遣散。


    陸硯修對著蘇荷語氣冷淡,沒等她迴答,小跑著趕來一位丫鬟,戰戰兢兢的指著悠然居的方向:“大夫人!大夫人恐不行了!她想要見一見少夫人您……”


    張氏?


    自從柳萋萋入府後,蘇荷好幾日未曾再見到張氏,恐怕她又比印象中消瘦了幾分,沒曾想丫鬟會帶來這樣的消息。


    蘇荷提著裙角往悠然居趕去,裴夏已經趕往府外請大夫。


    陸硯修跟在蘇荷身後,一麵走一麵問:“母親昨日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忽然就不行了?”


    “奴婢也不清楚,等看見大夫人的時候,她已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丫鬟的臉上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語氣竟還不自覺的輕快了些,仿佛大夫人一死,她們就脫身了似的。


    悠然居裏。


    蘇荷微喘著氣到達時,見到屋子外候著不少丫鬟,卻沒個敢進去的。她環視一圈,沉聲問:“為何不在榻前守著大夫人?”


    “迴少夫人的話,大夫人不讓我們進去……”


    少夫人三個字落在陸硯修耳朵裏尤其刺耳,他極想告訴眾人,蘇荷已經陸府的少夫人,也用不著聽她的吩咐。


    可話到了嘴邊沒說出來,陸硯修跟在她身後進到屋子。


    昨日明春來打掃過,所以屋子裏都沒什麽灰塵。裏間的床榻上,張氏半躺在上麵,眼睛微闔,臉色蒼白,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蘇荷走到床榻前,拉住張氏放在床邊搭著的手臂,柔聲喚:“母親,可有哪裏不適?”


    張氏聽見了她在說話,眼皮子卻跟在打架似的,好不容易才能勉強睜開。


    待眼前模糊過後,看清身邊人是蘇荷時,努力擠出一抹微笑:“是你……”


    她應是很久沒進過水了,嘴唇上的紋理幹涸可見。蘇荷心中憫然,用手帕沾水給她潤了潤。


    陸硯修想起昨日還對柳萋萋破口大罵的母親,怎麽僅一夜之間,會變成這樣?


    像是身上所有的精氣神兒都被抽走了,眼神無力,手臂垂下,連抬眼都成了費勁的事情,整個人宛如一具蒼老的軀體。


    “母親……”他喊了聲。


    聽見他的聲音,張氏瞳孔睜大,手指微曲的指著他,嘶啞著聲音低吼著:“你滾!你滾!”


    陸硯修與他的父親太相似了,隔著幾步距離,讓張氏朦朧間,恍若見到了那個魔鬼般的男人!


    蘇荷見她反應那麽強烈,不得已讓陸硯修先出去,好一陣才將張氏的情緒安撫下來。


    “我要上妝,我要上妝……”


    剛才那幾聲低吼快要了她的命,這兩句話隻能無聲的說出來。


    蘇荷忍淚應下,轉身去準備脂粉盒子。


    裴夏從外麵進入,身後跟著氣喘籲籲的大夫。這一次好在張氏沒有抗拒,乖乖的接受把脈。


    片刻後,大夫惋惜的搖了搖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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