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忌頓住了,“咋,咋了?”


    “啪!”葉天祥一拍大腿,“你提醒我了,差點忘了幼安會醫!正好能給楚駿瞧瞧腿!”


    葉修幽幽看著葉無忌。


    他那半桶水醫術,真的撞上什麽疑難雜症根本沒法醫。


    然而葉無忌半點都沒接收到他幽怨的信號,接著葉天祥的話茬道:“對啊,幼安你可以給楚家那少爺看下。”


    “爺爺,爹,咱家和楚將軍家裏關係好嗎?”葉修無奈地問。


    葉天祥想了下,“就那樣,不交惡,但是也算不上多好。”


    剛說罷,葉天祥就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


    “方才太高興,都給忘記了。”


    “楚家沒派人來請,咱們上趕著去治病著實不太好。”


    葉修鬆了口氣,這件事算是就這樣揭過去了。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若是楚家派人來請,葉修是樂意跑這趟去瞧下的。


    奈何人家沒開口,他上趕著去,甭說唐不唐突了。


    如果碰上的是他沒法醫治的,隻怕日後兩家人見麵還會尷尬。


    翌日。


    葉修睡到自然醒,起來後鹹魚癱了會,就出門去便宜坊了。


    便宜坊已經開到京城來,這裏麵的貨物和其餘便宜坊的沒甚差別。


    從便宜坊出來,又轉悠了圈別的產業。


    葉修有些糾結,其實他現在的產業賺的銀子也不少。


    之前在揚州得知葉家沒有破產時,他就想要擺爛了。


    左右如今的家產,再加上葉家原本的積蓄,足夠他們好幾代人揮霍了。


    可前日葉天祥才告訴他們,葉家的銀子,絕大部分都是皇帝的!


    這就意味著,他們家剩下的銀子不多。


    葉修就動了點擴張產業的念頭。


    糾結了會,葉修決定先迴葉宅慢慢想。


    然而他剛迴府,就有客人找上門來了。


    神色憔悴的夫人和隔壁苦瓜臉的管家,兩人一見葉修,就要拜下去。


    葉宅的管家葉福剛在葉修耳邊提了那夫人的身份,這楚將軍的夫人就要朝他跪下。


    葉修嚇了跳,趕在楚夫人跪下前,將人扶起。


    “夫人這是何意?”


    楚夫人形容憔悴,撲了粉也掩蓋不住蒼白臉色。


    “素聞葉大人醫術過人,輕易就將困擾無數醫者的天花解決了。”


    她福下身,“還請葉大人,救救我兒啊!”


    說到最後一句時,楚夫人的已是哽咽嘶啞。


    葉修看著不忍,正色道:“夫人言重了,我隨夫人去看看便是。”


    楚夫人和管家聞言,俱露出喜色。


    見狀,葉修先給他們打劑預防針。


    “我隻能盡力而為,不一定能治好令郎。”


    “無事。”楚夫人擠出笑容,雙手交握在身前,向葉修福身,“葉大人願意為駿兒瞧上一瞧,妾身已經不勝感激。”


    葉修讓人去將他的藥箱拿來,又帶上汪保,跟著楚夫人和管家到隔壁楚宅。


    楚宅裏的人都候著了。


    葉修被楚夫人直接帶去了楚駿的房間。


    剛推門進去,葉修就皺起眉。


    門窗緊閉,房間裏混雜著藥味、血腥味和些許腐爛的味道。


    為了壓下這些氣味,還點了熏香。


    他一進去就差點被這氣味衝得兩眼昏黑。


    汪保機靈地遞上帕子,葉修接過捂住鼻子,悶聲道:“把門窗打開,熏香滅了,再讓人打掃下屋子,去去味道。”


    屋子裏侍候的下人有些猶豫。


    “可是少爺在發熱,打開門窗冷風吹進來,萬一再著涼……”


    楚夫人瞥了一眼過去,“照做就是了,哪來這麽多話!”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叫屋子裏的下人不敢再多言,低頭按照葉修的囑咐動起來。


    雖說門窗打開了,可屋子裏的氣味散去還需要時間。


    葉修用帕子綁住鼻子,來到楚駿跟前,幹脆利落掀開了蓋住的錦被。


    這動靜也將楚駿吵醒了。


    楚駿反手伸進枕頭底下,睜眼瞬間下意識道:“誰!”


    “駿兒,這位是葉大人,醫術了得,是請來幫你瞧病的。”


    楚夫人連忙上前解釋,又朝葉修告罪。


    葉修擺手示意沒事,眼神卻禁不住瞥了楚駿好幾眼。


    乖乖,在自家的戒備心都重成這樣。


    他覷了下那瓷枕,剛剛楚駿的動作,想來那枕頭下壓著兵器。


    枕頭下壓著兵器,人一靠近就驚醒。


    葉修暗道,不愧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人,果然警惕。


    他心裏一邊嘀咕,一邊從藥箱裏拿出剪刀,“刺啦”一聲將楚駿傷口周圍的布料全部剪掉了。


    望著這傷口,葉修神色凝重。


    楚駿中的傷口太深太長,幾乎橫貫了半條小腿。


    傷口四周的肉都腐爛了,隱約能看見骨頭。


    最要緊的是,腐爛的傷口仍有血水滲出。


    傷口根本沒有完全止住血,現在還發炎化膿了。


    汪保這段時間醫術突飛猛進,看見這傷勢也頗感棘手。


    葉修借機考校他,“有辦法嗎?”


    沉默了會,汪保搖搖頭,“傷口腐爛太嚴重,即使挖去腐肉,也很容易會再次發炎腐爛。”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很多戰場上的傷兵,他們往往不是死於傷勢過重,而是傷口發炎化膿。


    “說得沒錯,處理掉腐肉,也存在再次發炎的可能。”葉修讚同點頭。


    楚駿神情平靜,“無礙,隻是麻煩葉大人跑這一趟了。”


    旁邊的楚夫人踉蹌了下,哀戚地看看葉修,又看看楚駿,最終絕望閉上眼。


    “生死麵前也能雲淡風輕,好膽識!”


    葉修誇了一句,緊跟著奇怪地瞥了眼楚駿。


    “不過,我又沒說不能治。”


    屋子裏的所有人頓時齊齊看向葉修!


    楚夫人激動之下握住葉修手臂,“葉大人,你,你說的是真的嗎?”


    哪怕是淡然麵對生死的楚駿,也失了態。


    “葉大人,當真?”


    葉修低頭在藥箱挑選合適用具,“當然,葉某人從不打誑語。”


    他頓了下,訕訕補充,“一般不打誑語。”


    沒人計較這兩句話的差異,葉修一聲“能治”,就掀起了滔天巨波。


    楚夫人熱淚盈眶,汪保滿目崇拜。


    屋子裏下人驚喜交加。


    楚駿唿吸加重,沉聲許諾,“隻要能治好,我楚駿欠你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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