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忌去參加募捐,葉修也沒閑著。


    在院子裏架了四口大鍋,把剩下的燒刀子和悶倒驢,全都蒸餾成高度酒。


    不多不少,正好七十斤。


    送去了金陵酒肆,劉掌櫃沒在。


    小二檢驗核對之後,立刻支付了四百兩的銀票。


    隨即,葉修去了和盛源,存了三百兩。


    隻留下一百兩的現銀,他準備把小院給買下來。


    老甲長聽說葉修要買房子,也是喜出望外。


    房主原本是金陵折衝府的校尉,後來被抽調去了京城。


    讓老甲長代為出售,隻需要六十兩銀子。


    金陵城內城的房價很高。


    靠著秦淮河兩岸的,沒五百兩銀子想都別想。


    哪怕是烏龍巷,稍微新一點兒的小院都得一百多兩銀子。


    如果不是年久失修,幾年沒人居住,也不會便宜了葉修。


    但葉修和牙行簽了兩年的租賃協議,還有七錢銀子的押金。


    老甲長大笑,帶著葉修就去了牙行。


    牙行掌櫃對老甲長那叫一個畢恭畢敬,不僅退還了兩月的租金,還退了押金。


    唯一不開心的,就是牙行的夥計。


    高額提成神馬的,全都沒有了。


    萬萬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工夫,葉修就成為房主了?


    在閑聊中,葉修才知道,整個烏龍巷,都是老甲長說的算。


    大乾王朝,十戶為一甲,十甲為一保。


    十保在城內叫坊,城外為廂,城郊稱為鄉裏。


    所以準確地說,老甲長應該叫做坊正。


    別的不敢說,就夫子廟這一片兒,誰見了老甲長都得給三分薄麵。


    交割辦完,老甲長說自己要見一名老友,就走了。


    葉修現在手裏有錢,自然不能怠慢了老甲長。


    帶著趙翼德就去市場,挑選了四盒禮,準備謝謝老甲長。


    可從市場迴來的時候,卻發現,老甲長和一名老者正在餛飩攤吃餛飩。


    “老甲長,原本要登門拜會的,想不到在這遇到了。”葉修拱拱手,笑著迎了上去。


    趙悠悠看見葉修,立刻湊上前,“幼安哥哥,你想吃點什麽呀?”


    “隻要是你煮的,都行。”葉修。


    “哎呀!”趙悠悠臉唰地一下就紅了,羞臊地躲到了母親的身後。


    對此,趙氏倒是喜聞樂見,“那你還不給葉公子煮一碗?”


    “娘,你……”趙悠悠氣地直跺腳,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撿了一碗餛飩下鍋。


    “不是……”趙翼德看看老娘,看看自家的妹子,“我呢?”


    “要吃自己煮。”趙悠悠沒好氣兒道。


    “完了,小棉襖漏風了。”


    趙翼德歎了一口氣,撿了一碗餛飩,放在趙悠悠麵前,然後坐在了葉修身邊。


    葉修把四盒禮放在老甲長的身邊,老甲長接連推辭。


    “老甲長,您就收下吧。”葉修笑著看向老甲長身邊的老者,滿眼狐疑,“咦?老先生,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老者沒迴答,確實捋著花白的胡須上下打量葉修,“聽說,你在釀酒?”


    “不瞞老先生,確實在釀酒。”


    “最早定居烏龍巷的,就是個釀酒的先生。後來生意做大,酒坊就廢棄了。”老者不緊不慢,“你何不把廢棄的酒坊盤下來呢?”


    “老先生說笑了,我就算是盤下來也沒用,我沒人手啊。”


    “咱們烏龍巷和其他的坊不同,這裏住的要麽是軍屬,要麽受傷退下來的老兵。”老者眼含期待,“他們平日裏都是做做小工,沒有什麽固定的收入。你可以讓老孫(老甲長)幫你琢磨琢磨,也算是你對烏龍巷的一樁功德。”


    葉修的眼睛一亮,他最怕的就是釀酒的配方泄漏,可要是軍屬就不同了。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可以絕對相信每一名軍屬,每一名老兵。


    “確實啊。”老甲長歎了一口氣,心疼地看了一眼趙翼德,“這幾年,都是翼德在幫她們,可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葉修麵露嚴肅,“那就麻煩老甲長幫我琢磨琢磨?”


    老甲長暢快大笑,“老葉啊,我就說吧,他們父子倆絕非池中之物,能來我烏龍巷,是我烏龍巷高攀嘍。”


    “老先生姓葉……”葉修自己的迴憶,突然靈光一閃,“我想起來了,老先生您是……”


    正說著,突然傳來一聲異響!


    擺放混沌的架子,被人一腳踹翻。


    趙翼德當即火冒三丈,起身就要動手,卻被葉修給攔住。


    趙氏和趙悠悠滿臉憤怒,看著散落一地的餛飩,滿是心疼。


    再一看,是幾名官差,氣勢洶洶地來到攤位前。


    看他們身穿的官服,乃是稅課司的稅吏。


    “趙氏,馬上月底了,拖欠五年的人頭稅,是不是該補上了?”


    “差爺,我們家在北門橋擺攤五年,每年都交攤位稅,還是第一次聽說還要收人頭稅……”


    “以前不收不代表沒有。”稅吏一副吃人的模樣,“不交人頭稅也行,那就把你閨女賣給我們司使大人抵賬。你放心,隻要你閨女嫁過去,攤位稅都給你免了。”


    聽到這句話,趙氏更是死死地把閨女護在身後。


    紅著眼圈,怒道,“我們家也是有勳位的,就算是有人頭稅,也能免掉。”


    “勳位又如何?再大能大得過司史大人?”


    領頭的稅吏放肆大笑,一腳踩在長椅上,“還愣著幹什麽?把這小娘們兒抓起來,送給司史大人。”


    其餘幾名稅吏,就要圍上去,搶走趙悠悠。


    “黃彪,都是街坊鄰居,不至於明搶吧?”老甲長終於看不下去了,攔在稅吏麵前。


    “按照大乾律疏,這個小攤隻收取攤位費,不能收攤位稅。”老者冷哼一聲,“攤位稅,隻收取門店的那些坐商。第一次聽說過天橋下麵擺攤,還要收稅的。”


    “老孫頭,你他娘的少管閑事兒,這個坊長要是不想幹,我隨時可以和司史大人說。”黃彪隨即黑著臉看向長者,“老葉頭,你也別在我麵前裝逼,你現在是發配到金陵的刑徒,知府大人見你可憐,把你安置在烏龍巷。你他媽真以為你還是督查禦史?”


    “你……”老孫頭和老葉頭氣得吹胡子瞪眼,偏偏無可奈何。


    姓葉?


    還是督查禦史?


    葉修頓時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想起這人是誰,葉修頓時底氣十足,怒吼一聲,“趙大哥,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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