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呐喊聲中,楊七郎率領的五百將士大步來到了關前,不過他們卻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城關上的江東軍甚至連一支長箭都沒有射出。


    不是江東軍的箭矢已經耗盡,而是十餘天的大戰告訴他們,箭矢對這些身披重甲,手握圓盾的敵軍不會有任何的作用,與其浪費力氣開弓放箭,還不如


    把體力留在接下來慘烈的搏殺之中。


    “砰砰砰...”


    清脆的撞擊聲中,一架架雲梯被重重砸在關牆上。


    楊七郎一馬當先,右手舉槍,左手用力,壯碩的身軀宛如猿猴一般靈活,迅速地順著雲梯攀援而上。


    五百將士齊齊將長刀銜在口中,左手舉盾,緊隨在楊七郎的身後,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霎那間,關牆之上檑石滾木仿佛疾風驟雨一般紛紛落下,楊七郎烏金槍猛挑,無數檑石滾木被其砸在一旁,甚至他攀援而上的速度隻不過略微受到影響


    而已。


    但大部分陷陣營將士並沒有楊七郎那等高絕的武藝,他們隻能盡量將自己的身軀貼近雲梯,減少被檑石滾木攻擊的幾率,同時將圓盾斜著架在自己的頭


    頂,盡量減少被砸中的傷害。但就算如此,仍舊有不少將士被砸落關牆,慘死當場。


    “砸,不要停!”


    淩統在關牆上大聲唿喝,江東軍將士也冷笑連連,他們在第一天就發現了箭矢對晉軍無用,但他們依舊能堅持到今天,靠的就是這些檑石和滾木,他們


    堅信,隻要輜重還沒有用盡,那晉軍就根本不可能攻破這座城關。


    但是,很快他們就被陷陣營精銳給驚呆了,因為這群家夥仿佛一群根本不知道死亡為何物的死士,他們對同袍的戰死根本沒有感覺,就算人頭大小的石


    頭仿佛暴雨一般密集,但他們大部分人卻依靠著他們看似好不足道的小盾,依舊在奮力的向上攀爬。


    江東軍將士們敢確定,如果換成普通晉軍將士的話,在如此密集的檑石滾木之下,他們恐怕早已丟盔卸甲,狼狽而逃了。


    但這支大軍...難道這就是陷陣營的不同之處?


    至於推倒這些雲梯,一開始的時候,江東軍將士不是沒有想過,但他們在第一天就發現了這是無用功。與普通雲梯往城牆上一搭不同,晉軍將士的雲梯


    頂部有兩個鐵鉤,可以緊緊的掛在城牆之上,而且雲梯也並非如以往一般是傾斜的,還是和城牆水平,如此一來,不隻能夠最大限度的避免被檑石滾木


    砸中,而且在十餘名將士爬在雲梯上時,上千斤的重量根本無法讓江東將士能夠把雲梯抬起再推倒。


    “檑石滾木停下!”雖然戰局有點出人意料,但賀齊的麵色依然冷肅,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換投槍,是時候給這些敵軍一點驚喜了。”


    攀爬在城牆上的晉軍將士不清楚檑石滾木為什麽停下了,但他們卻不願浪費這個難得的機會,所有人幾乎不約而同的加快了攀爬的速度,一個個仿佛山


    林間的猿猴一般靈活。楊七郎敢肯定,如果敵軍不加阻攔的話,他麾下的五百將士能夠在一刻鍾之中全部登上關牆。


    就在此時,關牆上忽然齊刷刷露出一排江東軍將士的身影,而他們手中所拿的武器讓楊七郎都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扔掉盾牌,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去!”


    沒有任何猶豫,楊七郎幾乎是在看到敵軍的那一瞬間便大吼出聲,作為晉軍大將,伴隨張揚征戰天下近十年的老將,他無比清楚投槍這種無數次讓晉軍


    將士取得優勢的兵器多麽恐怖。


    在投槍麵前,再堅固盾牌都會變得不堪一擊,再厚實的鐵甲也會如同紙片一般被剖開,不會有任何的意外。


    如今,楊七郎能想到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衝上去,在五百將士全部陣亡之前衝上去,和敵軍混戰在一起,然後等待董越和張頜兩人率軍支援上


    來。


    “殺!”


    前排的晉軍將士同樣看到了那些寒光淩冽的投槍,後排的晉軍將士雖然什麽都沒看到,但他們毫不猶豫地執行了自己將軍的命令。無數的圓盾仿佛暴雨


    一般傾瀉而下,手腳並用的晉軍將士向上攀爬的速度無疑又快了三分。


    “扔!”


    淩統沒有任何猶豫,大聲唿喝的同時將自己手中的投槍狠狠扔了出去,整整一排投槍宛如利箭一般激射而下,數十名沒有任何遮擋的晉軍將士頃刻間就


    被鋒利的投槍剖開了身上堅固的鎧甲,哀嚎著跌落城下,更有甚者,幾個倒黴的家夥被貫穿了頭顱,連一聲哀嚎都沒發出便慘死當場。


    死亡讓人畏懼,但身經百戰,見慣了死亡的陷陣營將士卻沒有被江東軍的投槍嚇倒,趁著第二輪投槍來臨的短暫間隙,晉軍將士猛然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他們瞪著通紅的雙眼,心中沒有任何的雜念。


    衝上去,為兄弟們報仇是他們唯一的念想。


    “江東土狗安敢如此!”


    挺槍挑落三杆投槍的楊七郎勃然大怒,重重一踏腳下雲梯,壯碩的身軀頓時衝天而起,掌中虎頭烏金槍一招橫掃千軍,瞬間掃倒四名江東軍將士。


    “某乃晉王麾下大將楊延嗣,何人敢與我一戰!”


    雙腳落地,楊七郎長槍再次橫掃,瞬間清理出一塊空地,並且放聲虎吼,將所有江東軍將士的目光都吸引在了他的身上。


    “真以為自己能夠以一當百?”賀齊冷笑一聲道:“蕭摩柯,此人是想吸引我軍的目光,好為麾下將士爭取時間,你去會會這位七郎。”


    “末將領命!”


    蕭摩柯應諾一聲,挺刀上前,嘶吼道:“楊七郎是吧,本將蕭摩柯,前來試試你的手段!”


    楊七郎眉頭一皺,僅僅從步伐他就能看出,這蕭摩柯絕對不是一個能夠隨便打發的對手,如果他被纏住的話,不談自身的危險,他麾下的將士...必須


    要速戰速決!


    想到這裏,楊七郎沒有任何猶豫,挺槍上前,唿嘯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吃本將一槍!”


    “來得好!”


    蕭摩柯不閃不避,挺刀上前,和楊七郎戰在一處。


    城關之下,董越急道:“張頜將軍,小七將軍已經登上城牆,可他麾下將士損失慘重,如今正是你我出手的時機!”


    “沒錯!”張頜重重把頭一點,道:“我左你右,今日不破此關,誓不罷休!”


    “涼州兒郎,隨我來!”


    “大戟士,隨我破關!”


    “殺!”


    整整一千將士齊聲怒吼,緊隨在自己將領的身後向著那座無名城關狂衝而去,一時間,狂亂的腳步聲和憤怒的嘶吼讓天地為之變色。


    “殺!”


    一個兩個...緊隨著在楊七郎的身後,十餘名晉軍將士登上了城樓,可惜的是,他們並沒有楊七郎的武藝,縱然他們身經百戰,但在如此狹窄的地帶,


    麵對百倍、千倍於己的敵人,他們依舊難以久持,紛紛被重新趕下關牆。


    “轟!”


    一聲巨響在關牆上迴蕩,楊七郎大口喘著粗氣,他的身後就是高達數丈的關牆,下麵依舊鋪滿了晉軍將士的屍體,滾燙的鮮血被寒風吹拂成一地妖豔的


    薄冰,在最後一抹夕陽的照耀下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他對麵的蕭摩柯同樣不好受,血戰一天的他本就體力不足,遇到的又是絲毫不比他差的楊七郎,雖然兩人交手不過十餘合,但他的氣息已經無比紊亂,


    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不出三十招,他必敗無疑。


    但他如山嶽一般的身軀卻始終沒有退後一步,他不能退,江東軍不能退,對於此地的江東軍將士來說,退後一步就是萬丈深淵,絕無生還的可能。


    “投降吧,你們沒有任何機會。”楊七郎看向蕭摩柯的眼神中滿是欣賞,開口勸降道:“本將當在大王麵前為你美言,如何?”


    “癡心妄想!”蕭摩柯不屑道:“江東兒郎豈懼死乎?”


    “那還真是可惜...”


    話音未落,楊七郎大步向前,挺槍便刺,同時嘶吼道:“既然如此,你還是去死吧!”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楊七郎會突然動手,蕭摩柯沒有一點意外,舉刀便劈,似乎不將楊七郎劈成兩段,誓不罷休一般。


    “小七將軍勿慌,董越來也!”


    “河北上將張頜在此,何人敢來一戰!”


    隨著兩聲怒吼,張頜和董越兩人同時登上城牆,始終在董越肩上抗著的大旗被其狠狠插在城頭之上,墨色的旗麵頓時隨著唿嘯的寒風舒展開來,‘陷陣


    ’兩個猙獰的大字迎風飛舞,宛如咆哮的巨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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