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殺敵!”


    高句麗二王子李世民高舉自己手中的戰刀,放聲嘶吼。


    聽到命令之後的玄甲軍騎士紛紛下馬,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之下,登上桑幹城那狹窄的梯道,猛攻城牆。


    之前幾乎將時間全部用在加固城門的鄧剛部並沒有對梯道設置足夠多的障礙,無奈之下的他們隻能依靠手中的重盾長槍和一心想要逃出去的玄甲軍進行


    肉搏。


    這是一場硬碰硬的廝殺,沒有任何的花巧可言,隻有你一槍我一刀的冷漠,最先撐不住的人不會有其他結果,隻會有滅亡一途。


    由於城牆低矮,玄甲軍將士用最快的速度登上了桑幹縣的城牆,鄧剛親自率部集結於城門的上方,將弓箭手死死地保護在內,五百人擠在一起,玄甲軍


    幾乎每向前進一步,雙方都要倒下無數的屍體。


    滾燙的鮮血揮灑在城牆上,使得這段夯土鑄造的城牆很快便被染成了鮮血的顏色,城牆的下沿驟然間出現了無數用鮮血凝結成的冰淩。刀槍入肉的聲音


    甚至在漫天的喊殺之聲中依舊無比清晰,大戰的殘酷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低矮的城牆瞬息之間成為了最為殘酷的屠宰場,城門甬道之前同樣鋪滿了無數玄甲軍將士的屍體,箭矢在他們的頭上幾乎沒有停止過飛舞,將一個又一


    個精銳無比的玄甲軍將士射倒在地。簡陋的門板並不足以完全抵擋連忙的箭雨,而且玄甲軍士卒甚至沒有足夠的門板來遮蔽他們的頭頂。他們就如同一


    個個靶子一般,將自己的血肉之軀送到近在咫尺的敵軍弓箭手麵前。


    所有人,包括李世民都沒有想到,在進入這座城池時輕鬆無比,可想要出去卻幾乎成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這就像是老天開出的一個巨大玩笑,但玄甲


    軍將士卻根本無法笑出來。


    隨著每一名玄甲軍將士的倒下,李世民的心中都抽搐不已,這些是他最為忠誠的將士,是他和李建成相爭的最大資本,但現在,這些將士就如同無力的


    羔羊一般接受著屠夫的宰殺。


    但就算如此,李世民依舊得不斷下達著命令,逼迫這群已經疲憊到極點的忠誠將士盡快打開這座該死的城門,否則會有什麽後果根本無需有人來告訴他


    們。


    實際上,連李世民自己都想不明白,原本順利無比的戰事怎麽就會走到這一步?黑暗之中他的計劃全部實現,甚至可以說完美,但好像是在天亮之後,


    一切的一切都變了個樣子,無比的陌生起來。


    “王保保何在!”


    “末將在!”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大聲下令道:“你親自率軍上前,不破城門,提頭來見!”


    “末將遵命!”


    李世民說得無比嚴肅,王保保答應的同樣十分鄭重。不需要李世民細說,王保保十分清楚如果不能攻破城池的話,他們會有什麽下場,李世民、侯君集


    還有投降的可能,但他...作為一個殘存的鮮卑人,而且還可以算作如今所有鮮卑人的大統帥,他知道自己會有一個什麽樣可怕的結果。


    利落的翻身下馬,王保保一挺手中長刀,奮力唿嘯道:“兒郎們,隨我殺!”


    他麾下的三百餘人無一人退後,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清如今的情況,除了死戰之外,還有什麽其他辦法嗎?


    隨著王保保的加入,清理甬道的速度不由得快了起來,這就是將領在大戰之中的作用,或許他們並不是勇猛無敵,或許他們也無法做到智謀高深,但親


    冒矢石永遠都是鼓舞士氣的最好辦法,沒有之一!


    鄧剛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大急,別說他麾下隻有五百人馬,下城和玄甲軍作戰就是找死,隻談如今城牆不斷被玄甲軍攻擊,他想下城也是一件根


    本不可能的事,而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的話,最多一刻鍾,城門必破!


    揮刀將一名滿臉猙獰的玄甲軍劈殺,鄧剛喘著粗氣低聲嘟囔道:“少將軍,末將盡力了,若是你再不趕到的話...”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話還沒說完,一陣瘋狂到極點的唿嘯猛然在桑幹城中響起,牽弘和王淩重新將麾下人馬分成兩部,王淩率領人馬從城牆上狂奔而來,牽弘則率領著剩下


    的人馬穿過烈火彌漫的民居,從長街的盡頭狂奔而出,擺明了準備夾擊高句麗人。


    城牆上的箭雨瞬間密集起來,一片片陰雲籠罩在高句麗大軍的頭頂,慘叫已經成為了此時桑幹縣城的主旋律,慘烈這個詞似乎已經不足以形容這場戰事


    。


    李世民深吸一口寒涼的空氣,迴頭望著狂衝而來的那條年輕的身影,他的心中此刻充滿著悔恨,若非是他太過大意的話,是否如今的情況便會不同?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如今再想這些已經毫無意義,此刻除了拚死一搏之外,再無他法。


    “隨我來!”


    唿嘯一聲,李世民調轉馬頭,手中長刀不知何時已經高高揚起,在逐漸升空的旭日照耀下散發著寒芒。


    “二王子,我來!”


    侯君集縱馬上前,他沒有說什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大道理,但就隻是這簡簡單單的我來,卻滿滿的充斥著有去無迴的心意。


    李世民目視侯君集,這位自己麾下的大將,這一戰表現的有失水準,讓他有些失望,但侯君集的忠心他卻從未懷疑。


    斷後意味著什麽所有人都清楚,尤其是在瘋狂的晉軍麵前,此時的李世民雖然不能說已經絕望,但他明顯已經做好了一些準備,而侯君集,毫無疑問要


    比他更加堅決。


    “小心,我在城外等你。”


    李世民並沒有推辭,此刻也沒時間給他們矯情,他隻是伸手拍了拍侯君集厚實的肩膀,話中的語氣無比誠懇。


    侯君集沒有承諾什麽,隻是裂開大嘴一笑,這個常年麵孔陰沉無比漢子的笑容此刻竟然仿佛陽光一般和煦,讓李世民都為之一愣,正想開口說些什麽的


    時候,他卻已經調轉馬頭,來到了大軍的最後方。


    轉過頭的侯君集又重新恢複了那張陰森無比的麵孔,環視麾下將士,他舞起長刀嘶吼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二王子對我等如何,不需要本將來多


    言,如今情況危急,同樣不需我來贅述,死戰!”


    “死戰!”


    與陷陣營相比,玄甲軍同樣不缺乏拚死一戰的勇氣,甚至猶有過之。不談張揚麾下真正的精銳,如果桑幹城中的這些晉軍經過兩天一夜的奔襲和兩場大


    戰之後,能不能安然站立都是一個問題,更別說如玄甲軍這般瘋狂廝殺。


    牽弘停下了,在距離高句麗大軍隻有百餘步的地方,他和麾下的將士都在盡力地調整著唿吸,以緩解一路狂奔而來的疲憊之感。


    侯君集同樣沒有急,拖下去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壞處,如果能夠及時打開城門的話,他們完全可以就此撤退。雖然胯下的戰馬同樣疲憊到了極點,但四條


    腿終究是四條腿,不是兩條腿能夠比擬的,能不死的話,誰想去拚命呢?


    唿嘯的朔風持續激蕩,熊熊燃燒的火焰借助風勢越燒越旺,使得這條長街之上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漫天的積雪隨著朔風肆意激蕩,冷厲的殺氣隨著時


    間激蕩而去,兩支大軍都在等待著時機,期待著對方能夠露出什麽破綻,可惜的是,這等大軍,這等情況,誰都會謹慎無比,想要等對方露出破綻基本


    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晉軍勝在體力充足,從天亮到現在為止,最多也不過兩三個時辰,而且他們更多的是在偷襲,體力耗費有限。


    高句麗大軍勝在全部都是騎兵,在這平坦的長街之上,如果真的讓這些騎兵衝鋒起來,牽弘部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昨夜王淩強上多少,所以雙方的心中都


    充滿著對對方的忌憚之意。


    “轟!”


    一聲巨響打破了兩軍的寂靜,牽弘頓時心中大急,他清楚這聲音來自何方,更清楚桑幹縣城那看似厚實的城門實則年久失修,雖然不能說不堪一擊,但


    在高句麗大軍的猛然攻擊之下絕對撐不了多久。


    至於王淩...他同樣不敢指望太多,不是不相信王淩的能力和決心,而是在城牆上堅守的他們想要下城絕對是一件無比困難的事,而且高句麗大軍為了


    逃出生天必然會拚命,想攔住奔馳的騎兵幾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深吸一口氣,牽弘大步向前,手中長刀虛指,嘶聲大喝道:“高句麗野狗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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