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郡治西陵縣是漢高祖劉邦始置的江夏郡十四縣之一,曆史談不上悠久,但西陵確實出過一位名人,還是上古名人。


    據《史記五帝本紀》記載,黃帝居於軒轅之丘,而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也就是說嫘祖這位養蠶的始祖便是西陵人,當然,對於這種上古時期,近


    乎神話一般的記載,就連西陵本地人都差不多已經忘懷,反倒不如安陸黃家使他們的記憶深刻。


    安陸距離西陵並不遠,直線不超過百裏,如果順著大江而行的話,大約兩三個時辰便能抵達,所以在西陵百姓的眼中,安陸黃家基本上和西陵黃家沒有


    任何區別。


    別看如今的黃家家主黃祖是個不通文墨的武夫,但黃家一直是詩書傳家,先祖為東漢名臣黃香。


    此人或許如今不出名,但《三字經》中有一句香九齡,能溫席,其中這個香,便是指黃香,二十四孝之一,而且當時人讚為‘天下無雙,江夏黃香’。


    更為顯赫的是,其子黃瓊、曾孫黃琬都曾官至太尉,名望無兩,其中黃琬距離現在並不久,劉備死前屠戮的百官之中,就有他的身影。


    所以在西陵,乃至整個江夏,沒有一人能夠大過黃家,哪怕楚王劉表都不行。


    這一天,西陵水門之前,突然聚集了無雙的商船,看守城門的水軍小校不敢怠慢,連忙操控著戰船迎了上來。


    “爾等何人,速速報明來意,否則的話,休怪我箭下無情!”


    “軍爺且慢!”領頭的商船中鑽出一名碧眼紫髯的年輕人,一臉堆笑地看著緩緩靠近的荊州水軍,低聲下氣道:“啟稟軍爺,我等是從交州而來的商人


    ,押送貨物準備前往襄陽販賣,絕對不是什麽歹人。”


    “交州?”荊州水軍小校疑惑地看了一眼孫權,隻見他一雙碧藍的雙眸中滿是狡黠和精明,略微還帶有一絲討好,倒是符合往常商人的表現,但如此規


    模的船隊他卻從未遇到過,心中難免生出了意思警惕。


    “以往交州的商人不是沒有,但怎得這一次如此之多?”


    孫權微微一笑,道:“軍爺有所不知,之前交州在士使君統屬之下,對我等這些商人並不為難,但是自從江東孫家入主交州之後,不僅提高了我等的商


    稅,還嚴令不許前來荊州販賣香料。軍爺您也知道,江東那些世家就是一群土包子,他們哪有錢財,從前交州不歸屬江東之時,他們便舍不得花大錢來


    買這名貴香料,如今怎麽可能?”


    “小的們不想絕了自家生路,十幾家聯合起來進獻大批金銀與交州刺史虞翻之子虞汜,這才得了通關行文,順利抵達江夏。”


    說著話,孫權趁著兩船交集的當口,小步上前,將一袋裝滿金銀的錦囊不露痕跡地遞了過去,低聲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軍爺高抬貴手。”


    那荊州水軍小校暗中掂了掂錦囊的份量,心中大喜,臉上不動聲色地問道:“你等既然是從交州來的,可識得蒼梧郡錢老爺?”


    孫權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沉思片刻道:“軍爺莫不是記錯了,蒼梧郡劉老爺在船隊之中,但從未聽聞過什麽姓錢的老爺。”


    “當真沒有?”小校緩緩將右手伸向腰間的刀柄,一雙眸子突然殺氣迸發,仿佛孫權敢說一個不字,立刻便會拔刀廝殺一般。


    孫權身後的周泰見過這幅模樣,以為事情敗露,連忙踏前一步,便要抽刀上前廝殺,卻不想孫權背在身後的左手不動聲色地搖了搖,緩緩開口道:“軍


    爺莫要難為小人,蒼梧郡著實沒有一位姓錢的老爺。”


    “哈哈哈。”那荊州小校突然變臉,放聲大笑,上前拍了拍孫權的肩膀,笑道:“那可以是某家記錯了,你等既然是交州來的商人,那便入城吧,不過


    爾等這次人數有些多,想來家丁、護院之類的也不少,好生約束,莫要惹是生非,否則的話,定不輕饒!”


    “軍爺說得是。”


    片刻之後,西陵水門大開,浩浩蕩蕩的船隊仿佛群蟻歸巢一般緩緩向西陵縣而去。


    “校尉。”那荊州水軍小校的親兵不解道:“既然你認為那蒼梧郡的錢老爺,此人卻不認識,那不是說這些人是假冒的,您為何還要放他們進去?”


    “老子認識個屁!”小校一巴掌扇在親兵的腦袋上,喝罵道:“你看老子剛才問他姓什麽了嗎?”


    “你小子什麽時候能機靈點,每日來往的商人那麽多,老子一個個問他們姓甚名誰,哪怕問得出來,老子記得住嗎?那狗屁姓錢的不過是詐他,若是他


    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才是有鬼,蠢貨!”


    “校尉英明。”雖然挨了揍,但那親兵沒有一點不悅,反而一臉諂媚道:“若非有您慧眼如炬,怕是這西陵得混進無數的歹人。”


    “就你小子嘴貧。”小校又是一巴掌扇到親兵的腦袋上,不過這一次的力道明顯小了不少,笑罵道:“還不將此事告知少將軍,此等大事,隱瞞不得。


    ”


    “遵命!”


    應諾一聲,那名親兵乘上一艘小船,向著城內快速駛去。


    ...


    西陵縣衙大堂之中,黃射手捧一本孫子兵法讀得津津有味,這本書到現在為止,他已經讀得滾瓜爛熟,不敢說倒背如流,但正著背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但他依然喜歡沒事的時候去讀這本書,因為每次讀都有不一樣的感悟,讓他受益匪淺。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黃射頭也不抬,僅憑腳步聲便認出了來人,開口問道:“開叔,可是有事?”


    來人名叫黃開,黃府的管家,年逾五旬,世代都是黃府的家奴,所以黃射對其頗為敬重。


    黃開笑道:“承彥老爺說自家種了些瓜果,托人捎了些給老爺。”


    黃開口中的承彥老爺就是荊州名士黃承彥,他或許不夠出名,但他的女兒黃月英卻十分出名,正是諸葛亮之妻。


    而黃承彥同樣是安陸黃家之人,論輩分,和黃祖是同輩,年齡稍長一些,按理來說,這黃家家主是輪不到黃祖的,可惜黃承彥是個閑雲野鶴的性子,自


    成年之後便遊蕩在外,至少二三十年不曾迴過黃家。


    “叔父還是不願迴來嗎?月英妹子如何了?”


    黃開苦笑一聲,道:“承彥老爺聽聞在水鏡先生處,月英小姐上個月還曾迴來,隻是少爺不在家中,未曾得見。”


    黃射嗬嗬一笑,也不在意,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月英妹子今年也當二八年華,應該嫁人了,隻是她頗有異象,好在我黃家之女也不愁無人娶。”


    想起黃月英的相貌,黃射不由苦笑一聲,當年黃承彥不願迴黃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女兒。黃承彥之妻是襄陽名士蔡諷長女,也就是蔡瑁的大


    姐,但是生下的這個女兒卻不好看,甚至到了連蔡氏這個生母都厭棄的地步。


    黃承彥不忍女兒受委屈,便帶著女兒自小離開了黃家,遊蕩在外。


    這黃月英今年十六歲,但個子卻不低,足有六尺上下,皮膚有些黑,就是那種在後世頗受歡迎的小麥色,生的頗有異象。


    沒錯,就是異象!


    古時人們說長得醜的人,卻不能說醜。


    男的會說容貌秉異,女的會說有異象。


    如果按後世人的眼光來看的話,黃月英長得其實並不難看。


    隻是在這個時代,黃月英這個身材高大,額頭略高,眼窩有些深,高鼻梁,大眼睛,五官立體,一雙眸子略帶碧色,帶著一些混血特征的小丫頭便成了


    人們眼中異類。


    當然,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男人長得醜,甚至怪都沒什麽問題,君不見有返祖現象的劉備,碧眼紫髯,疑似不是孫堅親生的孫權同樣沒受到什麽歧


    視,反而因為他們的長相所為人看重。但對待女人,這個時代卻沒那麽寬容,這就導致黃射對自家這個妹子的終生大事頗為擔憂,不過其中卻沒什麽惡


    意。


    涉及到這種主人家的私事,黃開不便開口,隻是笑笑,沒有多嘴,轉移話題道:“少主,聽聞尋陽的黃蓋已經率軍撤走,西陵是否無需再如此戒備了?


    ”


    “嗯?”黃射一臉詫異地看著黃開,問道:“這事開叔聽誰說的,如何我還不曾知曉?”


    黃開也愣住了,道:“老奴入城的時候,城中都在傳揚此事,少主還不知曉?”


    黃射臉色一變,向堂外喝道:“速著張碩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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