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山穀之中,宇文成都和張遼兩人血染戰袍,各挺兵刃肅立在營寨之前。


    放眼望去,山穀中的官道上堆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體,流淌的鮮血已經將積雪融化,接連不斷的呐喊聲中,江東軍甚至沒有休息片刻,便再一次發起了衝


    鋒。


    宇文成都的嘴角有些抽搐,他已經忘記了這是江東軍第幾次發起的衝鋒,隻知道江東軍好像一群打不死的小強一般,每次敗退之後,便會立刻組織起人


    手進行下一次攻擊,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歇一般。饒是他體力卓絕,此時的額頭上都難免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如果照這種情況下去,不談能不能將江東軍


    全部斬殺殆盡,他自己一定會累死在此處。


    而且晉軍鐵騎並非毫發無損,沉重的鎧甲固然能保護他們,但長時間佩帶這種鎧甲,別說他們,哪怕是最為雄健的西域駿馬隻怕也很快就會堅持不下去


    。


    戰敗,或許並非那麽遙不可及。


    張遼緩緩勒轉馬頭,晉軍鐵騎再一次組成一個衝鋒的三角陣形,不過與分兵前的五千鐵騎相比,如今這兩千騎已經是最後的人馬,北邊羊衜那裏的人馬


    同樣隻剩下三千,可要防備太史慈的人馬,這三千鐵騎無論如何都不能動,也就是說,若是這兩千鐵騎再損失殆盡的話,他們就得放棄這座營寨。


    羊衜快步上前,緩緩開口道:“文遠將軍,若事不可為,不如放棄這座營寨,退守後寨。”


    潘璋建立的大營分成三部,如今還有兩部在晉軍的手中,若是再退的話,隻怕江東軍幾乎能臉貼著臉發起攻擊,晉軍鐵騎將會失去他們應有的作用。


    張遼搖了搖頭,“子發,我們已無路可退,除了一戰之外,別無選擇!”


    這個道理並不難以理解,羊衜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將軍,莫要放棄,大王如今一定在趕來的路上。三日,我軍再堅持三日,一定能等到援軍。”


    “三日?”張遼笑著道:“子發,憑你的智慧應當看得出來,江東軍根本連一日的時間都不想給我們。後寨容納不下五千鐵騎,本將此次出戰,若事不


    可為會命人點火燒營,這座大營阻擋江東軍一日應當沒什麽問題,之後就要看你了。”


    “若真到了那種地步,子發你應當知道該如何做,陳留王不能落到任何人手中,你可明白?”


    羊衜重重點了點頭,應諾道:“將軍放心,衜知曉自己該做什麽。”


    迴頭忘了一眼劉協和百官所在之地,一抹殺機在羊衜的眼中漸漸變得濃鬱,天下有一位皇帝就足夠了,陳留王若是不能活著帶迴晉陽,那留下一具屍體


    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張遼點了點頭,迴身平舉青龍戟,遙指江東軍後陣。


    夕陽照耀之下,那杆孫字大旗仿佛被燙上了一層金邊,蕭瑟的朔風吹拂下,大旗獵獵飛舞,雖然看不真切,但張遼清楚,此時的周瑜一定在大旗之下。


    “宇文將軍,你留下。”


    語氣平靜,聽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但宇文成都的臉上卻閃過一絲愕然,不解道:“文遠將軍...”


    “你留下。”張遼再一次開口,鄭重道:“這一次衝鋒,有我就足夠了,將軍固然神勇,然數萬大軍爭鋒,個人的勇武也改變不了什麽,留下保護子發


    ,等待大王的援軍。”


    宇文成都沉默了,沒人想死,雖說留下也不一定能活,但張遼無疑是在把最後的機會留給他們。


    翻身下馬,右拳重重擂在胸口,宇文成都並沒有矯情,同樣沒有開口說話,此刻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唯有用一個軍禮為張遼送行。


    張遼微微一笑,同樣沒有開口,隻是抬頭望了望並州的方向,隻見長天黯淡,殘陽如血。


    一抹決然在張遼的嘴角凝固,溫侯,當日張遼逃了,這一次,張遼不想逃,請你在天之靈保佑我,陣斬周瑜!


    大王,張遼降過一次,不想再降,所幸小姐和夫人在晉陽過得很好,張遼能放心去見溫侯了。


    滴血的青龍戟狠狠向前一揮,張遼無比狂暴的嘶吼起來。


    “陷陣之誌!”


    “有死無生!”


    曾讓整個天下為之顫抖的嘶吼迴蕩在這個無名山穀之中,兩千陷陣營鐵騎同樣沒有退縮,緊隨在張遼的身後向江東軍發起了衝鋒。


    ...


    山穀之外,高寵率領的五千鐵騎堪堪趕到。


    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騎斥候狂奔到大軍之中,高聲道:“啟稟將軍,山穀之中楊堅、朱元璋、宋江率領的大軍正在和曹軍交戰,擋住了我軍的去路!


    ”


    “楊堅,曹軍...”高寵有些頭疼,讓他衝殺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應付這種複雜的局麵卻有些強人所難。


    “準備進攻,所有攔在我軍麵前,不肯退開的皆為敵人,無需留手!”


    既然應付不來,那就全部幹掉,反正如今的晉軍也沒有什麽盟友,幹掉也不會有任何後患。


    一旁的副將湊上來道:“將軍,山路狹窄,文遠將軍他們的情況又十分危急,我軍若是一路殺過去恐怕要耗費不少的時間,若是文遠將軍他們有失,隻


    怕大王見責。”


    “那你說怎麽辦?”高寵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張揚給他的任務是救出張遼一行,而不是擊敗多少敵軍,可如今一堆人堵在山穀之中,怎麽救人?


    “將軍何不命人給楊堅等人和曹軍傳信,命他們退出山穀,若他們肯聽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肯聽,我軍再攻擊也不遲。”


    “也罷。”高寵沉思半晌,發現也沒更好的辦法,立刻開口道:“你立刻派人前往楊堅軍大營和曹軍大營傳令,就言本將限他們一刻鍾的時間退出山穀


    ,否則的話,不管是楊堅還是曹軍,本將都不會手下留情!”


    “遵命!”


    兩名傳令兵應諾一聲,縱馬飛奔而去。


    ...


    山穀之中,楊堅等人率領的大軍正和曹軍打得不亦樂乎,當然,不是楊堅等人想打,他們的本意是準備坐收漁翁之利,但是曹軍卻根本不想給他們這個


    機會,夏侯淵親自督軍向他們發起了進攻。


    “將軍,山穀外出現了一支晉軍,敵將命人前來給我軍和曹軍傳話。”


    “晉軍?”楊堅心頭一沉,問道:“晉軍說什麽?”


    “晉軍大將高寵已經率五千鐵騎抵達穀外,他命我軍和曹軍在一刻鍾內退出山穀,否則晉軍將發起攻擊,隻要擋在他們麵前的,全部都是敵人!”


    “狂妄!”一旁的楊林勃然大怒道:“區區五千鐵騎便想讓我軍讓路,憑什麽?還有那高寵又是個什麽東西,無名鼠輩也敢猖狂,兄長,待我去斬了這


    廝!”


    “楊將軍暫且息怒。”朱元璋突然開口道:“如今我軍的兵力最為薄弱,既然晉軍派來了援軍,那這高寵說不定隻是前鋒,我軍攔在此處沒有任何好處


    ,不如退出山穀,仍由晉軍去和曹軍打,縱然曹軍同樣撤退,晉軍和江東軍死磕,待分出一個勝負之後,我軍再和曹軍交戰便是,何必要為曹軍和江東


    軍抵擋晉軍?”


    宋江也點頭道:“朱將軍所言甚是,晉軍有援軍,江東軍也有,哪怕是曹軍...聽聞曹操在收攏冀州降軍之後,麾下也有十萬之眾,反觀我們就隻有這


    點人馬,若是損失殆盡,又談何迎迴天子,哪怕前往徐州,隻怕那陳珪父子也會斬下我等的頭顱,向許昌之戰的勝者請降,既然如此的話,我們何必與


    其死拚?”


    楊堅點頭道:“也罷,傳令全軍,退出穀口,虎臣你親自斷後,小心曹軍追擊。我們就等他們各家之間分出一個勝負之後再來收拾殘局。”


    “末將遵命!”


    楊林應諾一聲,縱馬朝著後陣而去。


    同樣的一幕在曹軍大營之中也在上演,曹仁和夏侯淵兩人掛念著許昌的戰事,不願把麾下的兵力全部損耗在此處,所以並沒有多想,他們也同意了退出


    山穀。


    隨著兩軍主將的一聲令下,蒼涼的號角聲頓時迴蕩在整個山穀之中,曹軍和楊堅等人的大軍不約而同的一起罷手,剛才還在打生打死的對手頓時排成整


    齊的隊列向著山穀外走去。


    待最後一名曹軍士卒走出山穀,山崩地裂的馬蹄聲頓時迴蕩在山穀之中,五千晉軍鐵騎幾乎沒有片刻猶豫,在高寵的率領之下衝進了山穀之中,徑直朝


    著太史慈的大營狂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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