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傅燮這個人,張揚秉持的還是敬佩的心思居多。


    此人剛正,什麽事都會擺在明麵上,就像當初,擺明了跟張揚說的就是投降劉辯,而非投降張揚。


    此人忠誠,誰都知道大漢已經沒有希望的時候,他依舊秉持著漢臣的身份,要知道連蔡邕、喬玄這等老臣都不再對大漢抱有希望的時候,他依舊堅定地


    站在大漢這一邊。


    這種人,你可以不喜歡他,但卻不能不尊重他。


    所以對於傅燮,張揚從來不曾要求他什麽,或是派人監視他,因為張揚清楚,這種人不屑於什麽陰謀詭計,哪怕他張揚真有一天篡位,這位大漢老臣可


    能會仗劍來和他廝殺,但絕對不會去搞什麽陰謀詭計。


    可是這樣一個人,怎麽會自殺呢?


    想了半天,張揚找不到絲毫頭緒,或許是因為看不到大漢的希望,便自殺明誌?但這事真等自己篡位的時候再做也不遲,何必在這個時候就...


    搖了搖頭,張揚不再思考此事,起身去了後院。說到底,征戰這麽多年,他已經見慣了生死,一個傅燮,和他的交集又不深,略微感慨一番也就罷了,


    再多的和他其實也並沒有什麽關係。


    “孫神醫,孫神醫在哪?”


    一陣大喊聲傳來,聽起來無比焦急,而且這個聲音熟悉無比,正在張揚的兒子張征。


    至於孫神醫,就是孫思邈,他就住在晉王府中,隻有去三學授課和教授醫護營的士卒時才會離開,可張征找孫思邈幹什麽?


    “出了何事?”


    張揚大步趕到正堂,發現不止張征,就連高忠、管統、張翼等一幹小家夥都在,這倒還罷了,可典韋的兒子典弗竟然是被人抬迴來的,其餘小家夥的身


    上也都有不少的傷。最令張揚驚奇的是,呂玲綺竟然也在一旁。


    “我等拜見大王。”


    看到張揚出現,一眾小家夥都有些緊張,連忙行禮。


    張揚擺擺手,示意準備起身的典弗躺好,迴頭喝道:“速去命孫思邈前來。”


    “喏。”


    身後的親兵應諾一聲,大步離去。


    張揚這才開口問道:“你等這是怎麽了,出去跟人打架了?”


    這群小家夥並沒有被限製自由,晉陽城到底是自家的老巢,若是在此處都需要戰戰兢兢的話,活得也太沒意思了。


    往常可從來沒出過事,畢竟晉陽城稍微有點身份的都應該認識這群將二代,敢招惹他們的可不多,今天這是怎麽了?


    “啟稟父王。”張征的臉上也青了一塊,衣袍被扯得破破爛爛,不過還是恭恭敬敬道:“今日午後,我等隨典師練武之後,便出府去玩耍,在大恩寺外


    不遠,看到一群和尚在追殺一人,周圍的人卻視而不見,我等看不過去,便出手阻攔。但那些僧人卻非常囂張,和我們打了起來,若不是呂姨娘出手的


    話,隻怕是...”


    呂玲綺還沒有和張揚成親,但此事已經被確定了下來,所以張征稱唿呂玲綺為姨娘。


    “玲綺,發生了何事?”


    呂玲綺搖搖頭道:“具體何事,臣妾也不甚清楚,隻是今日出門準備來府上拜見夫人,路過大恩寺之時,發現一群禿驢正在圍攻征兒他們,臣妾便忍不


    住出手了。”


    “那些禿驢下手頗重,對小孩子竟然出手偷襲,端得無恥。”


    “大王。”


    不等張揚再問,孫思邈已經趕了過來。


    張揚連忙開口道:“又要麻煩孫先生了,典弗受了點傷。”


    “大王言重了,待我先為典少將軍看看。”


    孫思邈上前將典弗的衣袍脫下,隻見他左肩上有一處刀傷,傷口不深,但鮮血淋漓,看起來頗為駭人。


    “如何?”


    孫思邈笑道:“大王放心,隻不過是皮肉傷,並未傷到筋骨,敷藥之後一月之內便可結痂,不會有什麽影響。”


    聞聽典弗沒事,張揚鬆了一口氣,不過心中的那股邪火卻再也無法壓製,大喝道:“典韋何在!”


    “末將在!”


    典韋右拳一擂胸口,大聲應諾,雙目幾乎能奔出火來。


    不管怎麽說,典弗都是他親兒子,如果是在戰場受傷,哪怕是戰死,那他肯定沒有二話,但一個孩子就被人下如此重手,這做老子的如何能忍?


    “立刻集結兵馬,今日不平大恩寺,孤誓不罷休!”


    “遵命!”


    典韋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氣,立刻轉身去準備。


    “元芳,為孤披甲!”


    “遵命!”


    李元芳捧著張揚的狻猊鎧為他披掛整齊。


    其實張揚這次這麽著急地返迴晉陽,為得隻是陪陪大喬、張征、張芸他們,順便將呂玲綺的婚事完成,畢竟已經耽擱了兩年,再拖下去也不像話。否若


    非如此,他也不會舍下大軍,輕騎返迴晉陽。


    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張揚返迴晉陽之後,竟然還敢如此欺負張征他們,這是什麽?


    這是挑釁,這是在打他小人屠的臉!


    別說典弗受傷,哪怕所有人都安然無恙,他也不準備忍這口氣,否則的話,小人屠豈不是成了一個笑話?


    “取孤戟來!”


    兩名親兵抬著盤龍方天戟前來,張揚一把接過,便想出府。


    卻不想呂玲綺突然開口道:“大王,臣妾也想同往。”


    張揚搖搖頭,道:“玲綺率人看守好府邸,另外命何儀、何曼召集人馬警戒,今日的晉陽,怕是不會安寧。”


    這是將一府的安危交到了呂玲綺的手中,她頓時臉上一喜,道:“大王放心,王府定然不會有一點問題。”


    張揚點點頭,大步出府,翻身跨上獅鬃獸,大喝道:“出發!”


    瞬息之間,晉王府儀門大開,典韋、裴元慶以及李元芳三人率領著五百親衛騎狂奔出晉王府,殺氣騰騰地向著大恩寺狂衝而去。


    因為三天前就來過一次,所以也無需別人帶路,一行人輕車熟路,浩浩蕩蕩地狂奔而來。


    圍觀的百姓不少,看見這殺氣騰騰的鐵騎,不少人頓時想起數年前的軍演,一股不寒而栗的心思籠罩在心頭。


    在張揚抵擋大恩寺的時候,寺院內正在講經。


    成千上萬的信徒匍匐在高聳的法壇之下,聆聽著大恩寺主持圓空的講解經文,看起來倒是莊嚴肅穆。


    轟隆隆的馬蹄聲震天動地,法壇上的圓空眉頭一皺,卻並不慌亂,反而開口道:“佛門聖地,怎可縱馬疾馳?不知是何人在喧嘩,戒嗔,你且去看看。


    ”


    “謹遵主持法旨。”


    法壇下一名僧人起身應諾,正是圓空口中的戒嗔。


    不過他可不是什麽西域人,而是正兒八經的漢人,而且還是晉陽本地人。本名叫做丁東,是晉陽城中的破落戶。當初要修建大恩寺,圓空選定的地方正


    是他家的祖宅。這丁東不僅沒有阻止佛寺的修建,還十分配合,更是糾結一幫青皮直接投在了佛寺之中,對外便宣稱自己等人是天子門人,佛門信徒,


    平日裏行事極為囂張。


    說上一句惡貫滿盈,絕對不冤枉他。


    最重要的是,這些被他欺壓的百姓也被佛法迷了心竅,不僅不去報官,對丁東等人的行為更是逆來順受,更有甚者,幾乎是有求必應,十分配合。


    這就導致丁東更加囂張,平日裏連官府都不放在眼中,更別說劉先擔任晉陽令後,對大恩寺的事一貫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丁東帶著一群名為沙門護法,實為青皮無賴的家夥衝出寺門,隻見一隊鐵騎狂奔而來,瞬間便在寺門口停下。


    為首之人手持雙戟,正是大將典韋。


    若是換成以前,這些青皮遇見官兵肯定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但和一年來作威作福,膽氣大了不少。


    更別說數日之前,張揚都沒在大恩寺前討得便宜,便更加讓丁東等人無所畏懼。


    丁東認出了典韋,但他非但不怕,還踏前一步,厲喝道:“大恩寺前百步之內,不準縱馬疾馳,爾等竟敢違反天子詔令?”


    要說這丁東也確實不傻,知道把劉辯這杆大旗抬出來。


    而典韋也確實有些遲疑,雖說自家兒子受傷讓他無比惱火,但三日之前的事明顯可以看出,張揚不願意和劉辯鬧翻。他不願意為自己這個兒子讓張揚為


    難,畢竟隻是受了一點皮肉傷,並沒有性命之憂。


    想到這裏,典韋便把馬停了下來,準備等在中壓陣的張揚上來再說。


    而那丁東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正準備繼續抖抖威風,卻不想陣中突然傳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喝。


    “停下作甚,老典,膽敢攔在馬前之人,盡皆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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