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說得這麽直白,張揚不打算再矯情下去,什麽三讓五讓的,在他眼裏沒有一點意義,也沒什麽必要。難不成三讓就不會有人罵他了嗎?他就


    成為漢室的大忠臣了嗎?


    況且此處也沒什麽外人,再想立牌坊是不是有些太無恥了?


    “既然陛下相詢,那臣也便直言了...稱王本非我意,此乃實言。我並不太看重此事,隻是眾人擁戴,或為自身利益,或為有個奔頭。大漢至此,已無


    迴天之力,就算沒有我亦有別人,旁的不說,許昌曹孟德便非久居人下之人。冀州袁本初,有他兄弟那美玉在前,他可能甘心寂寞?”


    “不過按我的心思,天下三分有我之二時,再稱王稱霸不遲,畢竟漢室雖然衰微,但爛船也有三斤釘不是?”


    “奈何眾人相逼,我卻也不想涼了麾下眾人之心...”


    說到這裏,張揚起身抱拳一禮,道:“我也不多言,臣今欲晉晉王之位,還請陛下成全。”


    劉辯和何太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倒不是因為張揚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稱王的意思,而是他的話...什麽叫爛船也有三斤釘,會聊天不會?


    不過哪怕他們再不高興,也無法否認張揚說的話是事實。大漢到了現在,確實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他們在晉陽過得還算不錯,聽聞劉協在許昌搞風搞雨


    ,可真的能成嗎?


    再者說,就算能成,被劉協殺了曹操,但怎知不會出現另一個曹操。天下大勢到了這個地步,最有可能定鼎天下的便是張揚、曹操和袁紹三人,曹操若


    是一死,張揚和袁紹定然不會放過吞並兗州和豫州的機會,難不成劉協還真的以為他能從曹操麾下死忠的手中和平接過那些兵權?如果他真的這麽想,


    那都已經不能算在天真的範疇,說上一句半日做夢絕對不為過。


    而且張揚說了這麽多話,既像是在解釋自己為什麽這個時候準備稱王,又像是在表露自己的野心,說得光麵堂皇一些,那就是在表明心跡,說得難聽一


    些,覺得他在逼宮也沒什麽問題。


    其實他的心思也簡單,無非就是杜絕後患罷了,今日是來要求封王,那要求禪讓估計也是遲早的事,不如今日索性一並將預防針打好,省得來日麻煩。


    而且他可不想背上一個欺負孤兒寡母的名頭,大家撕破臉皮不說,傳揚出去也太難看了。


    劉辯和何太後聽得很認真,雖說因為一兩句話心裏不太舒服,但卻也不會表現出來,畢竟權臣做到這個位置,還能心平氣和來和他們相談的,估計史上


    也就這麽一位。


    一樣是權臣,王莽篡位的時候可難看得緊,就連傳國玉璽都被崩了一個角,反正王位是一定要給的,日後帝位也跑不了,大家還是和和氣氣一些比較好


    ,不是嗎?


    見兩人低頭思索,張揚笑著開口道:“陛下和太後也無需擔心日後之事,哪怕把這個位置讓出來,我也不會虧待兩位便是。說句實在話,我看陛下其實


    也不太想當這個皇帝,四野臣服,號令天下也就罷了,可這如今的日子,和那籠中的鳥兒有甚區別呢?”


    得,這句話算是說到劉辯的心坎裏去了,皇帝這個位置確實誘人,但那是建立在真的能夠掌握大權的基礎上,如果隻是個傀儡,他劉辯還真看不上。隻


    是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爹劉宏就給他留下這麽一個爛攤子,再加上他那個愚不可及的屠戶舅舅,大漢的最後一點元氣被折騰了一個幹幹淨淨,哪怕此


    時有人跟他說這大漢還有希望,他都不會相信。既然如此的話,何必還要死死守著這個位置,直到把自家的性命都賠進去呢?


    “臣以性命擔保,陛下和太後今後若是安生過日子,哪怕真有那麽一天,臣定不相負,甚至陛下都無需被軟禁,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劉辯一臉驚訝地看著張揚,有些不敢置信道:“丞相不怕我...不甘心,再...”


    話沒說完,但張揚卻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說,如果張揚在讓他退位之後不管不顧的話,難道就不怕他號召一些漢室舊臣,再搞風搞雨?


    張揚微微一笑,道:“陛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這天下或許還有一心向漢之人,而且我相信應該還有不少,但那又如何?我若是連這天下都能平定,


    又豈會怕這些?別說陛下沒有這個心思,哪怕是有,遣一員上將,數萬兵馬,旦夕可定,陛下何必非要將自家性命填進去?”


    劉辯一陣沉默,張揚說的話不好聽,不過卻是事實。真要等到天下平定,願意跟他造反的人能有多少,就算是有,戰無不勝的小人屠可會怕?


    “這天下本就無甚延綿萬代的王朝,嬴政橫掃六合,氣吞八荒,自命始皇帝,妄圖大秦能夠千秋萬代,可事實呢?二世而亡罷了,哪有什麽王朝能夠長


    盛不衰,大秦不能,大漢不能,我同樣也不覺得自己能,天理循環,莫不如是。”


    張揚今兒差不多就是來和他們交心的,這話說的沒有任何遮掩的地方,甭管好聽不好聽,就是這麽一個理兒,劉辯和何太後都不是蠢人,他們自然清楚


    ,不管能說的,不能說的,張揚基本說了個遍。


    “丞相真乃誠人,晉王雖尊,丞相卻也當得,隻是秦王和雍王卻又尊貴一些,丞相覺得如何?”


    劉辯的話其實沒錯,所有王號之中,雍王沒什麽用,秦王和晉王這倆便是首選,也是最尊貴的,秦王自不必說,老劉家就是從秦朝手中奪的天下,相反


    晉王中規中矩,並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所以劉辯才有這麽一說。


    可實際上,張揚對秦王這個稱號不怎麽感冒,一來嘛,自然是前朝便是秦,他張揚和嬴政又沒有半毛錢關係,此時要是再叫秦王,他又不是複辟,搞這


    個幹什麽?


    二來呢,是嬴姓那個秦太過深入人心,一說這個字不管是誰,想到的肯定是嬴政,誰也不喜歡自己排在人後不是?


    所以,張揚雖然對晉這個名號同樣不太滿意,但依舊選了這個名號。畢竟司馬家還不知道在哪蹦躂,那塚虎司馬懿更是連影都沒見到,他叫晉王沒有任


    何的問題。


    說到底,還是張揚太懶,不願意去多想什麽,現有的幾個之中,挑一個最合心思的便是。


    起身微微一笑,張揚道:“陛下,稱王稱霸,無非就是那麽一個意思,若你真是定鼎天下,叫什麽又有什麽區別?當初高祖被封漢王,大怒曰,安敢欺


    吾若此...可見漢王這個名號其實並不高,但四百年煌煌大漢誰又能抹殺?若我死在這爭霸的路上,便是叫秦王又能如何?若我定鼎天下,這秦王、晉


    王哪怕是武威王又有什麽區別?”


    得,這位還念叨著他的武威王呢,其實田豐、劉伯溫等人擔心的一點都沒錯,張揚作為一個穿越者,而且還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穿越者,導致他對這個王


    號並不怎麽看重。他最看重的其實是兩點,第一,不要和別人一樣,第二,最好能好聽一些,所以他才會對武威王這個稱號這麽癡迷。


    劉辯和何太後看著這個仿佛天塌下來都能抗住的身影,竟然有一絲恍惚,此等霸氣,便是劉宏那個正牌皇帝都不曾有的,難不成一匡天下的真是這位?


    想到這裏,劉辯不再猶豫,開口道:“武威王著實不妥,一介郡王也與丞相的身份不配,既然丞相喜歡晉王,那朕還能說什麽,待丞相迴去之後,便可


    準備稱王之禮了。”


    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張揚也不想和這倆母子深談,最主要的是,他的肚子餓的實在受不了,便抱拳道:“多謝陛下,那臣便告退了。”


    “丞相且慢。”


    張揚嘴角一抽搐,卻不得不問道:“陛下可是還有他事?”


    “丞相難得來一次宮中,不若陪朕吃頓飯再走。”


    聽到是讓他吃飯,張揚的氣順了一些,想了想若是趕迴去的話,還得餓上一陣,不如就先在這填填肚子再說。


    “既然陛下有此美意,臣也不便推脫。”


    劉辯微微一笑,大聲道:“上膳。”


    何太後卻起身道:“皇兒和丞相宴飲,哀家在此多有不便,便先迴宮了。”


    張揚和劉辯齊齊起身道:“恭送太後(母後)。”


    何太後離去,酒菜連番而上,隻不過片刻的功夫,張揚和劉辯麵前的小幾上便擺的滿滿當當。劉辯那是經過皇家禮儀調教的,一口一口細嚼慢咽,天生


    便帶著貴族的氣質。


    張揚雖然餓得狠了,但好在沒有失禮,一筷子一筷子下去,看似慢條斯理,但其實吃得一點都不慢。


    一頓飯吃完,等張揚出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好在有人領路,否則的話,張揚還真搞不好會在宮中迷路,那樂子可就大了。


    典韋等人就等在宮外,一行人翻身上馬,揚長而去,隻留下一陣馬蹄聲在空中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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