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滋潤很生活,不知道劉辯和劉協感覺怎麽樣,反正袁術對自己的小日子很滿意。


    袁術的府邸在壽春城就是最大的,但當了皇帝之後,他覺得這座宅子不足以匹配他皇帝的身份,而且連個禦花園都沒有,這不合適。於是袁術附近的人


    家便倒黴了,幾百畝地被他強征,被改為了禦花園。到建成的時候,幾乎半個壽春城都將成為袁術的私人府邸。


    敲定禦花園後的袁術又不滿意了,他覺得自己的府邸太差,配不上這麽好的禦花園,於是又開始了興建宮殿。


    按道理來說,袁術的宅子並不差,但袁術可不是什麽沒見過世家的草莽英雄,人家四世三公的底蘊在哪,哪怕什麽都缺,但是見識卻不會缺,要建的皇


    宮格局很大,若不是壽春本來隻是一個縣城,袁術能把這座皇宮蓋得比洛陽還好。


    在宮殿也敲定之後,袁術暫時滿意了,但是,隻不過住了兩天,他就又出幺蛾子了。


    這麽多,這麽好的宮殿,空空蕩蕩的哪成?於是袁術麾下各郡都接到了詔令,各郡最少上貢秀女三十名,用不用的先不說,至少要把這麽宮殿住滿,再


    不濟,留下來當個宮女也是極好的。


    兩個月的時間,袁術幹的大事著實不少,連帶著他的臣子也在這一次次行動中賺得盆滿缽滿,很是感慨了一番遇到了好皇帝。苦的自然就是袁術治下的


    百姓,袁術要的本來隻是三成,但經過層層官吏的剝削,攤派到老百姓身上的時候,至少變成了五成,甚至有一些貪婪的官吏強行加到了七成。


    一時間,整個揚州被袁術搞得怨聲載道,無數人家為了能夠躲過袁術的剝削,舉家外遷,還有更多的人家瘋狂地忙著把家中的女兒嫁出去。


    本來在大漢,女子出嫁就很早,十三四歲是常態,但經過袁術這麽一搞,整個揚州現在基本找不出來超過十歲的未婚女子,甚至有不少七八歲的小姑娘


    都已經成親,而挑選的對象從一開始的挑剔,到後邊成了是男的就行,根本不管你家裏是窮是富,年紀多大。這一下,揚州的男人卻成了精貴東西,甚


    至還得陪嫁大量的嫁妝才能把女兒嫁得出去。


    當曹操、孫策、呂布三人正在磨刀霍霍,準備宰殺袁術這頭肥豬的時候,他還身在皇帝的春秋大夢之中,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剛直的閻象倒是經常會勸諫一番,可惜的是,有楊弘在側,加上袁術本來的性格,閻象的勸諫不止沒有絲毫的作用,甚至最後連袁術的麵都見不到了。


    剛登基的時候,袁術還算得上勤勉,不過可惜的是,時間太短,袁術在上朝了三日,感受夠了帝王的威嚴之後,便徹底廢除了上朝。有事隻在自己的後


    殿中解決,甚至交給了楊弘等人去處置,他自己隻忙著飲酒玩樂。


    而楊弘、金尚等人每日也隻說一些袁術愛聽的話,根本不談國事,想辦事的閻象則根本見不著袁術,這就導致袁術以為自己的麾下一片大好,曹操、劉


    表、陶謙等人正在瑟瑟發抖,隻等秋收之後,自己率軍一擊,便能將豫州、兗州、荊州、徐州全部收入麾下。


    雷薄、陳蘭、劉勳、橋蕤等軍中大將更是在袁術稱帝之後便再也沒見過袁術,楊弘、金尚等人自以為得誌,對這些大將唿來喝去,仿佛對待家奴一般,


    於是乎,一幹大將和袁術疏遠了。


    八月底,曹操和呂布分別從兗州和徐州發難,袁術軍沒有絲毫準備,說是一觸即潰也不過分。袁術的老家汝南郡三日之內被攻破,戈陽、安豐則用了十


    天的時間,也就是說,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袁術已經將豫州三郡全部丟了,呂布和曹操的兵鋒直指揚州。


    其實按道理來說,哪怕各郡望風投降,曹操和呂布也不可能進攻地如此之快,但因為秋糧已熟,曹操和呂布根本就沒有帶糧草和民夫出征,什麽時候沒


    糧食了,去袁術治下的田地裏收割就可,沒了糧草拖累,那行軍速度自然快上不少。


    可惜的是,袁術對此一無所知,而楊弘和金尚則不敢這個消息告訴袁術,所有的情報都被他們給隱瞞了下來,並且不斷進獻新的美女和珍奇給袁術。


    這一日,曹操和呂布分別進攻揚州廬江郡和淮南尹,得到消息的閻象對著銅鏡一絲不苟地穿戴著自己的官服。


    家中老妻看到之後連忙上前幫忙,待穿戴完畢,閻象準備出門的時候,迴頭望了老妻一眼,滿是決絕道:“為夫這一去,禍福難料,你帶著孩子迴娘家


    去吧。”


    老妻其實早就察覺到了什麽,淡淡地笑著道:“孩子妾身已經送迴了娘家,妾身就在家中等老爺,若是...黃泉路上老爺不能沒人伺候。”


    “也好。”閻象深深地凝視了老妻一眼,她老了,眼角滿是皺紋,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掩飾不住成堆的白發,但她笑得很溫婉,一如當年一般,讓閻行


    迷醉。


    迴過頭,閻象大步離去,而府外早有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仆在等待,一同等待的,還有一口漆黑沉默的棺材。


    “老爺。”


    老仆抱拳行禮,閻象點點頭,伸手摸了一下棺材,觸手滿是冰冷。


    “我們走!”


    閻象沒有坐車,沒有騎馬,就這麽一步步向著皇城走去,兩名須發花白的老仆抬著一口沉重的棺材跟在他的身後,背景無比蒼涼。


    壽春城不大,閻象家距離皇城也不遠,但這段路卻是壽春城最為繁華的地段,能夠住在皇城周圍的,自然非富即貴。而且有不少人是認識閻象的,平日


    裏不少人看到閻象都會上來套近乎,畢竟是袁術麾下的首席軍師,哪怕現在失寵,好歹結個善緣,保不準什麽時候就能用上。


    但今天,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和閻象搭話,所有人都自覺地讓開了道路,本來熙熙攘攘的長街在閻象出現的那一刻變得一片死寂。眾人的目光都有些複雜


    ,仿佛在看傻子,但眼底深處卻難掩那一絲敬佩。


    大話誰都會說,但能做到的卻是鳳毛麟角,現在的閻象無疑是要去踐行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你可以不喜歡這種人,可以說他傻,但心中卻難免生出一絲


    欽佩。


    閻象同樣也沒有和別人打招唿的意思,否則的話,他大可以聯絡其他官員一同去向袁術進諫,但他沒有。


    他目不斜視,步履沉重,速度雖然不快,但每一步都很踏實,若是仔細去量的話,就能發現,他每一步踏出的間距都不差分毫。他沒有一個身為怪人的


    覺悟,步履從容地就仿佛準備要踏上戰場的將軍。


    看到那挺拔的背影,兩個老仆的步履穩健了下來,就連被他們抬起的棺材,晃動的程度都小得可怕。


    如今袁術麾下第一大將橋蕤的家也在這條街上,在閻象出現在長街上之後,他便得到了消息,並一直守在門外等待著。


    當閻象出現在視線中後,橋蕤長歎一聲,迎了上去,低聲道:“軍師,何至於此?”


    閻象一抱拳,道:“車騎將軍,為人臣者,盡本分罷了。”


    “可是...”橋蕤臉色難看,俯到閻象耳邊低聲道:“可軍師你這是在逼迫陛下,陛下的性格你也清楚...不如這樣,軍師你命人把棺材抬迴去,某陪你


    去見陛下,大不了某拚著被陛下責罰,揍那楊弘一頓,一定讓軍師見到陛下。”


    “不必了。”閻象搖了搖頭,眸子裏閃過一絲暖意,道:“觸怒陛下的事,我一個人去就是了,沒必要再把將軍搭進去。”


    閻象停頓一下,接著道:“如今的局勢將軍也清楚,曹操和呂布聯手,豫州已經丟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攻入揚州,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另


    外,要小心吳郡孫策,此人不是久居人下之輩,還有周瑜輔佐,不可小覷。若是我...一切就擺脫將軍了。”


    聽著閻象仿佛交代後事一般的話音,橋蕤一陣心酸,虎目隱隱有些泛紅。


    “這些亂臣賊子!”橋蕤怒道:“當初攛掇陛下稱帝,陛下稱帝之後他們又滿是阿諛奉承,連曹操起兵如此大事都敢隱瞞,某恨不得將他們全部斬殺!


    ”


    “將軍慎言。”閻象連忙止住橋蕤的話頭,道:“我走之後,不知何人可以托付,唯將軍一心為公,還請將軍保全有用之身,象去了!”


    說罷,閻象不再多言,繼續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十分平穩,身後跟著的兩個老仆同樣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腳步沒有任何猶豫。


    閻象是為了忠,忠於袁術,他們同樣也是為了忠,忠於閻象。


    橋蕤目送閻象悲壯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眸子裏的憤怒再也不可遏製,反身一腳將自家大門踹得倒飛出去,怒氣衝衝地返迴了府中。


    等不多時,頂盔帶甲的橋蕤重新出現在了大門口,就這麽肅然地望著皇宮的方向,仿佛一座雕塑一般。


    他在等,等閻象的消息,如果閻象去了,那下一個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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