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太陽在盡情地散發著它的熱情,結果沒多久就又有人堅持不住了。


    “噗通!”


    張揚聽到了這聲重響,但他的身軀紋絲不動,甚至連迴頭都沒有。


    典韋連忙湊到張揚身邊,低聲道:“主公,有個商人堅持不住了,聽沈富大人說,是什麽祁縣溫家的旁支子弟。”


    張揚的目光微微動了一下,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的話,那些商人要是全部倒下,他這場秀要做給誰看?


    “去告訴高順,開始吧。”張揚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東西也一人給他們一碗,不要本將還沒動手,便有人死在這裏。”


    “遵命!”


    典韋轉身離去,等不多時,兩名軍中士卒抬著一大桶冰鎮酸梅湯走了上來,從皇帝到百官,再到那些商人,每人都有一碗。


    一眾商人手裏端著還在散發寒氣的酸梅湯,卻沒有一人去喝。雖然天氣炎熱,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但看著那命令沒到便紋絲不動的陣列,心中的寒


    氣已經四處升騰。


    隻有這樣的大軍才算得上不動如山,令行禁止吧?


    眾人心中不斷拿著自己曾經見過的大軍和這支大軍進行比較,戰力不好說,但就憑這份毅力,隻怕當今天下,沒有一支大軍能夠與之比較。


    一時間,不少人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本來被金銀充斥的大腦中多出了一絲敬畏。


    劉辯輕啜了一口酸甜冰涼的酸梅湯,隻感覺全身上下都在舒服地呻吟,這才開口問道:“丞相,隻是讓士卒們站著不動,這有什麽用?”


    “迴稟陛下,此舉的目的並不是要將士站著不動,而是要鍛煉他們的服從性。軍中隻有軍令,隻要將令一下,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那也得踏過去。”


    “可是...”劉辯依然有些不解,“若是將軍錯了呢?所有人都服從將令,那不是會迎來一場大敗嗎?”


    “確實有可能。”張揚同樣灌下一口冰涼爽口的酸梅湯,解釋道:“但軍令如山,隻要命令一下,哪怕是錯的,那也必須頂上去,否則你一個想法,我


    一個想法,大軍亂糟糟的一團,哪怕將令是正確的,也隻會迎來一場敗仗。”


    “若是有不同意見,完全可以在將令下達之前和將軍商議,若是等將令下達再說,那便是擾亂軍心,斬之可也。”


    “原來如此。”劉辯點點頭,表示受教。


    而台下的高順已經動了起來,沉聲大喝道:“向前走!”


    隨著一聲令下,陣列馬上動了起來,不過速度並不快,這是為了讓士卒們從站立中恢複一下僵硬的身體,活動活動手腳。


    陣列從演武場的左側向著右側走去,沉重的腳步聲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慌亂,無數軍靴重重踏在地麵上,蕩起無數的煙塵,但這些士卒卻仿佛沒有沒有


    感覺一般,依舊在煙塵中向前走去。


    因為身披重甲的原因,他們並沒有擺臂,但若是仔細去測量的話,就能發現,這一萬士卒每個人腿抬起的高度,落下的間距竟然絲毫不差,仿佛事先用


    尺子量過一般。


    尤其是因為他們是直著從高台下走過去的,從高台上看正好是這支大軍的側麵,那整齊的腳步,肅穆的側臉,讓無數人臉上冷汗直冒,心驚不已。


    張揚滿意地點點頭,這支大軍是按他的意思訓練的,辦法自然是後世的辦法,不過卻不是殺手的訓練方法。大軍和殺手不同,殺手講究地是單兵作戰能


    力,但大軍卻要的是協調,是合作,而非英雄主義。


    林良昂著頭,有一些緊張,畢竟閱兵台上是並州之主,是他們效忠的對象。但他的腳步卻沒有亂,無數次訓練,無數次棍棒的效果出奇的好,他的肌肉


    已經牢牢記住了此時該幹什麽,哪怕大腦一片空白,但肌肉卻隨著本能在動作。


    當整齊的隊列走過之後,那些商人,包括一些官員才發現自己身上充斥著冷汗,望向張揚的目光中充斥著恐懼。


    這就是小人屠的大軍?聽說這還隻是一支訓練了半年的新丁,若是那些百戰老兵的話,如今又該是何等的威勢?


    不過張揚的心裏卻清楚,讓那些百戰老兵同樣來走一次的話,肯定不如這支新軍,因為他們根本沒訓練過這個。但論起殺人,這支新兵無論如何都無法


    和老兵相比,這需要廝殺來讓這支新兵成長,但如今,他們已經擁有了一支強軍的最基本因素。


    “花架子不錯,就是不知道真打起來是個什麽樣子。”


    隨林衝而來,負責維持秩序的一名老兵對身邊的同袍開口,臉上笑吟吟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卻沒有惡意。


    同袍看了他一看,“怎麽?你信不過高順將軍?”


    “當然不是。”那老兵連忙否認,作為張揚麾下四名大將之一,高順早已無需向別人證明什麽,那老兵自然也不敢說高順的壞話。軍中就是這樣,你有


    本事,別人自然服氣。


    “畢竟是沒見過血的新兵,等廝殺過幾場自然就好了。”


    林衝聽到聲音,注視了過來,那兩名老兵不敢再開口,隻得重新注視著眼前的軍演。


    大軍朝著前方的標靶而去,但在校場和標靶之間,卻有一片爛泥地,哪怕日頭很毒,但那爛泥依然沒有幹涸的意思。


    劉辯眉頭一皺,問道:“丞相,可是有人偷懶,沒有平整好校場?”


    張揚微微一笑,道:“不是,是臣特意讓人搞出來的,陛下接著看,應該會很有意思。”


    “哦?”劉辯輕咦一聲,轉過頭重新看去。


    隻見校場之上,那支大軍仿佛根本看不到那片爛泥地一般,邁著大步便徑直衝進了爛泥地中,甚至連腳落下的力度都沒有改變,仍由那爛泥四濺。


    “這...”劉辯楞了一下,轉頭望向張揚。


    “陛下,軍令一下,別說是爛泥,哪怕是刀山也得走過去。”


    “朕明白了。”


    說到底,還是在強調要遵守命令,劉辯不傻,自然一點就透。


    爛泥地並不大,隻不過片刻的功夫,一萬大軍便全部通過,來到了標靶之前。


    “拔刀!”


    高順一聲令下,齊齊的拔刀聲頓時響起,一萬人同時拔刀,但那聲音卻隻持續了片刻,整齊得就如同一個人一般。如果細看的話,還能發現,這一萬人


    就連拔刀的姿勢,拔刀之後抬起的高度都差不多。


    “殺!”


    沒有任何人有猶豫,第一排士卒手中的長刀力劈而下,砍在那些身披重甲的稻草人身上,隨後頭也不迴,徑直朝前走去,等到來到第二批稻草人的時候


    ,又是力劈而下。


    一排排士卒緊隨其後,動作完全一樣,哪怕那些稻草人已經被砍到在地,他們依然朝著虛空劈刀,仿佛那裏有看不見的敵人一般。


    一萬士卒縱橫而過,沒一人掉隊,甚至沒一人落後,所有的稻草人全部倒在了地上,身披的戰甲破破爛爛地變成了一塊一塊散落在地上,大軍繞了一圈


    ,重新返迴到閱兵台下,高順大步出列,抱拳道:“啟稟陛下、大將軍,軍演完畢,請下令!”


    完了嗎?


    一旁的商人們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伸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向四周看去,隻見周圍之人都是同自己一般,甚至有一些小


    官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


    晉陽王氏旁支子弟王良湊到張揚身後,媚笑道:“恭喜陛下,恭喜丞相,有如此強軍,統一天下,匡扶漢室指日可待。”


    張揚斜著眼瞥了一下他,嘴角扯起一抹冷笑,道:“不過一支新軍罷了,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心中不知有多得意吧,王良心中腹議。


    “你是不是覺得本將很得意?”


    但張揚仿佛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冷笑著問出了這句話。


    “不敢。”王良心中一驚,但能成為一方大商賈的,自然不會被一句話便嚇倒,連忙開口道:“丞相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陷陣營天下強軍,虎狼之師


    ,小的怎敢如此想。”


    “沒關係,隻是一群新兵而已。”


    張揚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踏前一步,高聲道:“將士們辛苦,先下去休息,命騎兵來!”


    “得令!”


    高順大喝一聲,轉身迴到陣中,率人離去,依舊是那整齊的步伐,林良夾在大軍之中,用眼角的餘光向閱兵台上望去。


    閱兵台上人數不少,但那個頂盔帶甲的身影卻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中,那個身影沒什麽動作,但氣勢卻如同山河一般澎湃,身在眾人之中,但一個人


    的光輝卻將眾人全部掩蓋。


    身著龍袍的那位就站在他身邊,但卻如同一個孩童一般,仿佛他隻要一伸手,哪怕是皇帝也會被撕成碎片。


    不知怎得,一股激昂之意在胸中迴蕩,仿佛要噴湧而出。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漢軍威武!”


    大軍,包括高順都楞了一下,但立刻就齊聲高喊起來。


    “陷陣之誌,有死無聲,漢軍威武!”


    一開始還有些雜亂,但片刻之後就變得無比整齊,萬人的咆哮如同驚濤駭浪,向著閱兵台席卷而去。


    而張揚就這樣昂首站在驚濤駭浪之中,神色無比地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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