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縣城外的平原上,渾身鮮血的公孫續冷冷地注視著還在燃燒的薊縣城,一雙漆黑的眸子裏滿是怨毒。


    他終究還是活著逃出來了,雖然在城中的時候遇到了不少的攔截,但他好歹是公孫瓚的兒子,一般的並州士卒還不是他的對手,而並州軍的大將全部集


    中在了公孫瓚的州牧府中,這才使得他能夠活著逃出薊縣。但就算如此,公孫續依然受了一點輕傷。


    “父親,你看著吧,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公孫續嘟囔道:“張揚、馬超,你們一個也別想活下去!”


    天色已經放亮,璀璨的金光照耀在公孫續的身上,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驅散他身上的陰冷。


    最後凝視薊縣一眼,公孫續翻身爬上搶來的戰馬,徑直朝著範陽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時此刻的範陽城同樣籠罩在戰陣之中,不過這次勝利的卻是幽州軍。


    逢紀所獻的挖地道之策並沒有起到作用,得到了田楷提醒的羅藝準備了十餘個空的水缸倒扣在範陽城牆根之下,命士卒日夜監聽地底的動靜。


    所以,呂曠和呂翔一開始動手的時候,羅藝便知道的清清楚楚。但羅藝卻沒有立刻截斷地底的通道,反而在冀州軍挖通地道之後,埋伏下重兵,將從地


    道中衝出的冀州軍包了一個圓,全部斬殺。隨後又點起濕柴火,煙熏地道,將還在地道中的冀州軍全部熏死。


    冀州軍沒有攻入城中不說,還白白損失了千餘精兵,損失不算慘重,但卻讓袁紹心痛。


    因為這千餘精兵可不是普通士卒,而是麴義當初留下的先登死士。


    自此麴義戰死之後,先登營便成為了袁紹的親兵,這次若不是為了能夠一舉攻陷範陽,袁紹根本舍不得派出先登營。因為麴義已經戰死,先登營根本沒


    法補充,死一個便少一個,一次陣亡千餘人,足夠讓袁紹肉疼好一陣了。


    攻城失利的袁紹心中怒火大盛,卻罕見地沒有衝逢紀發脾氣,而是將自己關在了大帳之中,一個人生著悶氣。


    就在此時,一名斥候飛速地奔入冀州軍大營,準備衝入袁紹大帳的時候卻被親兵攔了下來。


    那斥候百般解釋,說有重要軍情稟報,但那親兵就是咬定袁紹說過,誰都不見,就是不放行。


    正準備單獨給袁紹上點眼藥的郭圖看到這一幕立刻湊了上來,向斥候詢問情況。


    斥候低聲在郭圖耳邊輕語一番,郭圖一臉大喜,便想去見袁紹,卻不想同樣被親兵攔了下來。


    “公則先生,主公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見,還請先生莫要讓我為難。”


    郭圖狹長的眼睛一挑,急聲道:“緊急軍情,若是因為你耽擱了,你擔待地起嗎?”


    “這...”親衛隊長一陣為難,若真是耽誤了緊急軍情,他確實擔待不起,可袁紹如果發怒,他同樣不會好過。


    郭圖看出了此人的心思,放緩語氣道:“將軍放心,主公若是發怒,圖一力承擔,與將軍無關。”


    “也罷。”親衛隊長側身讓開一條通道,“公則先生請。”


    郭圖整了整衣冠,邁步進入大帳,隻見袁紹一頭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上,兩隻眼睛充斥著濃重的黑眼圈,神態肉眼可見的疲憊,想來昨天一夜都沒有睡


    好,或者根本沒睡。


    “郭圖拜見主公。”


    “公則?”袁紹抬起頭看了一眼郭圖,不悅道:“我不是吩咐過不準打擾我了嗎?”


    郭圖不在此事上糾纏,大聲道:“主公,大喜!”


    “大喜?”袁紹懶洋洋地揮了揮手,“能有什麽喜,偷襲範陽的計劃全部落空,若是分兵的話又要擔心糧道被斷,攻打範陽又打不下來,喜從何來,難


    不成你要告訴本將,羅藝要投降,還是公孫瓚自殺了!”


    郭圖楞了一下,開口道:“主公英明,羅藝雖然沒有投降,但公孫瓚確實死了,而且確實是自殺。”


    “夠了!”袁紹怒火上湧,咆哮道:“郭公則,你若是沒事便出營去偵查敵情,少在這裏消遣本將!”


    郭圖苦笑一聲,道:“屬下怎麽敢消遣主公,剛才斥候來報,公孫瓚已經自焚身亡,薊縣如今就是一座空城。”


    “什麽?”恢複了冷靜的袁紹也清楚郭圖不敢欺騙自己,連忙問道:“公孫瓚真的死了?發生了何事?”


    郭圖道:“三日之前,張揚以三千鐵騎奔襲薊縣,薊縣城破,公孫瓚從弟公孫範被馬超所殺,公孫瓚在州牧府中舉火自焚,其子公孫續不知所蹤。眼下


    公孫瓚已死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幽州,各郡無不人心惶惶,也就被我軍圍住的羅藝還沒得到消息。”


    “竟有此事?”袁紹有些不敢置信道:“那小人屠不是不治身亡了嗎?”


    “如今看來,這是張揚的瞞天過海之計。”郭圖笑道:“他的目的恐怕就是要讓公孫瓚放鬆警惕,然後一舉攻破薊縣。”


    “可是...”袁紹不解道:“這麽做對他來說有什麽好處?公孫瓚一死,整個幽州再無人敢跟我冀州軍做對,他自己卻沒有半點好處,若是本將所料不


    差的話,他已經率軍撤離薊縣了吧?”


    “主公英明。”恭維了袁紹一句,郭圖繼續道:“主公,小人屠做這樣的事還做得少了?攻殺劉虞,火焚美稷城,哪一件在我們看來都是不可思議,根


    本沒必要的,但他偏偏就這麽做了,這一次應該也是如此,可能就是為了報當初公孫瓚背盟之仇吧?”


    略微停頓一下,郭圖繼續道:“不管張揚的目的是什麽,但如今公孫瓚身亡卻是事實,這對我軍攻伐幽州可是大有裨益。”


    袁紹點點頭,不過臉色又難看起來,“可是這範陽城中的羅藝就像一塊石頭,若是不把他砸碎的話,我軍怎麽敢放心攻伐幽州?”


    “此易事耳。”郭圖微微一笑,道:“主公,如今羅藝還在頑抗,是因為我軍封鎖了薊縣,他根本沒得到公孫瓚身亡的消息,若是我軍撤去包圍,羅藝


    遲早會知道公孫瓚已經身亡。若羅藝沒有腦袋發昏,想要自立為主的話,主公猜他會怎麽做,或者說還能怎麽做?”


    “投降本將?”袁紹臉上露出一絲驚喜,道:“城內還有三萬大軍,羅藝本人也是一員大將,最重要的是,羅藝是一名騎將,我軍如今缺的就是騎將,


    羅藝若是投降,那我軍用不了多久便能多出一支騎軍,這天下誰還是本將的對手?看來本將之前錯怪張揚了,小人屠是個好人,是個天大的好人,哈哈


    哈。”


    “傳令下去!”袁紹長身而起,意氣風發道:“全軍後退十裏下寨,傳令我軍斥候,不準攔截從薊縣方向來的敵軍斥候,最好能將他們護送進範陽城,


    幹糧、清水不要吝嗇。”


    郭圖換上一臉媚笑,抱拳道:“主公英明,圖這便下去安排。”


    ...


    範陽城中,羅藝穩坐縣衙大堂,臉上無悲無喜,仿佛剛剛挫敗冀州軍陰謀的不是他一般。


    “將軍!”風風火火的田楷徑直奔入大堂,急道:“冀州軍撤了!”


    “撤了?”羅藝眉頭皺起,問道:“撤到哪去了?”


    田楷解釋道:“將軍,冀州軍後撤十裏,背靠易水結營,解除了對範陽的包圍,不知道袁紹賊子在打什麽主意。”


    羅藝同樣摸不著頭腦,喃喃自語道:“若是冀州軍糧草不濟,自覺攻不下範陽的話,應該直接撤迴冀州,若是袁紹還想攻城,最多改成圍三缺一,這後


    撤十裏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想引誘我軍出城野戰?”


    田楷同樣不解道:“我也搞不清袁紹打得什麽主意,將軍,要不要出城試探一下?”


    “不可。”羅藝斷然拒絕道:“冀州軍兵力兩倍於我,哪怕出城野戰也未必能占到什麽便宜,還極有可能中了敵軍的埋伏。”


    “可是...”田楷不無擔心道:“若是袁紹分兵直取薊縣呢?主公手中隻有五千兵馬,未必能夠守住薊縣。”


    羅藝冷笑一聲,道:“袁紹若是敢分兵,本將求之不得。範陽距離薊縣雖然不遠,但數百裏還是有的,我軍都是騎兵,想要截斷冀州軍的糧道輕而易舉


    。冀州軍若是糧道被斷,又孤軍深入,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也是。”田楷點了點頭,但還是一臉不解道:“那袁紹撤兵究竟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他真的以為我們會出城和他野戰?”


    “管他那麽多作甚,我屹然不動便是。”羅藝大手一揮,道:“將斥候都派出去,不管是冀州要分兵還是要設下埋伏,都給本將去仔細查探,不準放過


    一點風吹草動。”


    “遵命!”


    田楷應諾一聲,轉身離去。


    不過田楷前腳剛走,一名幽州軍小校便衝了進來,大聲道:“將軍,少將軍來了!”


    “少將軍?”在幽州能比稱為少將軍的也就公孫續一人,羅藝自然不會不知道是誰,“快快命軍中將校隨我前去迎接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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