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郡,平陽城。


    急促的馬蹄聲震碎了寂靜的長街,一陣嘹亮的嗎嘶聲之後,十數騎雄壯的駿馬猛地停在了新任並州刺史鍾繇的府衙之前。馬背上的十數名騎士翻身下馬


    ,直奔府衙大門而來。


    兩名看守大門的士卒神色一凜,手中長戈相交,攔住去路,大喝道:“何人膽敢擅闖使君府邸?”


    那十數名騎士為首之人身長七尺五六寸,闊麵重耳,相貌堂堂,聞言冷冷瞪了兩名士卒一眼,冷哼一聲,殺氣騰騰地喝道:“滾開,休要擋本將的路!


    ”


    抽刀聲連聲一片,那武將身後的十餘名親兵早已搶上前來,刀劍出鞘。不等這這名士卒反應過來,寒光閃閃的利刃已經架到了他們的脖子之上。


    兩名士卒亡魂皆冒,冷汗直流,再不敢稍有妄動,那武將撥開長戈,徑直而入。


    府邸大堂,鍾繇望著案幾上的輿圖出神,雖然王邑和張繡已經先他一步離去,如今已進入西河郡內,但他還是不能安心,時刻想著對策。


    腳步聲忽然響起,門外昂然走進一員風塵仆仆的昂藏武將,鍾繇麵露不悅,待看清來人之時,才發現這將居然是董卓麾下頭號大將徐榮。


    “徐榮將軍?”


    鍾繇滿臉愕然地望著徐榮,他實在沒想到徐榮來得如此之快,他自己不過也是剛剛趕到平陽,還沒來得及進入並州境內,沒想到遠在滎陽的徐榮也已經


    趕到,比他預料的時間整整早了三日。


    似是猜到了鍾繇的疑惑,徐然淡然道:“本將自接到命令之後便立即啟程,從上黨抄近路而來,沿路跑死數十匹駿馬,所幸關東群賊已從滎陽城下撤走


    ,否則本將必須得等董越將軍趕到滎陽才能啟程。”


    “上黨?”鍾繇臉色一陣古怪,從滎陽到河東最安全的路無非是經洛陽進河東,當然,也不是說不能走上黨,隻是上黨地勢高聳,境內多山,道路難行


    ,看來這徐榮也是發了狠啊。


    “軍情緊急,無妨。”徐榮擺了擺手,直截了當得問鍾繇道:“鍾大人,請立即將並州的最新情況跟本將說說,小人屠的大軍已經打到了哪裏?並州六


    郡還有幾郡在我軍手中?”


    鍾繇理了理思路,道:“既然將軍如此直爽,那本官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如今並州局勢已經十分嚴峻,並州六郡隻有西河郡和上黨郡在我軍的手中,樂


    平郡在太守朱皓戰死之後也投降了小人屠。”


    “更為不利的是,小人屠根本沒有要逐城攻取的意思,而是長驅直入,直撲西河郡治離石而去,看樣子是準備先將我軍一網打盡,然後再慢慢收攏並州


    。”


    徐榮皺著眉頭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可速以快馬傳令給李據、張繡和王邑,命他們集中所有兵力扼守離石和中陽,其餘小城,不必守了。”


    鍾繇道:“將軍放心,本官兩日之前已經快馬傳令給李據將軍了。”


    徐榮點了點頭,問道:“上黨郡情況如何?”


    鍾繇道:“上黨郡並無異常,郭皓將軍也並沒有派人來求援,看樣子小人屠是想先攻破西河,再迴頭攻擊上黨。隻是張揚詭詐,這一切隻是猜測,其也


    有可能在西河放出的是疑兵,暗中偷襲上黨。我軍需要扼守的城池過多,兵力過於分散,很容易被張揚各個擊破。”


    徐榮凝重地點點頭,又問道:“河東現在有多少人馬?”


    鍾繇道:“河東本有一萬大軍,但日前被河東太守帶走九千大軍支援西河,是故河東已無大軍。”


    徐榮來迴渡了數步,猛然收住腳步,向鍾繇道:“從小人屠的戰略來看,張揚此來並州並不是想一城一地的攻取,而是想要將我軍全部殲滅,到時候,


    整個並州再無人敢與其做對,並州全境自己歸其所有。既然如此,我軍也大可不必逐城逐地的堅守下去,可快馬傳書郭皓將軍,立即率部向離石靠攏,


    上黨我們不要了。如果能擊敗張揚,這並州他自然不敢待下去,若是離石敗了,隻剩上黨,僅憑郭皓將軍的人馬也無法守住。”


    鍾繇聞言神情一震,心中不由為徐榮的果然讚賞,不虧是董卓麾下第一大將,僅憑這份果斷也是名不虛傳。一般將領怎麽敢,怎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


    便做出這種孤注一擲的策略,沒有數十年沙場征戰的經驗根本不可能做到這點。


    其實徐榮的對策算不上高明,很多將領都能想到,但敢這麽做的卻寥寥無幾。要知道,留守並州的董卓軍在人數上沒有絲毫的優勢,如果再分兵把守難


    免城破人亡,被張揚各個擊破。既然如此,不如將所有兵力集中起來,跟張揚拚死一戰。


    如果敗了,情況不會更遭,無非是失去整個並州,可如果贏了,那就能將張揚趕出並州,那些失去的郡縣也將重新奪迴。


    鍾繇提醒道:“將軍,其實我軍不需和張揚硬拚,隻要能將張揚的大軍拖在離石一個月左右,不管是太師和關東諸侯分出勝負,還是再從涼州抽調大軍


    都來得及,到時候,涼州軍可從上郡直接截斷張揚的退路,張揚死無葬身之地矣。”


    “嗯。”徐榮點頭道:“這也正是本將所想的。”


    ...


    界休城縣衙大堂。


    剛剛趕到的劉伯溫向張揚匯報完樂平郡的情況,對於樂平的人事任命,以及劉伯溫是如何獲得樂平豪族信任,張揚並沒有過問,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


    不用,張揚自問對這種情況沒有辦法,既然劉伯溫能解決問題,那就放手讓他去做便是。


    事實上,這也和張揚的觀念有關,並不是說他看多了史書上如唐太宗等明君的用人之道,而是他覺得,隻要能牢牢控製住手中的大軍,就算手下有人想


    要圖謀不軌,那也翻不了天去。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徐晃滿臉凝重地走了進來,抱拳道:“末將參見主公,參見軍師。”


    張揚點了點頭,問道:“西河的情況如何?”


    “根據斥候剛剛傳迴的消息,西河太守李據已經將所有兵力收縮到了離石和中陽兩座城中,其餘各城皆已被放棄,而且...”徐晃深吸一口氣,臉上更


    顯凝重道:“並且這李據簡直喪心病狂,居然命手下士卒劫掠了西河全郡,將所有百姓的全部口糧都搶光了。”


    “堅壁清野?”劉伯溫歎道:“看來這李據也不完全是個紈絝子弟,或者其背後有高人出招。隻是這樣一來,我軍想要各個擊破,蠶食董卓軍的計劃便


    會落空。”


    張揚問道:“上黨的情況呢?既然西河不行,我們不妨就先將上黨的郭皓吃掉,迴頭再來收拾李據。”


    徐晃道:“上黨太守郭皓也和李據一樣,劫掠百姓之後星夜率兵趕往離石,如今我軍想要攔截也來不及了。”


    張揚眉頭緊皺,道:“離石雖說不如太原,但因為其與羌胡接壤的緣故,城高牆後,董卓軍實力也不容小覷,我軍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劉伯溫也凝重道:“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離石,董賊勢必會從涼州抽調大軍前來支援,甚至和關東諸侯分出勝負的話,從洛陽也會趕來援軍,到時


    候三麵合圍,我軍的情形將會十分危急。”


    張揚點頭道:“不錯,若是讓涼州軍掐斷我軍退路,到時候我軍將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麵。”


    劉伯溫繼續道:“主公,如今我軍有兩個選擇,較為穩妥的是率軍直撲上黨,先打下上黨在迴師向西,去離石和董賊決一死戰。”


    張揚搖頭道:“此議不妥,就算我軍能打下上黨,也改變不了目前的局勢,反而空費時間,而且上黨十數座城池,是否分兵把守?若是不分兵,打不打


    又有什麽區別,董賊隨時可以攻還,若是分兵,我軍的兵力將不再占據優勢,再打離石將會難上加難。”


    略微遲疑一下,張揚不確定道:“而且,本將總覺得李據、郭皓背後有高人指點,董卓暫時可能派不出大軍前來,但派一員大將來統率並州的軍馬卻是


    綽綽有餘。如今的形勢是我軍在明,敵軍在暗,形勢對我軍頗為不利。”


    “大頭領!”


    張揚話音剛落,一人跌跌撞撞地闖入大堂,隻見此人風塵撲撲,神情狼狽,左臂齊根而斷,卻並沒有血跡流出,應當是陳年舊傷。


    “王敢?”


    張揚不敢確定地叫了一聲,連忙把來人扶起,定睛看去,果然是曾經跟隨自己的老兵王敢。


    “大...大頭領,洛陽急報,董卓以皇帝之名,令西域長史王淵率西域各國三萬聯軍前來並州合圍我軍...”


    “西域?”


    張揚聞言一驚,他千算萬算,還真沒想到董卓還有這支大軍能調動,若是讓西域大軍趕到,他的兵力再無任何優勢可言。


    劉伯溫聞言也沉聲道:“那就隻要不惜代價,猛攻離石了,必須要在各路援軍趕到之前拿下並州,然後依河水拒敵,否則的話,我軍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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