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四月,天氣開始轉暖。


    一夜蒙蒙細雨,給這初春帶來了一絲涼意,嫩綠的樹葉剛剛發芽,一眼望去,到處都是嫩綠的顏色。


    管道旁,一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隨風搖曳。


    突然從嫩綠的草叢中竄出一直灰色的兔子,蹦跳兩下,正準備把這小花吃掉,突然間又瞪大了雙眼扭頭看去,鼻子一動一動,仿佛聞到了什麽危險


    的氣息。


    如今正是清晨,天地間籠罩著薄薄的一層霧氣。


    大地猛然震顫起來,一陣沉悶的雷聲從遠處傳來。


    滾滾煙塵席卷著霧氣如排山倒海一般撲來,那轟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灰兔驚恐地重新鑽入草叢之中,一眨眼便不見了身影。


    一匹匹矯健的戰馬飛速疾馳而來,無名小花被一股勁風折斷,飛舞在空中。


    落地的那一刹那,一隻鐵蹄踐踏而下,緊接著又是一隻馬蹄


    大隊兵馬,順著官道,朝著虎牢關的方向疾馳而去。


    成皋,又叫虎牢關,位於汜水河畔,南連嵩山,北靠河水,山嶺交錯,自成天險。


    因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自秦朝置關,漢朝置縣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號稱天下第一雄關,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少有人能夠打破虎牢


    關。


    當然,這些人中肯定不會有張揚的身影。


    哪怕曾經被張揚攻破,但絕對的天險讓虎牢關名聲不減,依舊還是天下第一雄關。


    華雄於三日前抵達虎牢關,抖擻精神,要在這裏建立奇功,以重新證明他西涼第一猛將的名號。故而,他出奇的勤奮,率領兵馬巡視城關,整點軍


    備,將一應守城物資,全被準備妥當。


    如今的華雄壓力很大,呂布、張遼的歸降,小將張繡的崛起,讓華雄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機,想當年涼州軍的第一猛將,如今已經岌岌可危。


    當一個個年輕武將開始展露頭角的時候,華雄的危機感愈發強烈。雖然董卓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但華雄需要一個機會,能夠再次向世人展現


    他的勇武。


    此時,他正立於關上,向遠處眺望。


    清晨的薄霧如絲,浮遊在天地間,春林初盛,帶著濃濃的綠意。


    這是和西北大地完全不一樣的景色,華雄本以為他已經厭煩了西涼的荒涼和蕭瑟,但其實,看到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由懷念起西北大地來。


    華雄手扶城垛,貪婪地深吸一口空氣,略帶涼意的空氣混合著泥土的腥味,讓華雄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報!”


    一個拖長了的大吼將華雄從迴憶中拉了迴來。


    隻見斥候沿著官道進入關內,翻身下馬的時候,恰好是那報字長音的停歇。


    “啟稟將軍,關東群賊的先鋒軍已經過了河水,正向此逼近。大約三千騎軍,七千步卒,預計會在半個時辰之後,抵達關下。”


    斥候這種活,並不是拉一個人來就能做。


    不但要馬上馬下都有武藝,更要眼尖嘴厲,頭腦靈活,要一口氣把話說完的肺活量,要求高的,還得識字。


    凡是軍中斥候,都能稱為精英,就如同現代的特種兵一般。


    華雄眼前這人,年紀並不大,隻有十四五的樣子,可是看上去就透著一股子機靈勁,令人頓生喜愛之意。


    不過華雄並未在意這少年,實際上,在軍中不少士卒的年紀都不大,尤其是並州軍和涼州軍更是如此。由於並、涼苦寒,又兼之經常有戰事,故而


    人們的壽命都不是很長。而軍中的士卒,十一二歲便當兵的數不勝數。不為別的,隻要能吃上一口飽飯,便能讓他們拿命去拚。


    華雄的麵龐,浮上一抹嚴肅,本來便飽受西北風霜摧殘的麵龐,此時更是呈現出一股殺意。


    “下去吧。”


    華雄並沒有多說,語氣也十分平淡,但他的臉色足以說明,他並不平靜。


    “集結兵馬,隨本將出關,這次正要讓那關東諸侯知曉,我華雄的威名!”


    張遼謹慎道:“都督,關東諸侯人多勢眾,我等是不是先將消息傳迴洛陽,然後在虎牢關上固守,確保萬無一失?”


    “此言差矣,關東群賊帶兵而來,我軍卻已休整三日,以逸待勞,我軍必勝,再者說,若是不出關搦戰,我軍士氣必然衰減,而聯軍士氣大漲,此


    消彼長,對我等守關不利。相反,我等要是能大勝一陣,必然挫敗聯軍的士氣,守關也會變得簡單,文遠以為如何?”


    華雄說的十分有道理,不過說到底還是他想出城大戰,也難得他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想到這麽多的理由。


    本來,華雄這個都督根本沒必要跟張遼這種小將解釋,但張遼總歸是呂布的人,華雄不打算得罪呂布,稍微解釋一下也費不了多少功夫,更多的,


    還是想賣個呂布一個麵子。


    張遼聽了華雄的話,道:“都督所言甚是有理,隻是難保有意外發生,不若都督率軍出城搦戰,由末將率人守關,如何?”


    華雄倒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張遼的謀劃雖說謹慎了一些,但也沒錯,當下答應道:“也好,文遠便率本部人馬守關,我前去搦戰。”


    華雄下了關牆,胯下一匹西域駿馬,掌中一柄合扇板門刀,隻帶三百精騎,千餘步卒,就衝出了虎牢關。


    千餘人的戰陣在關前肅立,與這雄關相比,看上去有些單薄,可是卻給人一種窒息般的壓迫感。


    關東諸侯,在酸棗會盟,詔告天下,兵伐董卓,可真正有心討伐董卓的,能有幾人?這一點從會盟時的景象便能看出來。


    十八路諸侯,不是刺史,就是太守,還有一些將軍,可竟然連個主盟的人都沒挑出來。


    這主盟者,類似於後世的司儀、主持人之類的角色。主要就是祭告天地等一係列儀式,而後宣布同盟成立。但最重要的是,一旦討伐失敗,這主盟


    者便是首惡,因為從理論上來說,他是發起者。


    諸侯推諉,不管是袁紹、袁術還是韓馥,都不願出這個頭,反而袁紹想把他的發小曹操推出來,但曹操卻被戲誌才和程昱攔住。


    最後,還是廣陵太守張超的屬下,廣陵功曹臧洪實在看不下去,挺身而出,來主持會盟。


    而各路諸侯也居然都欣然接受了,他們打得主意是,反正有人做出頭鳥,管他是個什麽官職。


    再加上臧洪本身名望不差,做這個主盟者,貌似也並沒有弱了聲勢。


    由袁紹為盟主,曹操為參軍,袁術統管糧草,諸侯兵分三路,分別從虎牢關、滎陽、陽翟三地進發。


    袁紹主持北路軍,納幽州刺史公孫瓚、平北將軍張揚等七八路兵馬,共十餘萬大軍由河內出兵,攻打虎牢關。


    曹操、袁術為中路軍,轄十萬大軍自延津出兵,意圖攻占滎陽,奪取敖倉。


    南路軍也有七八萬人,自陽翟攻打大穀倉。


    三路齊發,以袁紹最為積極。剛剛成為盟主,正需要建立奇功來威懾諸侯。


    河內太守王匡乃是袁紹的至交好友,又是袁逢的學生,哪能不明白袁紹的心思,所以自告奮勇,率領本部人馬為先鋒,一萬大軍自河內出發,渡過


    汜水,直撲虎牢關。


    這一萬大軍可是河內郡的極限,基本上所有的郡兵、縣兵都被王匡帶了出來,不過也好在如今諸侯結盟,不需要擔心河內被攻打,否則的話,無論


    如何王匡都不敢帶這麽多人出來。


    大軍氣勢洶洶,來到虎牢關下,王匡卻發現對方早已在關前列陣等候。


    華雄用腳後跟輕踹一下胯下駿馬的肚子,西域駿馬自門旗下闖出。


    隻見他一頂黑虎镔鐵盔,身披黝黑錦袍,佩掛烏金魚鱗鎧,掌中一杆合扇板門刀,從頭到腳,就連胯下的駿馬也是一片漆黑,人如黑虎,馬如黑龍


    ,在戰場上走馬盤旋,就如同一團黑水在流動。


    隻是一個亮相,便把王匡嚇了一跳,董賊麾下,竟有如此猛將?


    王匡也並不是沒見過猛將,當年和張揚對陣的時候,不管是管亥、張俊、還是典韋,都是一等一的猛將,但麵前這人,給他的感覺比那三者並不差


    。


    “華雄在此,等候爾等多時!”


    聲音如同炸雷一般,在肅殺的戰場上,迴蕩不息。


    王匡眉頭緊皺,迴頭問道:“誰敢迎戰?”


    “我來!”


    陣中一人大吼一聲,拍馬舞刀,衝出本陣。


    王匡定睛一看,此人名叫鮑韜,是原來濟北相鮑信的弟弟,當年鮑信戰死的時候,鮑韜跟著著淳於瓊逃得一命,後來又投靠了王匡。


    兄長戰死的時候,鮑韜雖然逃得了性命,但深以為恥,可如今張揚也是十八路諸侯中的一路,而且實力頗為強悍,鮑韜沒法報仇,隻好把這一腔怒


    火發泄到了華雄的身上。


    華雄催馬上前,西域駿馬一個盤旋,華雄在馬上動也不動,隻靠著戰馬的靈性,便輕鬆躲過了鮑韜的大刀。


    “就這點本事?”


    華雄在馬上打個嗬欠,調笑鮑韜一句。


    把個鮑韜氣得滿臉通紅,心中怒火衝天,也顧不得自己不是華雄的對手,再次舞刀劈向華雄。


    王匡可不傻,雖然武藝不怎麽樣,但是眼力卻不差,連忙召喚自己麾下大將道:“方悅,快救鮑韜”


    話音未落,身後衝出一匹戰馬,方悅躍馬挺槍直朝華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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