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紹休走!”


    驍將李傕手提長槍,疾步登上城牆,仰天大喝。


    “休要走了裴元紹!”


    董卓軍轟然迴應,本來已經被狠狠壓製的氣勢猛然迴升,一時間聲勢震天。


    現在還肅立在城頭的十幾名陷陣營重甲士卒交換了一個眼神,突然一聲不吭地向前衝去,一下全部湧到了裴元紹的身前,迎向城樓上洶湧而來的敵


    軍。


    其中一名士卒迴頭淒厲的喊道:“將軍,速退,莫要讓兄弟們白死!”


    “給老子滾迴來!”裴元紹淒厲地大吼道:“迴來,你們他娘的竟敢違抗軍令!”


    落在最後的兩名士卒迴頭向裴元紹慘然一笑,放聲長嘯道:“將軍,以後每年的清明,別忘了給兄弟們倒上幾杯喝剩的酒水,我們去了,哈哈哈。


    ”


    “迴來”


    裴元紹的話還沒說完,李傕手中長槍一挑,瞬間便挑開了一名陷陣營士卒手中的巨盾,李傕手中的長槍毫不拖泥帶水,當胸又是一槍,徹底將這名


    士卒殺死。幾乎是同時,剩下的十餘名陷陣營重甲士卒的盾牆也被敵軍所攻破,無數鋒利的長槍瞬間便突刺在他們的身上。


    但他們沒有白死,他們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裴元紹逃生的機會。如果沒有他們舍命阻攔,留下的裴元紹斷無幸免之理。


    “裴頭領,告訴大頭領,我們去了”


    最後一名倒地的陷陣營士卒向裴元紹蒼涼一笑,氣絕身亡。


    “娘的!別攔老子,老子要去宰了那群狗娘養的!”


    憤怒的裴元紹仿佛一隻發瘋的猛虎,拚命掙紮著,試圖迴身衝殺,卻被自己的親兵狠狠抱住拖走,順著雲梯滑落城下,城牆下早已趕到的徐晃和高


    順兩人護著裴元紹往本陣便走。


    裴元紹滿目黯然,一雙虎目滿是熱淚,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轟!”


    安邑城緊閉的城門突然打開,馬嘶人喊之中,黑壓壓的涼州鐵騎洶湧而出,如潮水一般向著陷陣營席卷而來。而城牆之上,解決了陷陣營重步卒後


    ,一排排弓箭手重新站到了城上之上,將密集如雨的箭矢無情地傾瀉在陷陣營的頭頂。


    但哪怕形勢如此惡劣,陷陣營也依然保持著足夠的鎮定和從容,嚴整的陣形並沒有絲毫的混亂,密集的箭雨被厚實的大盾全部擋住,根本沒法給陷


    陣營將士造成太大的傷害。


    “陷陣營兄弟們放心後撤,這些涼州土狗交給我們來!”


    就在洶湧先前的涼州鐵騎就要撞上陷陣營的時候,一聲炸雷般的大吼突然響起,裴元紹聞聲迴頭,隻見另一支黑壓壓的騎兵橫空殺出,當先一員小


    將年歲不大,卻器宇軒昂,威風凜凜,頭頂鐵盔,身披鐵甲,手中一杆镔鐵點鋼槍,赫然正是河間名將張頜。


    太原郡晉陽城太守府中,丁原正端坐上大堂上看著這些天送來的戰報,雖然戰報上都是好消息,但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呂布出兵以後,丁原心中就


    十分的不安,仿佛有什麽大事要發生,可以根據戰報來看,聯軍一路所向睥睨,董卓節節敗退,他實在想不出來能有什麽意外發生。


    “大人,大事不好!”


    正在丁原心煩一亂之際,門下小吏匆匆忙忙闖了進來。


    丁原勃然大怒,喝道:“未經通報,隨意闖入大堂,連規矩都不知道了嗎?”


    小吏顧不上解釋,慌亂道:“大人,什麽時候了你還要規矩,董卓的賊兵殺進城啦!”


    “什麽?”丁原吃了一驚,長身而起,可隨即卻又坐迴到了主位上,喝斥道:“胡言亂語,眼下河套、並州、幽州、冀州、河內、弘農、司隸七路


    大軍正在河東征討董卓,已經打了安邑城下,董卓老賊自顧不暇,安有餘力來攻打晉陽?”


    小吏顫聲道:“可可這是真的啊。”


    “還要胡說!”丁原勃然大怒道:“莫不是以為本官不敢殺你?”


    小吏不敢再多言,望著丁原發了會呆,忽然爬起身來慌慌張張地跑了。小吏剛剛逃走,丁原的親衛將又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大喊道:“大人,大


    事不好,董卓的大軍殺進晉陽城了,城中守軍大半投降,剩下的也都一哄而散了。”


    “什麽?”丁原倒吸一口冷氣,“這難道是真的?”


    “大人快逃吧。”親衛將急切道:“再晚就來不及了。”


    “這,這,這怎麽可能?”丁原猶自難以置信道:“董卓的大軍是如何殺到晉陽的?為何我軍沒有得到一點消息?還有,七路大軍不是正在圍攻河


    東,董卓怎麽敢率軍前來晉陽的?”


    親衛將急道:“具體怎麽迴事末將也不清楚,不過聽說董卓是從太行陘那邊殺過來的,所以呂布將軍應當也不知曉,我軍斥候多分布在河東那邊,


    太行陘根本沒有防備。”


    丁原不甘心道:“那晉陽城城高牆厚,為何連抵抗也沒有便被董卓輕易攻陷了?”


    “有細作,董卓安排細作入城搶了城門!”親衛將急道:“大人,什麽時候了還問個不停,快走吧,再不逃命真的來不及了。”


    “且稍等片刻,待本官將家眷接上。”


    “殺!”


    丁原話音剛落,府外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便有急促的腳步聲闖入了州牧府,直朝後院殺來,丁原和親衛將隻聽得


    急聲兵器的撞擊聲和慘叫聲,然後後堂的大門便被人一腳踹開,一群如狼似虎的涼州軍已經手持長刀,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


    親衛將長歎一聲,道:“大人快從後門逃走,末將替大人抵擋片刻。”


    “想走?”涼州軍中一員虎背熊腰的大將悶哼一聲,大手一揮,厲聲喝道:“把這兩個家夥給老子宰了,女人統統抓起來,再把金銀財物給老子看


    好,主公已經說了,誰搶到就是誰的,這座府邸現在是老子華雄的了。”


    “遵命!”


    華雄身後的親兵沒有絲毫的猶豫,向著丁原兩人撲來,丁原的親衛將隻來得及揮出一刀便已經被亂刀分屍,丁原抽出寶劍,連砍三人,卻不想惹惱


    了華雄,華雄親自出手,隻一刀便將丁原的人頭砍下。


    中平三年四月初,董卓采納軍師李儒之計,以主力大軍固守安邑,然後親自率兩萬精兵越過太行陘,奇襲晉陽得手,並州實際上的統治者丁原被華


    雄一刀梟首。


    董卓攻陷晉陽、丁原死於非命的當天恰好也是陷陣營險些攻下安邑的同一天。而丁原也成為漢末戰亂開始後第一個身死的諸侯!


    安邑城外,聯軍大營。


    周倉、裴元紹、徐晃、高順四人同時進入中軍主帳,見張頜也在,裴元紹抱拳行禮道:“裴元紹多謝將軍今日援手之恩。”


    張頜連忙將裴元紹扶起,道:“你我既為聯軍,伸手相援乃是應當之事,何需道謝。”


    “這一拜,是替我陷陣營所有幸存將士而拜,若非將軍,我軍危矣。”說完,裴元紹起身望著呂布道:“呂布匹夫,今日為何鳴金?”


    呂布有些心虛,不知如何迴答,沉默不語。


    裴元紹一臉怒容道:“既無敵軍來援,也未遭遇變故,正是一鼓作氣之時,爾卻鳴金收兵,今日若不給本將一個交代,陷陣營決不罷休!”


    張頜的神色也有些不豫,白天的情況他清清楚楚,隻要他能夠擋住出城的涼州鐵騎,那破城是肯定的,但呂布卻鳴金收兵,功虧一簣不說,還讓陷


    陣營遭受不必要的損失,未免讓人心生疑惑。


    見呂布無言以對,郝萌給呂布解圍道:“天色已晚,不宜再戰,是故將軍下令收兵,好讓將士們養足精神,待明日再戰。”


    “鏘。”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陷陣營四將同時抽出腰間長刀,周倉止住暴怒的裴元紹,自己說道:“這麽說來,就是你他娘的讓呂布收兵的?”


    郝萌勃然變色,退到呂布身後,道:“你們想幹什麽?”


    張頜連忙勸道:“各位將軍,不可衝動。”


    “放肆!”呂布拍案而起,大怒道:“你們想幹什麽?竟然敢在本將麵前動手?”


    “呸!”周倉麵露不屑,用刀指著呂布道:“手下敗將,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我陷陣營怕你不成?”


    呂布額頭青筋暴跳,伸手握住腰間刀柄便欲動手,張頜連忙勸道:“大敵當前,難不成我們先要火拚一番?那不是便宜了董卓賊子?”


    “哼!這次就放你一馬,下馬別讓老子在戰場上看見你!”周倉喝罵一聲掉頭就走。


    張頜連忙追出轅門,對周倉道:“周倉將軍,呂布心胸狹隘,不欲陷陣營立此大功,是以下令收兵,此等小人不足以成事,縱然聯軍能夠攻破安邑


    ,恐怕也免不了混戰一場,吾意率軍返迴冀州,不知將軍有何打算?”


    周倉道:“張頜將軍所言甚是,呂布小人耳,再留在此處徒曾傷亡,本將這便率軍返迴河套,將情況報於主公知曉,說不得我陷陣營得率軍再伐並


    州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寸山河一寸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歎伶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歎伶仃並收藏一寸山河一寸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