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陳家村響起了歡騰的熱鬧鞭炮聲。


    陳小川家要辦酒席,慶祝別墅建成!


    如今的陳小川,也算是陳家村周圍十裏八鄉的名人了。


    自家村子裏,出了這麽個有出息的年輕小夥子,陳家村的村民也跟著高興。


    走出門去,每當有人問到認不認識陳家村的陳小川,這些村民心裏樂開了花,表麵卻是風輕雲淡。


    擺擺手,一臉的滿不在乎。


    “哦,你說陳老頭家那孫子啊,當然認識,他小時候撒尿和稀泥玩,還被俺罵過咧!”


    如今的陳家村,不但擁有一條幹幹淨淨的水泥村路,路兩邊還按上了嶄新的路燈。


    每到夜幕降臨,整個村子亮堂堂的,也不怕走夜路踩到牛糞狗屎……


    站在自家小院門口,再望望遠處那烏漆嘛黑的鄰村,陳家村的人就別提有多得意了。


    村裏翻天覆地的改變,可都是靠人家陳小川呢。


    村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裏念著陳小川的好,人家今天辦酒席,自然得趕緊過來出力。


    於是乎,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有家夥事的也趕緊搬過來。


    架鍋擺桌,劈柴生火。


    一堆人擠在別墅院子裏,嘻嘻哈哈,熱鬧得不行。


    陳一發作為村長,自然是趕來充當負責現場指揮的“總管”。


    老家夥今天喜氣洋洋,還特意換了身陳小川送去的筆挺西裝。


    為了不顯得臃腫,大冬天的,裏麵就穿著件襯衫,在寒風裏凍得鼻涕直流。


    他依然是麵不改色,吆五喝六,指揮眾人弄著弄那的,不亦樂乎。


    烏青青本想著讓南陵市的蘭苑清華休業一天,讓店裏的大廚過來親自幫廚。


    豈料與陳一發一商量,老家夥當即就不高興了。


    嚷嚷著說自家村子裏辦酒席,哪有去請別的廚子的?


    這要是讓外村人知道了,還不得背地裏戳陳小川的脊梁骨,說他是有錢了就忘本顯擺?


    這事就沒得商量,陳小川倒是無所謂,陳老爺子也出乎意料,堅決站在了陳一發這一頭。


    把好心好意的少女給氣得不輕,恨恨瞪了眼不幫自己說話的某個家夥。


    到得中午,酒席進入正軌,陳家村周邊凡是能和陳小川挨得著邊的鄉親,幾乎都趕過來了。


    換上新衣的二叔與三叔,負責站在門口招待客人。


    瞧著絡繹不絕的來客,兩人臉上都笑開了花,打心眼裏的高興。


    以往因為背負著個“不孝”的名頭,兩人自然是不受村裏人的待見。


    如今見村裏人,都是一口一個“陳老二、陳老三”的熱情高喊,兩個大老爺們鼻尖有些發酸。


    暗暗想著以前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怎麽就做出那些豬狗不如的事情來?


    各式各樣的小車一輛接一輛開來,頓時就把本就不甚寬敞的村路給堵住了。


    張家鎮的衙門得知消息,生怕發生踩踏事故,不得不派出兩名交通官差過來維持秩序。


    這番稀奇的場麵,看得陳家村的村民不以為忤,反倒是眉開眼笑,更覺得意。


    瞧瞧,誰家辦酒席,能驚動官差過來幫忙的?


    俺們村,那可是頭一個!


    這牛氣大發了,簡直可以吹一年呢!


    到得中午,張發財與張大虎兩家人趕來了,李大貴四個人也趕來了,還有特意從南陵市趕來的鄭秋怡,許青詩三人。


    甚至就連一臉不情願的韓美美,也被自家老爹給硬生生扯過來,向陳小川笑著祝賀。


    吳勝利因為要值班,所以打電話來,說是晚上下班後過來喝酒。


    至於遠在西南省城的石天問還有楚文秀,則是在十方縣裏定了幾個花籃,讓人給送來表示心意。


    最讓陳小川意外的是,三長老與五長老這兩個老頭,親自在中午時分趕來了。


    說是迴陳家村見見老朋友,哪知道一進屋就四處張望,沒見到陳小小,頓時就有些不高興。


    把陳小川叫來就是一通數落。


    陳小川這叫一個蛋疼。


    如今的陳小小,早已經混成了整個陳家村小屁孩裏的扛把子。


    每天帶著一眾小跟班四處闖禍,今天點了人家堆在田地裏的稻草堆,明天就能上山去摟草窩追兔子。


    陳小川沒少給這個問題小蘿莉擦屁股,挨家挨戶的登門賠罪。


    等迴到家裏,板著臉剛要訓斥幾句,老爺子反倒不樂意了。


    將陳小小護在身後,黑著老臉嚷嚷,寶貝得不行。


    酒席在中午達到了高潮,柳盈盈帶著柳正源的一副墨寶趕來,驚得來賓一哄而入,擠到客廳內爭相觀看。


    陳老爺子喜滋滋的接過那副“恭賀喬遷”的大橫軸,珍而重之,懸掛在客廳上首最為顯眼的地方。


    那撫摸著紙麵的手指頭,都在不住的哆嗦。


    陳家上下三代泥腿子,可從沒這樣風光過呢。


    別墅外的院門口擺起了流水席,大人小孩吃得歡騰得不行。


    陳小川挨桌敬酒,在一眾村裏小青年的起哄聲裏,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碗白酒。


    他依然是麵不改色,走路穩穩當當。


    反倒是那些瞎起哄的壞小子,個個被喝得趴到了桌子底下,沒少惹笑話。


    酒喝多了就是尿急,陳小川放下酒杯,給陳一發說了聲,讓他盯著點,便要急匆匆溜向衛生間。


    就在這時,眼角餘光掃到滿是鞭炮紅紙屑的村路那頭,陳小川望著那個畏畏縮縮走來的胖婦人,神色不由得一僵。


    那,赫然是在十方縣衙門裏,被關了一天一夜的三嬸兒。


    昔日裏潑辣蠻橫的胖婦人,此時卻是顯得有些怯場。


    遠遠瞧見熱熱鬧鬧的流水席,再看看自己披頭散發,蓬頭垢麵,一時間竟是沒臉過來。


    她孤零零的站在路邊,磨磨蹭蹭,死活不願靠近。


    陳小川歎息一聲,終究還是心裏一軟。


    強行壓下陣陣襲來的尿意,徑直走到宴席間,將喝得臉紅脖子粗的三叔叫起。


    “三嬸兒,怎麽不過去?”


    陳小川拉著不斷打著酒嗝的三叔,走到胖婦人跟前,笑著說道。


    胖婦人眼睛頓時紅了,瞪著陳小川,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驀地,她索性一咬牙,惡聲惡氣的大叫。


    “陳小川你小子現在風光了,誠心想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看我笑話,對不對?!”


    陳小川還沒開口,倒是喝得有些上頭的三叔,一瞧自家媳婦這蠻橫不講理的模樣,心頭頓時有氣。


    他酒勁一上來,抬手就是一巴掌,指著三嬸兒的鼻子,罵罵咧咧。


    “你個瞎了眼的老娘們,今天大好日子,你給老子發什麽瘋?!”


    “陳老三!你,你敢打我?”


    這響亮的一記耳光,把胖婦人給打懵逼了。


    她愣愣的捂著指印鮮紅的臉頰,半天沒有迴過神來。


    足足過了三秒,胖婦人驀地發出聲殺豬般的尖叫,伸出十指就朝三叔臉上亂抓亂撓。


    打完這一巴掌,三叔的酒勁也清醒了幾分。


    雖然心裏有些害怕,但如今他可是有陳小川撐腰,哪裏用得著再受馮桂芬這老娘們的氣?


    他口中罵聲不絕,也伸手去扯胖婦人的頭發。


    一時間,兩人扭打做了一團,咒罵聲不絕於耳,引得流水席那頭的客人紛紛伸頭張望。


    “……夠了!”


    陳小川臉色陰沉,沉聲低喝了句。


    上前不由分說,一手一個,便將扭成麻花的兩人給拉開了。


    今天是慶祝新房落成的大喜日子,他可不願被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給搞壞了氣氛。


    “陳老三,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這才兩天不見,你就敢打老娘?你他媽是不是不想過下去了!”


    被陳小川扯著,三嬸兒依舊不依不饒,腳下亂踢亂蹬, 手裏對著陳小川就是一通王八拳。


    三叔胸膛劇烈起伏不定,扶著膝蓋唿唿直喘粗氣。


    聽到三嬸兒還敢用這些話來威脅自己,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


    借著酒勁,他狠狠一蹬眼睛,甩手大聲嚷嚷。


    “不過就不過!老子明天就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誰不去誰他媽是孫子!”


    這話宛如晴天霹靂,頓時震得三嬸兒目瞪狗呆。


    以往隻要她祭出這一大殺招,陳老三必定會縮著脖子不敢吭聲,然後老老實實的去跪方便麵。


    今天這混蛋是抽了什麽瘋,竟然連離婚都不怕了?


    三嬸兒呆呆站著,張圓了嘴,一時間像座雕塑般僵硬立在原地。


    陳小川一瞧她被嚇傻了,手指一鬆放開了,自顧默默站到一旁。


    這邊的動靜,早已驚動了屋裏的老爺子等人。


    此刻見三嬸兒呆呆站著,二叔第一個看不下去。


    他板著臉道:“桂芬,今天是家裏的大喜日子,你這是在鬧什麽!”


    “快起來,跟我去洗把臉,瞧你這髒的,嘖嘖,都快認不出人樣了。”


    二嬸兒走過來,扶住三嬸兒的胳膊,覺得她這樣委實有些丟人。


    陳老爺子走來,默默望著這個性格潑辣的兒媳婦,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三嬸兒呆呆抬眼,望著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突然發現自己已是站在一個孤島之上。


    “好啊,你們,你們都合起夥來欺負我,我沒臉再呆下去了!嗚嗚,我走,我走!”


    三嬸兒一屁股坐在地上,捧著張胖臉嚎啕大哭起來。


    然而,她這副舉動換來的不是同情,反而是狂風暴雨般的斥責。


    “馮桂芳!你是不是還嫌不夠丟人?!”


    “村裏人都在瞧著,你哭什麽哭?”


    “臭娘們,要號喪給老子滾迴家去號,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發覺沒有一人站在自己這頭,原本隻是扯著嗓子幹嚎的三嬸兒,這下子是真的大哭起來。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拍打著地麵,一會兒說陳老三是個負心的王八蛋,一會兒又罵陳小川不是東西,聯合家裏人欺負她一個婦道人家……


    直聽得陳家的一幹成員,個個臭著臉。


    都暗恨自己吃飽了撐著,才會跑過來,招惹這不分好歹的臭婆娘。


    三嬸兒哭著哭著,突然瞧見了躲在陳老爺子背後的陳小柱。


    她狠狠反手一抹眼角,站起來就要去拉小胖子,口中還不幹不淨的罵道:


    “走!小柱跟我迴家去!這個肮髒的破地方,老娘我死都不再來一次!”


    興許是她的模樣太過嚇人,小胖子陳小柱竟是嚇得哭了起來,直往老爺子懷裏鑽,死活不肯讓三嬸兒碰一下。


    寶貝兒子的厭惡態度,頓時讓胖婦人大受打擊。


    誰會料到,她堂堂的馮桂芳,居然也有眾叛親離的一天?


    胖婦人又氣又悲,隻覺一時間天都塌了下來。


    她哭得更是起勁,狠狠跺了跺腳,再也沒臉呆下去,捂著臉一路哭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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