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


    “你為什麽要救那個壞蛋?”


    一直黑著臉不說話的陳小小,終究還是按賴不住,對陳小川怨聲問道。


    車外已是漆黑一片,寒風從車頂嗚咽而過,像是詩人的鬼哭狼嚎。


    陳小川從窗外收迴目光,先是掃了眼昏昏睡去的楚文秀.


    他這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你殺了他,會惹下很大的麻煩。”


    “膽小鬼。”


    陳小小嘟嚷了聲,大概也想到了什麽,小臉略微有些鬆動,低頭望著手機,繼續吃力的開始識字。


    見石叔一邊開著車,一邊有意無意的望向自己,陳小川暗暗苦笑一聲。


    “石叔,你有什麽想問的,你就問吧。”


    想想也是,一個能摸出柄真槍的小蘿莉,還有一個能伸根手指頭,就把人給點傻的年輕人……


    這種怪異的組合,不讓人起疑才怪呢。


    “……算了,我還是不問了。”


    石叔神色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


    他騰出一隻手摸向褲兜,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在車上,隻得把摸出一半的煙盒又給塞迴去。


    “不過, 那槍最好還是收起來,萬一被官差查到,會很麻煩。”


    出於好心,石叔還是善意的提醒了句。


    “嗯,謝謝石叔。”


    陳小川點點頭,稍作斟酌,還是準備簡單解釋一下。


    畢竟大家也經曆過一劫,陳小川不想給這個男人留下壞印象。


    他眼神一動,看著後視鏡裏低頭識字的小蘿莉。


    “那槍呢,是一位長輩給小小的,我之前並不知道……至於為什麽要給她,我也不清楚。”


    陳小川苦笑一聲,聲音低了些,“石叔你可能覺得我是在找借口,但事實就是如此。”


    “嗯,我懂。”


    石叔含糊不清的應了聲,一臉平靜,也不知有沒有相信陳小川的說法。


    “至於我……”


    說到這裏,陳小川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以前跟著村裏的老中醫學過幾手中醫推拿,就是往人腦袋上亂按的那種……”


    “呃,你也可以理解為是‘點穴’,隻不過沒有電視機裏演的那樣神奇。”


    石叔嘴角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低頭看手機的陳小小則是撇撇嘴,一臉鄙夷。


    一陣尷尬。


    楚文秀的夢囈,打破了車內的微微僵持的氣氛。


    陳小川迴頭一瞧,正對上俏臉殘留著一抹酥紅的少女。


    “你們都不困嗎?”


    楚文秀揉了揉了惺忪睡眼,對著陳小川不好意思的笑笑。


    眼角餘光掃到低頭識字的陳小小,她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麽,俏臉頓時一緊。


    “小小,能不能把那隻手槍給姐姐我看看啊?”


    對於這個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的少女,小蘿莉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她抬眼,甜甜的嗯了聲,然後拉開小書包的拉鏈,將那柄象牙手柄的小手槍又摸了出來。


    沒有人看到,一隻小小的漆黑身影,刺溜一下躥進了陳小小的衣袖之內。


    “……真是漂亮。”


    借著車頂泄下的淡淡昏黃燈光,楚文秀仔細打量這柄做工精致的小手槍。


    縱然明白,手中冷冰冰的金屬是一件兇器,然而此刻少女全然忘記了。


    滿眼隻剩下,欣賞藝術品一般的迷離之色。


    “小小,你怎麽會有隻真槍呢?”


    楚文秀有些緊張的問著。


    眼角餘光,掃到那還沒合上拉鏈的小書包,她瞧見裏麵,似乎有個圓滾滾的小東西。


    心裏有些好奇,少女伸手將其摸了出來,放在眼下打量。


    那是一枚地瓜樣的灰黑小球,頂部還有個圓形拉環。


    車內頓時響起兩道倒吸涼氣之聲。


    陳小川臉色一僵,雙眼猛地瞪圓。


    透過後視鏡無意瞥見這一幕的石叔,握住方向盤的雙手狠狠一哆嗦。


    捷達發出聲慘叫,嘎吱一下生生刹停。


    “別,別亂動!”


    石叔額頭已經滲出點點冷汗,顫聲對握著那枚小球不停張望的楚文秀喊道。


    “石叔你怎麽了?”


    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模樣,楚文秀頗為不解,正要接著細問。


    豈料石叔驀然伸手,一把便將那枚帶環的小球給奪了過去。


    “小小,這,這也是你的‘玩具’?”


    石叔沒有理會一臉愕然的楚文秀,握著小球的五指不住戰栗,倒像是握著個燒紅的煤球。


    小蘿莉臉色平淡的嗯了聲。


    石叔笑得比哭還難看,幹笑道:“那,那它會不會響?”


    陳小小歪著頭,睜著無辜的烏黑大眼睛,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沒等石叔那顆提到嗓子眼的小心髒落肚,隻聽小蘿莉躍躍欲試的開口。


    “人家還沒玩過呢,要不,現在就試一試?”


    “別,別!”


    陳小川連忙叫停,都有立馬跳車狂奔的衝動了。


    石叔更是二話不說,將手牢牢護在胸前,一副誓死扞衛貞操的模樣。


    “你們到底怎麽了?”


    見兩人一臉便秘的模樣,楚文秀更是不解。


    一個小蘿莉的玩具而已,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嗎?


    陳小川用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盯著楚文秀,艱難的澀聲開口道:“你是不是傻?”


    石叔苦著臉,對少女幽幽道:“這,這是一枚地瓜式手雷……”


    手,手雷?!


    轟的一聲,楚文秀腦海一空,整個人目瞪狗呆。


    “手雷!!”


    足足過了十來秒,一聲捷達車內響起一陣高亢的尖叫,撕破了夜的寧靜……


    嘩啦一聲,粉紅小書包被開腸破肚,被人倒提著往下狠狠抖動。


    將裏麵的雜物,一股腦統統倒了個底朝天。


    書包的主人,則是低頭坐在車子後排,繃著小臉,悶悶不樂。


    望著座椅上那一堆“琳琅滿目”的各式東西,三個大人麵麵相覷,都是一副嗶了狗的表情。


    兩個咀火者手雷,一柄象牙小手槍,一套組合小刀,還有一盒口香糖模樣的東西——


    據石叔端詳半天後,肯定的點點頭,說那是一盒口香糖炸彈……


    尼瑪,這哪裏是一個小蘿莉的小書包?


    簡直就是個小小的軍火庫!


    就這配置,別說遇到幾個不長眼的小蟊賊,就是風風火火去搶銀行,都綽綽有餘了。


    “小小,你老實告訴姐姐,這些,都是你的‘玩具’?”


    說到玩具兩字,楚文秀瞪著一雙秀眉,差點沒有咬到舌頭。


    誰能想得到,眼前這個 嬌俏可愛的小蘿莉,竟是一聲不吭,背著個小小的“軍火庫”?


    陳小小偷偷望了眼氣得花容變色的楚文秀,心虛的又飛快低下頭。


    她不想惹這個好心的姐姐生氣。


    “陳小川!你到底是幹什麽的!”


    少女驀然轉頭,嗓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恨恨瞪著一臉懵逼的陳小川。


    “我,我真不知道啊……”


    陳小川都想大哭一場,都怪藥王穀裏那兩個該死的老混蛋……


    不用想,這些東西,都是為了陳小小這個“小祖師爺”,而特意準備的。


    想想藥王穀那財大氣粗的架勢,用些手段,準備點小東西防身,豈不是跟喝水放屁一樣輕鬆?


    打電話,等會兒就打電話退貨,老子不幹了!


    “你敢說你不知道?!”


    楚文秀眉梢一揚,氣得俏臉發紅。


    她指著座椅上那一堆兇器,尖聲吼道。


    “你是不是準備做什麽壞事?小小才幾歲啊?你就狠心拉她下水?!”


    少女痛心疾首,氣唿唿說完,連唿吸變得有些紊亂。


    她眼底閃過一絲痛楚,伸手捂住胸口,繼續道:“小小可是你的妹妹啊!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小川,你還年輕,別犯傻,聽叔的一句勸,把這些東西都扔了吧。”


    石叔一臉凝重,拍著陳小川的肩頭勸道。


    “我真不知道,這些東西哪兒來的啊!”


    陳小川都快哭了,被人這般冤枉,老子找誰說理去啊?


    “你自己跟他們說!”


    他鬱悶的黑著臉,朝陳小小喊了聲。


    小蘿莉翻了翻白眼,又低下頭,烏黑的大眼睛裏滿是幸災樂禍。


    陳小川無語扶額。


    都怪自己當初財迷心竅,為了那區區一個億的生活費,結果就攤上了這麽個麻煩小蘿莉。


    幸好還發現得早,要是等到了省城,買票過安檢的時候……


    那下場,自然是被一堆如臨大敵的官差叔叔,給死死按在地上。


    到時候,怕真是百口莫辯了。


    想到這裏,陳小川臉都氣歪了,抱著胳膊直喘粗氣。


    就在這時,楚文秀臉色變得蒼白一片,神色極為痛苦。


    她死死捂住胸口,艱難伸手,想要去抓身側的手包。


    “你看看你,把你楚姐姐都氣成什麽樣了。”


    陳小川一邊痛聲訓斥陳小小,一邊幫楚文秀把手包給拿過來。


    撲通一聲,陳小川呆呆拿著手包,少女卻是臉色慘白,額頭大汗淋漓,一頭歪倒在了座椅之上。


    “藥,藥在包裏……”


    她虛弱的斷斷續續說完,兩眼一閉,竟是昏死過去。


    “糟了!”


    石叔一瞧楚文秀這副模樣,當即臉色大變。


    七手八腳的從陳小川手裏奪過手包,從裏麵翻出一個小小的藥瓶。


    瞧著藥瓶上那印著“速效救心丸”幾個小字,陳小川頓時愣住了。


    怎麽,怎麽還給氣出心髒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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