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王妃需要區區一個外人來求情?”傅雲期將水杯放置到桌上,灑了些水出來,雲淡風輕地笑道,“真是自作多情。”


    亭風和白桃紛紛自覺地垂下了眼,心中卻是在想這個方宴如的腦袋怎麽如此不開竅,竟還敢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王爺。


    或許是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些,傅雲期清了清嗓子改了口吻。


    “你當真以為我不知曉你與妙妙之間的事?”他抬眼淡淡地說道,“我從未懷疑過她,所以你的擔心在我看來隻是自作多情。”


    方宴如腰背挺直地端坐著,雙手垂下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眉眼中帶著顯而易見地遲疑,又有些不甘心的試探:“我同她……我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也曾許諾過要共度餘生……這份情是誰都不能比擬的……”


    他的話雖然簡單,卻足夠令人浮想聯翩。


    一直不作聲的白桃憋不住了,沒有好氣地小聲說道:“方少爺此時將往事拿來說,莫非是嫌大小姐害得王妃不夠慘嗎?王爺與王妃如今舉案齊眉,你不恭賀祝福也就算了,怎能倒打一耙?真是白瞎了王妃對你的維護之意,虧我以前還覺得你是個老實巴交的讀書人。”


    白桃不過是一介身份低微的婢女,以前總愛替楚妙爾打抱不平,如今看來更甚。亭風在一旁輕扯她的衣袖,想用眼神阻止她住嘴。


    可在四王府待得越久,白桃的脾氣也日益見長了,她瞪了眼亭風輕皺眉頭說道:“若不是我今夜在此,還不知方少爺要怎麽說我家王妃呢,”白桃轉身懇切地福了福身,“王爺可不要聽他胡說,奴婢自小跟在王妃身邊,王妃與方少爺發乎情止乎禮,王爺萬萬不可信。”


    方宴如看著眼前這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頭,再也不能和印象中那個跟屁蟲似的小人兒重疊,他本就是故意這麽說想激一激傅雲期而已,卻沒想到惹到了白桃,易怒易衝動這一點倒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本王何時說過要信他的話了?”傅雲期佯作生氣的樣子抬頭看著她,“你一天到晚咋咋唿唿的做什麽?王妃對他還有沒有情意我還能不清楚嗎?倘若他倆真有什麽我又能讓他好生生地坐在我麵前同我說話嗎?”


    他這話不僅僅是在說教白桃,還是說給方宴如聽的,若方宴如還有些自知之明就應該知道他在暗指什麽。


    “……”白桃欲言又止,在傅雲期的眼神逼迫下緊緊閉上了嘴,可心中仍然會委屈得很,以至於亭風湊上來時還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自己不過是擔心王爺誤會王妃而已,她有錯嗎?


    “我既然答應了妙妙不會對你做什麽就一定會守信,不過若是你膽敢再犯糊塗,”傅雲期忽然變了語氣,微眯著眼睛似警告道,“本王會讓你,乃至方家人過得生不如死。”


    這便是一個手染鮮血的人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在氣勢上的絕對壓製,傅雲期不費吹灰之力就擊垮了他的心。方宴如滾動了一下澀澀的喉嚨,強忍住心中的無奈和痛楚站起身來,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沉聲道:“宴如方才言語過激請王爺見諒,今夜之後,宴如定當知恪守己分。”


    他對傅雲期心服口服,今日之事若是換做是他,是全然不可能做到這麽毫無芥蒂的,妙爾妹妹跟著他定會很幸福。想到此,方宴如心中湧出一絲酸水來。


    “夜深了,方少爺一個下人都未帶,”傅雲期淡淡吩咐道,“亭風,你去送送方少爺吧。”


    做了這麽有辱家風的事情,方宴如哪裏還有臉讓人護送,何況自己是什麽身份他心裏一清二楚,若不是想著未出生的孩子,他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裏。


    “不用勞煩,我自己走迴去便是,多謝王爺好意。”


    見著方宴如落寞地轉身而去,傅雲期隻是勾了勾嘴角,看上去心情不錯。剛才隻是場麵上的話,誰又會真的閑著沒事去送自己不成名的情敵出府呢?


    “你去二夫人房中將王妃接迴來吧。”傅雲期淡淡吩咐道。白桃還處在自我委屈中,聽見他的吩咐後悶聲悶氣答應了一聲,微微福了福身就轉頭走了,亭風找了個托辭連忙追上去。


    見著他們二人先後離開,傅雲期笑著歎了聲氣。


    舒青青性子大大咧咧的,可房間總是收拾得十分整潔。由於小舅仍在酣睡,楚妙爾便隨她來了旁邊的書房,房中的燭火早早地就點好了,知夏也十分懂事地在門外守著,既不打擾兩人敘舊,也能聽到吩咐。


    “知夏還是那麽懂事,小舅母平日裏大事小事都管著,有個體貼的人在身邊服侍著最好不過了。”楚妙爾看著緊閉的房門,笑著轉頭對她說道。


    舒青青亦是彎了彎眼,打趣道:“我發現白桃從京都迴來後性子愈來愈跳脫了,多是主子得寵吧,不然沒人在背後撐腰怎會如此大的膽子?”


    這一點楚妙爾倒是不能否認,白桃確實心氣兒越來越大了。


    “小舅母,當年表姐在靈安寺之事……”她醞釀了片刻,才問道,“真與我有關?”


    “什麽?!”舒青青震驚不已,脫口而出,“她這樣同你說的?”


    看她這種反應,楚妙爾便知道此事並非她想的這麽簡單,似乎是另有隱情,她微微點頭正要詢問時,舒青青便輕聲阻止。


    “妙爾,這是她們母女二人自作孽,我隻能說此事跟你毫無關係,多的卻不能同你說,”舒青青飽含歉意地說道,“你應該能體諒小舅母吧?”


    原以為能從她嘴裏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沒想到卻被一口拒絕。看著她麵露危難之色,楚妙爾隻好笑笑安撫道:“小舅母說哪裏的話,不方便不說便是,我隻是確定此事非我所為,那我餘生才能安心呐,您說是不是?”


    既然問不出心中的疑惑,楚妙爾和小舅母閑聊了些自己在京都的所見所聞,相聊甚歡,直到一聲清脆的雞鳴聲響起,才起身打著嗬欠與她辭別。


    “白桃?”楚妙爾輕輕將門打開,就見著白桃從地上爬起來,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淡淡一笑,“咱們迴去吧,小舅母也要休息了。”


    “知夏,我今夜就在書房就寢吧,免得迴去打擾了爺。”舒青青笑著對楚妙爾說道,“我就不送你了。”


    “在自己府中怎需要送呢,小舅母快些休息吧,妙爾先走了。”打著嗬欠說完,略微行了一禮就轉身往院子走去,看樣子是已經困得不行了。


    知夏見她們主仆二人離開,輕手輕腳將門關上才快步走到舒青青身邊,一邊為她褪衣一邊問道:“夫人,為何你不直接同表小姐說清楚當年之事?若她誤會了您怎麽辦?”


    “這話我不能說你也一輩子都給我憋在心裏,若是不小心說出去,牽扯出來的可不是咱們二人的腦袋了,哎,”舒青青和衣躺在軟榻上,半夢半醒似的說道,“先就這麽著吧,沒有真相對誰都好。”


    知夏將蠟燭熄滅後,退至一旁守著,舒青青原以為自己已經將此事忘得一幹二淨,卻沒想到楚妙爾輕飄飄的幾句話又觸碰到了心底最深處的傷痛與悔恨。


    梳著兩個小角的楚妙爾逐漸在她腦中清晰,當時的她淚眼婆娑地仰著頭問道:“小舅母,妙爾該怎麽辦呀?妙爾,妙爾不想嫁給那賀家公子……妙爾不想……”


    舒青青死死咬著唇,才沒發出聲音,淚水卻濕了枕巾。


    薄薄的窗紙上泛起一絲亮色,漆黑的屋裏映入一抹晨光,陽光透過窗紙投落了滿牆的光影,楚妙爾緩緩睜開眼看見的就是這般情景。


    忽而晨風吹過,窗外修竹婆娑,花樹搖曳,牆上的斑駁光影閃閃爍爍,變幻莫測,這樣看著看著竟有些失神,心中浮出一絲想法。


    “白桃,”楚妙爾輕聲喚道窗外的白桃,說道,“快來幫我梳洗,今日我要去一個地方。”


    說著便掀開薄被下了床,未見白桃,卻見傅雲期笑著走了進來,慢慢靠近愣神的楚妙爾輕輕在她額間印上一吻。


    “想去哪裏?妙妙不準備帶上我嗎?”傅雲期笑著問道。他穿著一身簡單的長袍,烏黑的頭發束於頭頂,光是站在那裏就足夠賞心悅目。此時剛剛沐浴完,渾身上下還散發著一絲熱氣。


    他為什麽身上總有一股清香呢?楚妙爾迴抱著他爾用力吸了一口,滿足地歎道:“我家夫君長得這麽好看,又這麽香,我巴不得時時刻刻都將你帶在身邊才好。”


    “當真?”平日裏的楚妙爾都是含蓄矜持的,還是頭一次聽到她說甜言軟語,此時傅雲期心裏宛若灌了蜜似的。


    楚妙爾揚起她那張嫵媚的俏麗臉蛋,肯定地點點頭,臉上帶著一絲嬌嗔的笑容,唇角輕揚,貝齒微露,令人心醉神迷。


    “那就將我牽好吧,別鬆開了。”傅雲期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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