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薩特和斯奧桑德接近黑河的時候,在與之遙遠的星之塔塔頂。


    朱利安靜靜地站在他的房間裏,注視著眼前這團翻滾不定的水晶球。


    符文若隱若現,隱約間構成諸多玄奧的紋路。


    這位大陸最強的預言家就這麽平靜地凝視著,似乎要從這變幻莫定的圖案中找到什麽。


    “他們恐怕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蒼老的聲音在房間裏迴蕩著。


    “我知道。”


    朱利安迴應,聲音平和,完全沒有著急的意思。


    “星力池裏的積累不多,你得省著點用,那小子一口氣吃了好多庫存。


    雖然有信標,但超遠距離的星術儀式同樣會是不小的負擔。”


    “不用。”


    “不用?”


    “有圖安提萬。”


    “那家夥……你確定他會出手?算算時間,他也快死了吧?”


    提及圖安提萬,星之塔塔靈言語中總算有了幾分慎重。


    對於一個存活了整整三代王朝的老怪物,無論如何,它都要對其表示尊敬。


    盡管說,現在誰都知道,圖安提萬快要死了。


    “我答應過,會幫他的,在他需要我的時候,那封信,你也不是看到了麽?”


    “嗬,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不遠千裏寄來這封通靈信函,上麵卻隻有這一條請求,居然還要讓你偽造一份預言結果。”


    “他有他的計劃,雖然我不知道,但……”朱利安頓了頓,轉頭看向了東方,看向了亞格蘭特王國。


    他的視線,跨過了高聳入雲的奎尼克山脈,穿過了維多利亞平原的一角,又擦著巴地比拉的邊緣直直地投向了萊登城。


    “如果他不能保住我的學生,那我當然也會出手。”朱利安如是說道。


    作為以護短著稱的老師,他又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地將他的學生放出去?


    他從來都沒有告訴薩特,而薩特也從來都不知道。


    那枚他親手贈予薩特的水晶球上,有著塔靈的星之印記。


    就算朱利安不能完全看到薩特的一舉一動,可通過這枚不起眼的印記,他卻可以清晰地覺察到其周圍的氣息變動。


    薩特當然不知道,他這位老師,從他離開星之塔的那天起,以研究儀式典籍為理由,暫時封鎖了房間,一直守在水晶球前,默默地感應著印記變化。


    懷揣著那枚不起眼水晶球的薩特當然不知道這一切,事實上,他現在正和斯奧桑德一起狂奔,其速度甚至要比趕來時還要再快上幾分。


    若有若無的湛藍色光輝在他們兩人身上浮動,有一部分星輝凝聚在他們的腿部,協助他們在奔行時跑的更遠。


    在看到那奔湧而來的黑河的那一瞬間,薩特和斯奧桑德就已經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跑,甚至霍勒斯的警告聲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起先,他們就因為感受到了其澎湃的邪典氣息,本來就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前進。


    現在,既然連黃金階的霍勒斯城主都跑得如此惶急,對兩個白銀階,嗷不,一個半的白銀階超凡者來說,自然是要抓緊時間跑路了。


    沒有過多言語,薩特在奔跑中飛快地灑出一把通靈粉末,任憑湛藍色的星輝沾染他和斯奧桑德。


    緊接著,一個極為繁複的符印銘文悄然從他的體內冒出,編織出道道光輝,巧妙地將溢散的湛藍色星輝穩定住。


    這也是薩特這段時間以來琢磨出來的新用法。


    雖然他不知道該如何將這符印銘文融入自己的超凡卡牌之中,可他卻能利用這符印銘文輔助構築儀式法陣。


    事實上,在擁有了這枚符印銘文之後,他對於儀式法陣精簡化的相關研究簡直就是一日千裏,尤其是在他發現這符印銘文居然能夠穩定儀式法陣之後。


    天生繁複的紋路和結構似乎讓這枚未知作用的符印銘文可以天然地替代一部分的儀式法陣,大幅度地提到儀式法陣的穩定性。


    即便現在這是一個極其簡陋的儀式,甚至連具體名稱都沒有,還是從某個完整的儀式上剝離出的一部分殘片。


    可在這符印銘文的幫助下,在榨幹最後一絲穩定度的前提下,在犧牲了持續時間的前提下,在缺失了眾多主材和輔材的困難中下,居然還能吭哧吭哧地運轉起來。


    或許是因為生死一線能夠激活人的潛能,憑借著不講道理的天賦和直覺,在短短一息之內,薩特居然奇跡般地構築成功了一個協助加速的儀式法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奇跡。


    當然,即便是有加速儀式的加持,可畢竟黃金階和白銀階的差距擺在那裏。


    饒是薩特和斯奧桑德已經竭盡全力,可霍勒斯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依然在飛速地拉近。


    當然,順便說一句,黑河的速度隱約在霍勒斯之上。


    至少,方才黑河的黑水還不能濺到霍勒斯的衣角,而現在,從奔湧的黑水間探出的黑手就已經幾度擦過霍勒斯的影子。


    黑水無聲,可這種無聲反而更加折磨。


    未知,對於不確定的想象,才是恐懼的根本來源。


    狂奔中的霍勒斯隻能聽到自己心髒不安地搏動,卻感應不到身後的動靜。


    他也斷然不敢迴頭張望,怕迴頭便看見全然占據視野的黑暗。


    他隻能埋頭狂奔,希冀能夠多拖延一陣,哪怕隻是一小會。


    恐懼在無聲無息間緊緊地攥住了他緊繃的神經,uu看書.ukanshu 絕望在獰笑著撩撥著他原本堅強的神誌。


    霍勒斯已經發覺了他此時的狀態不對,可一時間他卻沒有絲毫的辦法,隻能任憑邪典氣息逐漸浸染他的身體。


    想要驅除這些初來乍到的邪典氣息其實並不難,隻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一點一點地清理就好。


    然而,在現在這樣的條件下,霍勒斯哪有精力和時間能做這種事?


    能穩住心態和狀態,保證自己不受邪典氣息蠱惑就已經是相當不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霍勒斯的努力掙紮還算有些意義。


    至少,他的視線在越過薩特和斯奧桑德之後,還能看到那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瀕臨死亡的他感知格外敏銳,霍勒斯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圖安提萬臉上那一個個象征著衰朽的老年斑。


    當然,他也能看到老人那副似睡非睡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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