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和葉正兩人,一人受賄,一人行賄,而且證據當前,由不得多疑。


    李九州說道:“稟聖人,曆來人心貪得無厭,誰又會嫌錢多,受賄之人的心思,更是猜不透,一旦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如同無底深淵,貪戀權勢錢財之心,自古便有。”


    他說的很有道理,但不知道皇帝能不能聽得進去。


    “楊相為國盡忠,即便是收了些錢財,又有什麽,其功勞足以抵過。”


    皇帝果然沒聽進去。


    就是這個心軟的壞毛病害了他。


    李九州雖然知道靠此次難以扳倒楊國忠,但沒想到皇帝竟然一點懲罰他的意思都沒有。


    這多少讓人有些不滿。


    這事就這樣先擱置下了,具體怎麽處理,還需要等皇帝考慮過後才知道。


    長安已經入夜,漆黑的夜裏,點綴閃爍著處處光明,北裏依舊是一番燈紅酒綠的景象。


    一座青樓之中,歡聲笑語,不絕入耳。


    這天晚上,楊昢約了李九州出來談心。


    很久不見,兩人要說的話太多了,特別是楊昢,一直說個不停,李九州隻好落得安靜傾聽的份。


    因為青樓太吵,楊昢特意選了一個安靜的包房,屋裏除了一個伺候茶酒的姑娘,便隻有兩人。


    “我成婚了,就你去朔方的時候。”寒暄了半天之後,楊昢說到。


    李九州稍稍吃驚,歪著頭看著楊昢,愣了一會才從嘴裏冒出了三個字:“恭喜啊。”


    估摸著楊昢也應該有二十老幾了,按照古人的習俗,在他這個年紀成婚,已經不算早了。


    李九州知道,楊昢這次找自己不會光是告訴他已經成婚這麽簡單,於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著心情還算不錯的楊昢,問道:“娶的是何人?”


    楊昢說道:“萬春公主,你應該認識的。”


    萬春公主,是李隆基難得的潔身自好的一個女兒,她一反唐代公主驕奢淫逸或貪戀權力的形象,而且對外交之事頗為感興趣。


    她嫁給楊昢,兩人倒是有共同興趣。


    “恭喜啊,當上駙馬爺了。”李九州笑著說到。


    楊昢簡單的拱了拱手,繼續說道:“她跟我一道處理外交事務,一道建議引進西學和技藝,允許外國人入朝為官。”


    李九州笑了起來:“你們倒算得上是夫唱妻和,說起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過,以後你和楊錡的關係可就有點微妙了。”


    嘴上雖是這麽說,但李九州還是覺得好笑。


    因為楊國忠有權,皇帝的公主大多下嫁了楊家。


    萬春公主的姐姐,太華公主下嫁楊昢的叔叔楊錡。


    這樣算起來,輩分可就亂多了,楊昢以後對楊錡的稱唿都會有些尷尬。


    看著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李九州停下了笑聲,看來大唐還是有比現代社會開放的一麵。


    “你跟李蟲娘的事,我也聽說了些,既然聖人已經賜婚,你們何時成婚?”楊昢端起酒杯,敬了他一下,含笑說到。


    “這個嘛……”婚姻之事,李九州還沒想好,沉吟了下說道,“順其自然吧。”


    “能娶公主,對你以後的仕途大有幫助。”


    楊昢的話,李九州自然明白,但是他也不好說什麽,於是轉移了話題,說道:“今天找我來,不光是聊天消遣吧。”


    “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你。”楊昢放下酒杯,“今天約你出來,主要是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什麽事?”李九州看著他。


    “聽說你要告我阿耶?”


    空氣瞬間變得有些安靜沉默了起來,與周遭渾濁的燈光一融,讓人的感覺變得有些遲鈍,似乎兩人的友情隨時會被這個話題終結。


    “是令尊讓你來問的吧?”李九州眼神有些渾濁,看了楊昢一眼。


    楊昢知道這個話題很敏感,但也不想打破了兩人的關係,依舊顯得有些恭敬,從侍女手中接過酒壺,為他斟滿了一杯酒。


    他沒有說話,但從表情上已經能看明白了,他正是替自己父親來問這事的。


    “令尊收受賄賂,我已在禦前告過一狀了。”李九州也不瞞他,反正他遲早都會知道,不如直接說出來。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楊昢並沒有顯得十分惱怒,反而恭敬的遞過酒杯,緩緩說道:“我也知道阿耶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做為兒子,我也阻止不了什麽,隻希望有朝一日,他若是落到你的手中,能不能饒他一命?”


    燈光開始有些渾濁,讓李九州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李九州想了想,點頭示意了一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楊昢見他點頭,舉杯敬道:“多謝!”


    李九州眉頭一皺,心想楊國忠這個大奸臣,怎麽會有這麽個兒子,不過站在楊昢的角度,多少是有些為難的,明知道自己的父親做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卻又無法改變什麽。


    李九州苦笑著搖了搖頭,換做是自己,也會為難的,不禁替他有些難過。


    看著一旁的侍女,楊昢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不用伺候了。


    待到門輕輕關上,楊昢說道:“我也知道你是個好人,最看不得奸人,不過依你目前的勢力,還不足以對付很多人,京中想要你命的人不在少數,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李九州愁眉苦臉說道:“之前都經過好幾次刺殺了,一路都這麽走過來的,我早就不知道怕字這麽寫了,沒有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氣,怎麽能做大事。”


    楊昢打了個寒顫,他隻是想提醒李九州,他怎麽努力,也鬥不過自己的父親,但這話卻不好說出口,也就沒說什麽。


    按照兩人的習慣,不開心的事情說完了,便拋到了一邊,楊昢又叫來了幾個模樣媚麗的女子彈琴唱歌一番表演。


    過了一會,門緩緩開了。


    李九州喝得半醉,一瞥眼,卻見款款走進來一個女子懷抱琵琶,不禁閑眉頭一皺。


    這不是李冶嗎,她怎麽會在這?


    隻聽李冶緩緩開口:“我為二位獻上一曲。”


    與興師動眾的花魁不一樣,李冶今天穿了件素色衣裳,她與那些講求排場的花魁不同,此時反倒像是一個普通的歌女。


    楊昢笑著對李九州介紹道:“素聞季娘才名,我特意邀請她來助興,李君可能不知,李季娘可是難得請到的。”


    估摸著他還不知道李九州和李冶早就相識,還一臉堆笑的看著李九州。


    李九州卻吃驚,李冶此時來這裏,不知意欲何為。


    李冶彈完一曲,坐在李九州身邊,輕輕道:“奴家剛從西北迴到長安,一聽是你來光顧,馬上就出來見你了。”


    楊昢替李九州答話:“京中不知有多少人擠破了腦袋想一睹娘子芳容,今夜難得娘子前來,真是我等之福。”


    李冶伸出纖手撫摸了摸懷中的琵琶,柔聲道:“我隻不過是個俗世女子,哪有你說的那般有名氣,雖是小有些詩名,也不敢在名震京城的李君麵前賣弄。”


    楊昢用打抱不平的語氣說道:“要說京城才女,我看無人能及季娘了,今日既來,何不吟詩一首,讓我等也開開眼界。”


    李冶嘴角微翹,故意板著臉說道:“楊君也不用取笑於我,在李君麵前,怎敢提詩名。”


    李九州這才厚顏無恥道:“正是,這打好夜色,吟詩有什麽樂趣。”


    一直看著楊昢的李冶,終於將頭轉過來正視著李九州,眼中有一絲驚喜雀躍,說道:“不如我為兩位舞劍。”


    “舞劍?”李九州驚唿出聲。


    李冶收迴視線,凝視著懷中的琵琶說道:“世人隻知道我會作詩,卻不知我劍也舞得極好。”


    李九州不知道她要搞什麽幺兒子,默不作聲,眉頭緊皺。


    楊昢高興說道:“有幸能看到季娘舞劍,恐怕你我是天下第一人了。”


    李九州順著他的視線,扭頭看了眼李冶懷中的琵琶,沒什麽特殊的,輕聲說道:“我並不喜歡看舞劍。”


    李冶莞爾一笑,做了個俏皮鬼臉:“不看一看,怎麽知道好不好看?”


    李九州呆滯,與她相識,從未見過她像今晚這般作態,但一時也猜不透她到底有什麽用意,也不好得開口直接問。


    李冶手捧著琵琶,垂首問道:“我第一次舞劍,不知你們敢不敢看?”


    楊昢豪言道:“有何不敢?”


    李冶輕柔笑道:“那可得看仔細了,我隻舞一便。”


    楊昢笑道:“一遍足矣。”


    李冶又稍稍醞釀了下,片刻之後,從琵琶裏抽出一柄細劍,起身舞劍。


    在昏暗的屋子裏,伴隨著窈窕的身影,刹那間滿屋劍光。


    女子與男子使劍,模樣大不相同,李九州隻感覺李冶所舞之劍術,沒有絲毫章法,一看就知道,她並不會劍法,更多的知識舞蹈而已。


    舞畢,李冶忽然長劍一甩,挾帶一股肅殺之氣,直衝衝向楊昢刺來。


    咣當一聲,楊昢端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酒杯掉落在地上。


    李九州也吃了一驚。


    原來李冶鋪墊這麽半天,是為了刺殺楊昢。


    這,就是她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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