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這次的和談不算成功,李九州也沒有出多少力,沒給鴻臚寺添亂,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既然和談已結束,自然要論功行賞,皇帝命人賞賜了些金銀珠寶給鴻臚寺,也沒少了他的一份。


    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最讓他意外的,莫過於接到了太子的邀請。


    向來很少拉幫結派的太子李亨,居然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派人邀請剛接待完黑衣大食使團的李九州一同賞景。


    馬車緩緩從大街上經過,穿過了一條條小巷,在一處莊園前停了下來。


    蔓蔓野草,半枯荷塘,眼前是一座不大的蕭條莊園。


    李九州東張西望著,說好的前來賞景,難道就來看這衰敗的風景?


    如果不是抬頭能看到高處的三清觀,還以為已置身於京城之外。


    這處莊園雖是清淨,好在是有人居住的,才不至於讓李九州覺得太子是想將自己騙出來坑害。


    一個仆人上前敲響了門,門開了,裏麵的下人們迎了出來,太子朝身後的隨從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跟進去。


    隨從於是從車上搬下了幾箱東西放在門口,莊內之人急忙搬了進去。


    李九州看了看,沒有說什麽,跟著太子走了進去。


    早立著兩個小廝,躬著身子,引著二人進去。


    庭院漸深,花枝淺水,景致也算精雅,沿路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見到了太子,都是躬身靜氣的守在道旁。


    終於是來到了屋中,小廝奉完酒水茶盞瓜果,便都退下了。


    陽光從窗欞灑落下來,在桌上閃閃跳躍著。


    幾隻蒼蠅嗡嗡飛來飛去,李九州嫌它吵鬧,起身出門,折了一枝柳枝插進桌旁的花瓶中。


    太子也不好奇,隻是細細品著茶。


    “沒想到太子在這野外還有這樣一所莊園。”李九州半開玩笑的說到。


    太子尷尬一笑:“此間並非我的宅子,隻是偶爾會來停留片刻,此間清淨,適合談心。”


    “太子為何找我談心。”李九州奇怪,不是他的宅院,那又是何人的,他為何要來此?


    太子雖不像皇帝一樣善於作詩,卻善於賞詩,直言不諱道:“你很有才,我很欣賞。”


    在李九州看來,這個迴答是有些敷衍了。


    跟太子談心,這玩笑可開不得,李九州迴了個笑,也不敢亂說話。


    太子為人甚是和善,見李九州有些見外,便主動挑了個話題:“李卿覺得,當今盛世如何?”


    男人間談心,話題無外乎是關於茶花,兵馬,女人,治國,平天下。


    一一排除,看來太子是想和自己談天下。


    “很好。”李九州隨口答到。


    太子追問:“怎麽個好法?”


    “就如曇花一般。”


    原以為太子會臉色大變,李九州仔細觀察著他的麵色,他自始至終臉上都平淡如水。


    “這比喻倒是新鮮,還請李卿賜教。”李九州說這盛世如曇花,太子不但不生氣,反而客氣了起來。


    賜教是不敢當的,李九州反問道:“那麽太子以為,當今天下是否真的太平?”


    太子隻是搖了搖頭。


    李九州直說道:“當今天下,風起雲湧,變幻莫測,朝中局勢,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李卿所說,可是十郎和楊禦史?”


    李九州也沒想到太子會這麽問,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太子既知,那便再好不過。”


    太子又轉了個話題,“李卿詩才驚豔,趁此雅興,不妨作詩一首。”


    在唐朝,詩歌是走到哪都少不了的。


    高興了要吟詩,難過了也要吟詩,無聊了要吟詩,忙碌了還要吟詩。


    太子正襟端坐,眉目間卻透露出一種清雅安寧的感覺,似乎將自己置身於方外,又似乎是厭倦了這一切。


    他的眼神像是期待,李九州想了想,才張口吟道:“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


    太子閉目,用一副很是陶醉的神情將這首詩品了一遍。


    “這首詩送給太子。”


    太子驟然睜開眼睛:“好詩,我已品得其中深意。”


    忍,對他來說,早已習慣了,他已隱忍了數十年。


    太子行事向來小心謹慎,才得以在風風雨雨中保全自己。


    李九州將話引入了正題:“不知李閣老病情如何,倒甚是叫人擔心。”


    太子不急不燥的說道:“正是,我亦不曾去探訪,隻是得知消息,說十郎此次並得厲害。”


    兩人這番對話很是奇妙,乍一聽並沒有什麽太深的意思,實際上卻暗藏深意。


    李九州在試探太子,太子也在試探李九州。


    雙方差不多都已試探完了,就差一個契機將話挑明了說。


    太子說起了他剛剛的詩:“你剛剛那詩挺有意思,若是項羽能忍辱負重,或許能熬垮劉邦。”


    “項羽怎可與太子相比,十郎又怎可與劉邦相比?”李九州終於將話說明了些,不想再那麽拐彎抹角繞來繞去。


    太子既然有意邀請自己至此間,定是已經將自己當做大半個自己人了,便不必那麽多隱晦。


    一味藏拙,隻會讓人覺得自己搖擺不定。


    太子低頭思索,似是有什麽事想不明白。


    李九州便不打擾他,任憑他去自己想,伸手到盤中拿了一串青葡萄,咬碎一顆,卻酸得皺眉咧嘴。


    太子並未瞧見他這副窘迫的表情,許久之後,緩緩抬起頭來,雙眼裏一陣迷惘,“十郎若是康複,該當如何?”


    李九州瞧出了他是心事,拿了個桃子啃了一口,“我就怕他一病不起。”


    太子麵色不變,緊盯著他。


    “太子可還記得三王之事?”


    太子黯然說道:“宮中大事,又是親眼所見,自然知曉。”


    李九州一怔:“太子親眼所見?”


    太子點頭道:“那夜,我亦在宮中。”


    “那太子可知其中緣由?”


    太子比李九州年長得多,閱曆豐厚,見他這麽問起,應是知道一些什麽,追問道:“三王之事,莫非李卿知道些什麽,還請如實告知。”


    李九州咬了咬嘴唇,緩緩吐出了幾個字:“三王死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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