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若是一隻老虎帶著一群狼,能不能鬥得過兩隻老虎呢。


    李九州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李林甫和王鉷已經到了。


    王鉷絲毫沒有察覺到即將來臨的危險,閑庭信步般的走了進來。


    之前從未見過王鉷,這次一見,王鉷興許是平日張揚跋扈、目中無人慣了,從他走路的步伐中,李九州都感到了這個人傲,很傲。


    不等兩人行禮,皇帝已站起身來,對著王鉷說道:“王禦史,有人說王焊作亂之事,是你在幕後指使。”


    “是誰這麽大膽子,敢誣陷朝廷重臣。”王鉷蔑視四方,掃了一眼屋內眾人,竟然大喝起來。


    皇帝坐了下來,拿起桌上京兆府呈來的邢縡罪狀。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接過,挪步送到王鉷手上。


    王鉷草草看了一遍,遞到高力士手中。


    “你好大膽子,竟敢誣陷本官。”王鉷轉頭怒斥邢縡。


    邢縡嚇壞了,隻低著頭,不敢說話。


    李九州站了出來,“王禦史,我負責徹查此案,人證已有,你脫不了幹係。”


    “你是何人,聖人麵前,也配與我說話。”王鉷瞅見了他腰間的銀魚袋,更是不放在眼裏。


    李九州拱手道:“我是聖人欽定京兆府少尹,衛國公後人,李九州。”


    “原來是你。”王鉷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這才說道。


    “王禦史,聖人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這般對聖人。”


    王鉷朝著皇帝抱了抱拳,“胡說,我對聖人忠心不二,我並無謀反之心。”


    李九州更近一步,“眼下你謀反證據確鑿,大丈夫敢作敢當,你便認了罪吧。”


    “我謀不謀反,自當由聖人裁決,輪不到你一個小小京兆府少尹說話。”


    再看皇帝臉色,已沒那麽和悅了。


    王鉷犯了大忌,平日裏張揚跋扈也就算了,在皇帝麵前,當著眾人的麵還這般囂張恣肆,有哪個皇帝能忍得了。


    皇帝緊繃了一張臉,向李林甫問道:“李右相以為如何?”


    李林甫從進來感覺到氣氛不對,此時皇帝對自己的稱唿也從十郎變成了右相,已隱隱感到事情不妥。


    不妥在哪裏,卻又說不出來。


    “聖人明鑒,自能明辨。”


    皇帝微微轉頭,“不知右相可有參與此事?”


    李林甫一聽卻慌了,“那日王焊等人便是到我府中行兇,我怎會參與此事。”


    李林甫卻是想和楊國忠等人聯手扳倒王鉷。


    此時瞧見這般情形,已明白是楊國忠等人有意要對王鉷下死手。


    一上來就定個謀反罪,必會被誅。


    李林甫這才感到不妙,楊國忠心思狡詐,竟想弄死王鉷。


    王鉷一死,楊國忠就能取代王鉷的地位。


    但是李林甫反應過來,為時已晚。


    皇帝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哼,若不仔細留意,是聽不出來的。


    李林甫看了一樣安祿山和他旁邊的將領,也已猜到了一些。


    楊國忠自始至終一直在觀察著皇帝的臉色,急忙奏道:“依照大唐律法,謀反者,其罪當誅。”


    王鉷大聲問道:“就憑一個作亂之人一麵之詞,你就敢斷定是我所為?”


    李林甫有意抱下王鉷性命,以便不讓楊國忠風頭太盛,也站了出來說道:“邢縡作亂之人,言不足信,此事其中恐有誤會。”


    李九州朝邢縡使了個眼色,邢縡聽李林甫這意思是要將自己殺了滅口,為了自保,忙辯解道:“臣乃是被王焊蠱惑,幕後指使之人確是王禦史。”


    李九州跟上:“不錯,邢縡怎會用自己的性命誣陷王禦史,何況作亂的人之中,有金吾衛,若不是有人指使,就憑王焊和邢縡,怎能調動金吾衛。”


    他這番話倒提醒了皇帝。


    守衛皇城安全的金吾衛也參與了此事,看來金吾衛也得好好整治一番了。


    王鉷對著李九州便破口大罵起來:“大膽豎子,你這般誣陷於我,有何目的,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皇帝怒了,大喝一聲:“王禦史!”


    高力士輕聲咳個不停,試圖提醒眾人。


    王鉷不依不饒,依舊辯解:“臣並未參與謀反,也沒有謀反之心,全是有小人陷害。”


    楊國忠一聽樂了,微笑著說道:“王禦史此言,便是說這滿屋子的人都是小人?”


    皇帝更怒了。


    他怒的是王鉷目中無人,自己已厲聲嗬止,他卻恍若未聞。


    其實,這件事,即便是王鉷語氣軟弱些,說些自己未管好家人等等的話,看在他之前的功勞上,皇帝一心軟,也不會太為難他。


    大不了被貶,或者不受重用。


    但他觸了龍須,忤了龍意。


    封建王朝,最莫要挑釁的,就是君威君權,就算是像趙高那樣隻手遮天的人物,也還得依仗著皇帝的權勢,最終也沒有好下場。


    何況王鉷並沒有達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便已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


    同樣是權臣,李林甫謹小慎微,就比他圓滑多了。


    王鉷還在指著楊國忠大罵:“定是你這幫小人從中挑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李九州看著王鉷像個潑婦一樣,心中也是暗喜,他知道李隆基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


    “住口!”皇帝終於忍不住了,在人證麵前,王鉷莫不是連自己都不相信了。


    “有這麽多人為證,難不成真是朝堂上下聯合於誣陷你。”


    皇帝的這番嗬斥,把王鉷說得啞口無言,知道自己著了別人的道,又是以寡敵眾,勝算並不大。


    楊國忠甚是懂得在皇帝麵前添油加醋,“不錯,王禦史,難不成我等都是亂臣賊子,朝中就你一個忠誠?”


    另外幾人也開始紛紛述說平日王鉷在京中的惡行。


    李林甫一看形勢不對,也轉變了風向,數落起王鉷來。


    為了穩住眾人,皇帝馬上做出了決定。


    “京兆府既已查得此事與王鉷有關,便將其打入牢中,擇日再辦。”皇帝冷冷說到。


    “聖人且聽我解釋。”王鉷言行激動,揮舞著雙手,還想走上禦前辯解。


    金吾衛已抽出了腰刀,迅速將他拿下。


    高力士用尖細的聲音嗬道:“大膽,竟敢頂撞聖人,押下去。”


    看著王鉷被押了出去,李九州暗暗感慨,人有的時候還是不能太狂。


    猖狂習慣了,想要再服軟,就沒那麽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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