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弓是什麽?


    秦始皇開創以來,漢人王朝的信物是傳國玉璽。大元中國是蒙古人建立的,蒙古人是弓馬定天下,因此元太祖忽必烈,特意打造了一把金弓,作為王朝的信物。誰擁有金弓,誰就是大元中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浩瀚無垠的唿倫海,在秋風的吹拂之下,推起無邊無際的碧藍浪湧,將秋天的陽光反射得燦爛無比,猶如三百年前先祖的英靈,敖包之上的金弓,在五彩繽紛的靈幡簇擁下,發出極為耀眼的光芒。


    蒙古人是馬背民族,馬匹的質量,就代表著實力的強弱。西域馬種普遍優質,遠比蒙古馬高大健壯。準格爾將士簇擁葛爾丹,山唿海嘯般慶賀。其他部族,個個心如死灰。


    滿塔雖然是東娥的障礙,但她並不希望這種慘烈的方式。曹繼武高屋建瓴,洞察世事人情,完全有能力說服滿塔體麵退出,可惜一切都晚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盡管恩情很淡,但是不一般。即便是多爾袞在世,對東娥的關切,也遠遠不如滿塔。


    紮西德錯剛要開口,東娥突然擺手製止:“大師,我已經知道了。”


    滿塔的表情很平靜,沒有一絲的痛苦。盡管沒有愛,但七年的夫妻生活,東娥還是能感覺出滿塔的釋然。一個男人能對妻子如此寬容,一定是個好男人。盡管不是自己的最愛,但湘淑的哭聲,還是撕碎了她的心。


    紮西德錯歎了口氣,摸了摸湘淑的小腦袋,默默退至一邊。


    東娥心碎,但表情卻很平靜,她仔細幫湘淑捋了捋鬢發,語氣極為平靜:“湘兒不哭,爹爹去了天堂,快跟額娘一起,幫爹爹整整衣服。”


    出遭大難的湘淑,此時很聽母親的話,她擦了擦眼淚,抬起小手,和母親一起,幫滿塔最後一次整理儀容。


    沒有對比,哪來傷害?沒有恥辱,哪來榮耀?所以世事很無情,自己的恥辱就是別人的榮耀。這邊家破人亡,那邊卻是興高采烈。葛爾丹策馬狂奔,連轉三圈,接受萬眾歌功。


    清海和碩特部,此次大會並沒有派人參賽,隻是派了吐蕃高僧紮西德錯活佛,前來代表部族露個臉。蒙古黃教,脫胎於藏傳佛教,雙方具有共同的信仰基礎。所以為了公平起見,金弓授予儀式,有紮西德錯活佛主持。


    此次那達慕,葛爾丹囂張跋扈,目空一切的性情展露無疑,和佛家倡導的愛惜生靈、修心養性相差甚遠。支持葛爾丹,此時紮西德錯有些後悔了。就連準格爾大丹活佛,也不住地暗自搖頭。


    紮西德錯踩著石階,登上敖包,不住地使眼色,但曹繼武卻無動於衷。他是欽差大臣,代表的是滿清政府,身負監察之責,不是來搶奪繼承人資格的。


    內鬥外爭,都是無比的殘酷無情。葛爾丹得了金弓,其他部族的日子可想而知。因此大家也希望金弓落入曹繼武之手,畢竟他是個外人,無心參與蒙古諸部內鬥。


    氣氛全被曹繼武吸引了過去,葛爾丹大怒,按刀在手,惡狠狠地瞪著曹繼武。然而任憑眼光猶如潮水滔天湧來,曹繼武依舊麵色平靜。葛爾丹終於放下心來,嘴角一撇,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紮西德錯無奈,隻得向佛祖祭拜一番,高高舉起了金弓。準格爾將士的歡唿慶祝之聲,猶如狂風海嘯,震得唿倫海萬裏波湧。葛爾丹仔細整了整儀容,邁著不可一世的霸王步,經過滿塔一家,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登上石階。


    “慢著。”東娥的語氣,雖然平靜,但猶如一片飛葉飄落深淵,蕩起陣陣漣漪迴環,異常清晰,打破了鏡麵一般平靜期待的氛圍。


    葛爾丹驟然迴頭,指著東娥的鼻子,惡狠狠地咆哮:“你一個女真女人,名為聯姻,實乃不折不扣的犧牲品,有什麽資格指手畫腳?”


    東娥沒有理他,而是迴頭望著曹繼武:“繼武哥哥,東娥無能,不能為夫爭光。”


    腔調哭喪帶著祈求,曹繼武內心的矜持,瞬間崩潰。


    滿塔的臨終遺言,東娥雖然沒有聽到,但從他平靜的遺容之中,她已經知道了。金弓一旦落入葛爾丹手裏,群龍無首的科爾沁,立即就會被吞並。科爾沁危亡旦夕之間,能夠力挽狂瀾的,隻有曹繼武。出身高貴的東娥,向來不求人,此次她是在幫滿塔完成意願。


    “湘兒,快叫爹爹。”母親的語氣,依舊帶著祈求。年幼的湘淑很懂事,盡管不太習慣,但還是依照母親的意思,小聲叫了曹繼武一聲爹爹。


    木芙蓉花下,榕江風月,雖然已經過去多年,但此時已然曆曆在目。世事殘酷,人卻有情,曹繼武沒有理由拒絕了。他蹲下身來,將湘淑摟進了懷抱,仔細幫東娥捋順被風吹亂的秀發,一如榕江濃情再現,東娥順勢靠住了寬寬的肩膀。


    賽事已經過了,冠軍也已經出來了。但如果有誰不服,還可以再次挑戰。天神佑護實力,蒙古草原就是這個原始的規則。


    “曹繼武,你真想多管閑事?”葛爾丹炸雷般的咆哮聲又起,看來他是耐不住了。


    曹繼武輕輕安慰了東娥和湘淑,緩緩起身,徑自到了葛爾丹麵前,一臉平靜:“曹某決定,帶科爾沁參加。”


    葛爾丹大怒,按刀而起。然而鋼刀抽出了一半,葛爾丹卻忽然停住了。


    這個橫插一腳的曹繼武,被傳的神乎其神,就連大丹活佛和紮西德錯,也對其讚不絕口,一定不是等閑之輩,自己的刀法未必能勝得了他,萬一被打趴下了,顏麵盡失,還有什麽資格得到金弓?


    葛爾丹患得患失,硬的不敢來,語氣依然蠻橫:“那達慕我蒙古人的盛會,你不過一個漢奸,憑什麽來搗亂?”


    曹繼武語氣平常:“當年漢高祖劉邦,殺白馬而誓,非劉氏不得封王。非蒙古人不得繼承金弓,當年元世祖忽必烈,是否由此誓言?”


    葛爾丹目瞪口呆。


    “凡大元中國子民後裔,皆有權繼承金弓。我曹繼武是大元中國後裔,難道你葛爾丹不是?”


    元世祖忽必烈,依照傳國玉璽的形式,造了金弓信物,但卻並沒有劉邦的小家子氣,為了保住劉氏的榮華富貴,煞費苦心地殺白馬盟誓。準格爾傳自察合台汗國,和大元中國不是一迴事。但大元中國後裔,葛爾丹膽敢不承認,此次豈不是白跑一趟?


    曹繼武僅僅兩句話,葛爾丹的眼睛瞪得直直地,猶如漲肚的氣蛤蟆,虛張聲勢的嚇唬人,引得其他部落將士,紛紛恥笑。


    “曹先生博古通今,能說會道,大汗不可跟他爭執口舌。”大丹活佛不忍,暗中傳音,葛爾丹頓時醒悟過來。


    漢人向來嘴皮子溜,果然名不虛傳!葛爾丹暗恨一聲,唿哨一聲,坐騎白雲飛嘶鳴一聲,飛奔而來。


    這匹汗血寶馬,頭高頸細,四肢修長,身長一丈,渾身亮銀白色,沒有一根雜毛,猶如一朵藍天白雲,飄過無邊無際的草浪,頃刻而至。


    鵝黃金聽到熟悉的鄉音,頓時燃起原始而奔放的激情,一團暖黃狂飆,瞬間就到了曹繼武身邊。


    這匹鵝黃金,也是來自西域的汗血寶馬,渾身猶如出生鵝崽嫩絨,葛爾丹大吃一驚。它本是吳三桂的坐騎,幾經輾轉,到了曹繼武手裏。從西域出發,高原荒漠,草原高山,大江大河,蠻荒瘴癘,北國冰寒等等,鵝黃金踏遍了東亞幾乎所有的地方,戰場經驗無與倫比。


    人有人言,馬有馬性。見聞和視野的高下,不分物種。馬背上的民族,天生識馬。鵝黃金頭顱高昂,四蹄不斷交替優美的舞步,眼神閃光睥睨,神情瀟灑俊逸非常。而反觀白雲飛,兩隻前蹄不住地亂點地麵,時不時甩頭哼哧,氣勢明顯萎靡。


    賽馬還沒開始,高下立判。葛爾丹人不服氣,也無法奈何。憑他兩條腿勝過鵝黃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三百步箭射馬牙棗,曹繼武一舉奪得滿清武魁。可見這比箭這一項,葛爾丹也未必能勝得了他。弓馬定天下,弓馬雙輸,還怎麽賣弄?


    活佛身份加持,放眼整個蒙古大草原,葛爾丹幾乎是神一般的存在。然而曹繼武這一腳插得,煮熟的鴨子看來也是難保。金弓夢碎,葛爾丹心氣全無,麵如死灰。


    “聽聞匡國公武藝絕倫,神江龍特來領教!”一聲大吼,一條大漢猶如天神下凡,飛撲而來。


    蒙古傳統項目沒有優勢,武藝對決正是時候。金弓爭奪,沒有規定不能動武。自己有大丹等一大幫高手坐鎮,不怕打不贏你曹繼武!葛爾丹打定主意,迅速撤到一邊,騰出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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