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為你關上一道門的同時,也為你開了一扇窗。


    想了半天,李定國迴過神來,問道:“你所說的那一扇窗,在哪裏?”


    曹繼武脫口而出:“緬中。”


    “緬中?!”沐天英一臉吃驚,“太祖洪武有遺言,那是大明不征之地。我家鎮守雲南,將近三百年,遵照太祖遺言,從來沒對那裏用過兵。”


    金日樂啐道:“朱元璋這王八犢子,鼠目寸光,他知道什麽?”


    “住口!”沐天英怒了,拔劍而起。


    田推雲也不喜歡朱元璋,按住了沐天英執劍之手。


    金月生衝沐天英笑了笑:“雲南和緬中,都是在大元帝國時代,並入中原王朝的版圖。雲南行省被大明繼承,緬中行省卻被大明放棄。我師弟說的沒錯,朱元璋就是個目光短淺的家夥。除了他朱家的一畝三分地,其他的一概是糊球麻差,狗屁不通!”


    這一下子,沐氏兄弟怒不可遏。蘭新亭、田推雲、楊延壽和李來亨等人,紛紛起來相勸。


    第一代黔國公沐英,本是朱元璋和馬皇後發跡前收養的孤兒,沐浴皇恩,因而以沐為姓。所以沐氏家族源自朱元璋,因此對他極為尊重。


    沐雲翾也急紅了眼,拔刀要砍金日樂。金日樂急忙跳開,曹繼武伸手抱住了沐雲翾。


    沐天恩大叫:“放開我妹妹!”


    曹繼武穩住沐雲翾,急忙向沐氏兄弟行禮道歉:“兩位師弟,口無遮攔,還請黔國公大人大量!”


    沐雲翾瞪著曹繼武,一臉怒氣:“要是有人罵你祖宗,你能善罷甘休?”


    金日樂聞言,哈哈大笑:“他祖宗曹操,奸佞之祖,早被你們漢人罵成白臉了!”


    金月生也衝著沐雲翾直笑:“你不了解師兄。即使你罵他爹是個混蛋,他也不生氣。”


    見曹繼武果然沒有太大的反應,沐雲翾頓時愣住了。


    罵別人祖宗,別人一定會發瘋,但曹繼武卻例外。因為祖宗曹操,早被罵習慣了,曹繼武也沒那份閑心去浪費精力。


    金日樂湊過來笑道:“有混蛋兒子,老子怎麽不是混蛋呢?你瞧他那一臉白,和曹操一路貨色,就喜歡人家的媳婦兒!”


    這一下子,把沐雲翾逗樂了。


    二金當眾罵老爹,曹繼武竟然沒有火冒三丈,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沐天恩衝著曹繼武撒氣:“怪不得你這麽不要臉,原來你爹娘都不要臉!”


    曹繼武聞言,不但沒有生氣,還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請坐下談話。”


    如此淡定的表情,令在場所有的人,幾乎驚掉了下巴。


    李嗣興一臉吃驚,眼睛幾乎要蹦出來了:“父母養育之恩,你怎麽任由別人罵呢?”


    李來亨笑了,拍了拍李嗣興的肩膀:“這就是曹繼武的容人之量!”


    “我呸!”李嗣興唾了一口,“這分明是不孝。”


    曹繼武搖頭苦笑:“大明都滅亡了,我的爹娘,作為大明子民,要臉還有什麽用?”


    這一句話,令李定國等人震驚。


    金月生衝眾人笑了笑:“師兄說的沒錯。國都亡了,要臉有個屁用?如果人人去盡孝,都他娘的死絕了,豈不荒謬?”


    “對對對。”金日樂附和,“你們這幫犢子,什麽孝道、仁義、養育之恩亂七八糟的。除了情緒和無知,剩下的全是扯犢子。三百年前的大元中國,如果不是你們的祖宗給人家蒙古人跪地磕頭,哪有你們的今天?”


    這一句話,把在場的眾人全得罪了。他們個個血氣膨脹,要殺了金日樂。


    曹繼武急忙勸阻:“算了,算了,咱們不扯沒用的了。”


    田推雲也勸眾人:“都幾百年舊賬了,今日隻說當今,不說祖宗。”


    雲南的歸化,是人家蒙古人的功勞,這個沒什麽好掙的。先祖繼承蒙古人的衣缽,繁衍了幾百年,發泄正統漢人情緒,除了無知,就是無能。蘭新亭也起身勸阻,眾人憤憤而退。


    眼前的這幫人,真正有見識的,其實並不多。和情緒化的人爭辯,相當的操蛋,所以曹繼武給二金使了眼色,讓二人少去招惹他們那根脆弱的神經。


    過了一會兒,見眾人紛紛平靜了下來,李定國要求曹繼武,繼續說緬中的事。


    “緬中嵌入印度和暹羅之間,南麵扼守小西洋和南洋通道,位置極佳,占據這裏,打通大洋通道,便可以和西洋先進文明接軌。一旦在理念和技術上,取得絕對優勢,那麽大明的國祚的延續,就不是個問題。”


    “可是緬中乃是不毛之地,我華夏文明足夠先進,曆來都是蠻夷歸附,哪有和他們接軌的道理?”李嗣興沒見過西洋人,根本就不了解他們。他自以為此時的華夏文明,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的文明。


    所謂井蛙不可以與之語海,夏蟲不可以與之語冰,除了李來亨之外,其他人甚至沒見過西洋人。二金向曹繼武攤手,表示無奈。


    曹繼武搖了搖頭,隻得換個角度:“自從大元帝國時代,緬中已經得到了很好的開發。雖然文明程度不如中原,但如今的緬中,也不是三百年前的不毛之地。”


    盧莫渝忍不住反駁:“你又沒去過,你怎麽知道?”


    曹繼武搖頭笑道:“早在大元帝國時代,意大利人馬可·波羅,就曾經去過那裏。他從雲南永昌府出發,一路沿大盈江南下,經蒲甘城進入登籠國,將沿途記得清清楚楚。所以那裏……”


    “開口閉口,不是蒙古韃子,就是西洋鬼子,有沒有把我們漢人放在眼裏?你身為漢人,不為漢人做事也就罷了,竟然屢次貶低漢人文化,跪舔韃子和西洋鬼子。如今漢人江山危在旦夕,每一個漢人都應竭盡所能,驅除韃子,重振我大漢聲威。”


    “而你瞧瞧你,你不覺地丟祖宗的臉嗎?你的爹娘,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東西來?你把我們引向緬中不毛之地,是不是要在背後捅我們?是不是滿清韃子,指示你這麽做的?若不是看在西寧王的麵子上,定斬你狗頭,以祭大漢之魂!”


    盧莫渝的連番氣概,說的是大義凜然,氣勢逼人,眾人的精神,為之一振,雞血燃起。


    看著盧莫渝一本正經的無知樣子,二金覺得可樂,曹繼武也沒有生氣,搖頭無奈地笑了。


    盧莫渝見三人竟然笑了,跳腳大怒,聲嘶力竭地對李定國道:“西寧王,不能在讓這種妖人蠱惑,否則後患無窮,請西寧王立即殺之。”


    這個鴻臚寺少卿盧莫渝,是永曆的心腹,是永曆朱由榔和李定國之間的傳話人。不給他麵子,就是不給朱由榔麵子。長腿天子朱由榔,再怎麽無能,可人家也是皇帝。能力超凡的李定國,可是人家的臣屬。


    正在李定國為難之時,田推雲站了起來,對李定國耳語道:“西洋人是什麽樣子,我們不知道。曹繼武所說,我們無法判斷真偽,但我們見識過李將軍的火槍隊。何況曹繼武所說的軍糧問題,卻是切中了我們的要害。”


    李定國聞言,點了點頭,低聲征詢意見:“以道長之見,他們該如何處置?”


    田推雲小聲迴道:“曹繼武從來沒有和咱們打過仗,此次桂林之戰,他也是主動避讓。如今天下,漢奸很多,但像他這樣妖異的漢奸,極不尋常。具體怎麽處置,不如私下問問李將軍。”


    李定國聞言,覺得有理,暗中給李來亨使了眼色,起身欲要迴避。


    李來亨雖然師從曹繼武,但這個人公私分明,如今各為其主,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除去三兄弟的機會。曹繼武精通唇讀術,知曉李定國和田推雲的私語,見二李要離開,急忙給二金遞了眼色。


    二金會意,金日樂從腰間掏出一枚手炮,拉開保險,朝窗外奮力一扔。一聲巨響過後,巨大的衝擊波,幾乎要將暖心閣震塌。眾人全被震呆了,金月生趁機抓住了李定國。


    田推雲、沐天英等人紛紛迴過神來:“你們要幹什麽?”


    金月生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眾人,對李定國道:“不好意思,請西寧王親自送我們一程。”


    “竟敢如此放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沐天英拔出劍來,其他人也紛紛亮出家夥,要殺三兄弟。


    金月生一手製住李定國,一手掏出一枚香瓜,朝眾人晃了晃:“這個叫手炮,威力你們剛才見識過。隻要我一拉保險,西寧王就得和我們一起完蛋。”


    眾人聞言,想起來剛才的巨響,嚇得紛紛後退了一步。金日樂趁機從床下掏出羊倌打扮的滿奇,背在了身上。


    金月生製住李定國,曹繼武假意製住沐雲翾,三兄弟警告沐天英等人,不要靠近。眾人剛才見識了手炮的威力,因此紛紛後退,誰也不敢上前。


    三兄弟邁開大步,小心地退出了暖心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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