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眼中的妖端曹繼武,不按仁義道德的套路出牌,自然沒有被三個書生的雞血感染。


    他剛剛出了按察使司,背後立即出現兩個人影,曹繼武沒有迴頭,早已知道二人的身份,微微一笑:“第三隻耗子是誰?”


    金日樂笑了笑:“往左看。”


    曹繼武扭臉,毛金星的身影,瞬間從牆上躍入芒果樹林中,消失不見。


    原來二金沒有去索圖那裏,他們出了門,就悄悄溜到了房頂上。毛金星得到李世功的密報,早在暗處盯著方以智。


    二金發現了毛金星,雙方誰也沒有聲張,靜靜地偷聽屋內的交鋒。當時一顆熟透的芒果掉落,打了金日樂一臉的爛汁。金月生忍不住好笑,被曹繼武察覺。曹繼武凝神細察,感覺是二金,隻是不知道另一人是誰。


    此時看到毛金星的背影,曹繼武解開了心中的疑惑,歎了口氣:“看來甲弑營,早就對方以智有所提防了。”


    “看樣子是的。”金月生抱怨,“樂樂放縱範承恩,這小子背地裏沒少搞事,毛金星就在身邊,不察覺才是不正常。”


    金日樂不滿嘟囔道:“怎麽怪起三爺了?”


    “別扯了,我們去索圖那裏,看看他有什麽其他事。”


    曹繼武邊說邊走,二金隨後跟來。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沒離多遠,不大一會兒,三兄弟就來到了索圖這裏。


    索圖暈船,再說身為布政使,不可能隨軍出征,於是他讓尚之信代替自己出海監軍。


    但曹繼武的海軍,全是一幫桀驁不馴的大明遺民和兇惡海盜,不是尚可喜的嫡係。尚之信害怕遭到暗算,找出個理由,不願受海上風吹日曬,不肯答應,索圖無奈。正好三兄弟來了,索圖忙不迭地將監軍任務,交給了金月生。


    金月生滿口答應,索圖大喜,急忙將三兄弟引入客廳。


    雙方都是熟人,曹繼武也不客氣,掏出鑄炮計劃,遞給索圖:“這是我按瑞典人的軍事配置,設計的陸軍火炮,我們不在期間,由路德維希等人負責打造,你來監工。”


    厚厚的一本鑄炮計劃,裏麵大多是西洋最新式陸軍專用火炮,改進型西班牙斑鳩腳銃和強盜槍,以及改進型英吉利四輪野戰馬車。


    可是這些西洋裝備圖紙,索圖根本看不懂。於是他翻開最後,看了看曹繼武估算的花費,臉色頓時變了。


    最後一頁,預計兩百三十萬兩銀子,映入眼簾,索圖騰一下跳起來三尺多高:“曹繼武,你搞什麽鬼?!艦隊花了近千萬兩銀子,又要兩百萬兩,我上哪弄去?”


    金月生笑了笑,安慰索圖:“師兄已經安排好了,由路德維希、埃裏克鬆、羅雅穀等人,利用餘料負責打造,工錢先欠著,待我們從南洋迴來再付。”


    這三個混蛋,不是來催債的!索圖頓時恢複了平靜:“那還找我幹什麽?”


    金日樂捏了一顆龍眼,塞進了嘴裏,一臉笑嘻嘻地嘟囔:“你是滿人,又是布政使,我們不在,大師兄怕有人搗亂。”


    索圖點了點頭:“你們還別說,南洋通海,和朝廷的策略向左,尤其是那個姚啟聖,狂妄自大,竟然大張旗鼓地公開和西洋人貿易,唯恐天下人不知,簡直是豈有此理。朝廷已經有所耳聞,派了安親王嶽樂,前來督查此事。”


    “嶽樂?”金日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家夥不是你妹丈嗎?”


    “正是。”索圖點了點頭。


    金日樂大為高興,一拍大腿:“太好了,你是三舅,嶽樂能耐你何?”


    嶽樂的老婆是索圖的妹子,索圖家中排行老三,但索圖聽了金日樂的話,卻直搖頭:“人家畢竟是安親王,我們卻是愛新覺羅家的奴才,能拿他怎麽樣?”


    金月生笑了:“這個不妨,你是舅子,嶽樂再怎麽鐵麵,也不能拿你怎麽樣!”


    “就是。”金日樂栽了索圖一拳,“嶽樂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趕快飛鴿傳書給你老爹,先敲打敲打他,看他還敢不敢不老實。”


    “這是什麽話?簡直是胡扯犢子。”索圖一拐子,拱開了調皮鬼。


    曹繼武忍住笑,對索圖道:“既然有這層關係,那就好辦了。這幫西洋人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索圖搖搖頭,不耐煩地擺手:“快滾,快滾,一看到你們三個犢子,老子就來氣。”


    三兄弟大笑,辭別索圖,轉身而去。


    索圖低頭一想,連忙擺手叫住三人:“等等。”


    三兄弟聞聲,立即迴身。索圖拿出了奏折,對三人道:“出征是件大事,我要具表上奏,按照漢人的習俗,你們三個,應該有字才是。”


    “什麽有字?”金日樂非常奇怪,“漢字我倒會寫,滿文不大熟悉。”


    “扯遠了,不是這個。”索圖連連擺手,“漢人的名和字,不一樣的。”


    三兄弟頓時迴過神來,金日樂不耐煩地叫道:“三爺是滿人,你把滿名寫上,不就完了,用得著多費墨水嗎?”


    金月生也道:“有名叫就完了,何必弄個字?多此一舉。”


    索圖連連擺手搖頭,給二金分析:


    三兄弟的部下,除了彭春和蘇春之外,幾乎全是漢人,所以盡量用漢名,以免引起他們的反感,鬧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再說目前的滿文,還處在草創的階段,並不完善,許多漢文詞匯,滿文中根本就沒有。所以如今朝中滿人重臣,絕大多數,用的也是漢文。


    南洋的許多事物,對北京城的滿人來說,都是新鮮事,索圖要是用滿文寫奏折,就要創造大量的新詞匯。而他們都沒見過,根本不可能看得懂,倒不如漢文來的直接省事。


    索圖最後強調道:“我在奏折中,注名你們的滿人身份就是了。所以按照漢人的習俗,你們三個,都應該有字才是。”


    “真球麻煩。”金日樂嘟囔一聲,“大師兄,你要字什麽玩意?”


    曹繼武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武魂。”


    “武魂?”金月生奇怪,“什麽意思?”


    “以武為魂。”曹繼武一臉鄭重,“亂世之道,隻有武才能安身立命,扶世濟民。”


    “曹繼武,字武魂。”金日樂鼓掌叫道,“好好好,這名字霸氣,給三爺也弄個字。”


    曹繼武點點頭,拍了拍肩膀,鄭重看著金日樂:“你的武藝最高,相貌堂堂,英氣逼人,字武英,如何?”


    “好好好。”金日樂興奮地跳了起來,“金日樂,字武英,從此三爺也叫金武英,太好了!”


    “樂樂武略超群,天生英武之氣,這個字,的確適合樂樂。”金月生也極為高興,央求曹繼武,“師兄,給二爺也弄一個吧!”


    曹繼武想了一下:“我們這次下南洋,是為了張揚武力,震懾西洋群雄。揚,旌也,師弟字武旌,揚武濟世,如何?”


    “揚武濟世,字武旌。”


    金月生極為興奮,金日樂卻不大讚同,“師兄常常以報效國家為榮,應該是揚武濟國才是啊?”


    曹繼武搖頭:“大清國畢竟是一國,世卻包含萬千大眾,跳出一國的界限,格局更大,眼光更高,胸懷當然也更闊。”


    “有理,有理。”金月生大為振奮,“大師兄不愧為大師兄,見識遠在眾人之上。”


    索圖也對曹繼武極為佩服,搖頭感慨:“全盤接受西洋科技,打造艦隊,遠征南洋,漢人不敢想象,滿人更是想不到。也隻有你們這些‘狂妖’之徒,才能幹得出來。”


    金日樂哈哈大笑,拍了拍索圖的肩膀:“要不和我們一塊去,看看南洋的風情?”


    “不了,不了。”索圖連連擺手,“船暈的厲害,到不了南洋,早被晃死了。”


    “既如此,我們就告辭了。”曹繼武起身行禮,“明日祭師,布政使大人,是否親臨?”


    “嶽樂馬上就到,一定帶了朝廷禁海的詔書。所以明日,包括平南王和靖南王在內的廣東各級要員,為了避嫌,都不會去。你們盡快出發,免得嶽樂來了掣肘。等你們打下南洋,朝廷看到了利益,既成事實,禁海就會有所鬆動。廣東有我主持,你們盡管放心。”


    曹繼武點頭行禮:“多謝布政使大人費心支持。”


    索圖點了點頭,還禮:“早作準備,索圖在廣州靜候三位的佳音。”


    三兄弟行禮辭行,徑迴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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