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三兄弟帶領李文章、仇仕通等人,磨製望遠鏡。二金動手能力,皆是超級強。三兄弟和李文章等人,在火器營多日,皆具備相當強的技術基礎。


    人多好辦事,有負責設計的,有負責磨鏡的,有負責刻鏡筒的,眾人分工連夜辛苦之下,新式望遠鏡,很快就造了出來。


    三兄弟,哥十個,精步營所有的隊正,人手一把。佟君蘭和沈婷婷的小巧玲瓏,這是曹繼武和金日樂專門精心磨製的。


    新式裝備的出現,眾人大為歡喜,東瞧西望,甚是稀奇,紛紛感歎西洋人的玩意好玩。


    金日樂纏著曹繼武:“大師兄,聽說還有雙筒的,咱們弄一個玩玩吧?”


    曹繼武搖頭歎道:“鏡片用完了。以目前的技術條件,雙筒的太大,攜帶不便,不如這單筒方便。你想玩的話,以後再碰到洋和尚,咱們多買點鏡片就是了。”


    金日樂腦袋一聳,一臉的興趣索然。


    正在此時,高進進來對曹繼武道:“外麵有人找你。”


    曹繼武想都沒想,起身就走。


    門前一個瘦高的漢子,穿著一身的皂色棉布緊身衣,戴著低邊輕紗帷帽,牽著一匹栗色快馬,背身而立,十分的怪異。


    “在下曹繼武,請問閣下是……”


    曹繼武話沒說完,那人突然倒飛如電,突襲而來。


    一枚飛蝗石搶先發出,曹繼武臨危不亂,手腕一抖,飛鏢打落飛蝗石。


    然而趁發鏢之機,那人忽然矮身突入曹繼武中路,一把拿住大陵穴,飛身一縱,夾著曹繼武,飛馬而去。


    突然間一陣奔馬嘶鳴,金月生大感不妙:“師兄好像出事了!”


    “你別瞎扯!”


    金日樂一臉不在乎,“他比猴都精,能有什麽事?”


    “那馬叫的不尋常!”


    金日樂聞言,迴想起剛才的馬鳴聲,突然驚道:“不錯,隻有驟然起馬,才會是這種叫聲!”


    佟君蘭和沈婷婷聞言大急,立即飛身往門外跑,二金連忙跟上。


    門前沒有一個人影,佟君蘭和沈婷婷急忙四處大叫曹繼武,然而根本沒有迴聲。


    金日樂忽然蹲下身來,看了馬蹄跡痕。


    蹄印清晰,前端深陷入土,後端淺墊土表,分明是快馬飛馳,聚力蹄尖所遺留。


    大師兄沒什麽事,幹嗎這麽著急?難道真是遇到麻煩了?


    校場比試,精步營的大顯神威。不管是八旗軍,還是明國那幫犢子,都看大師兄不順眼,莫非……


    金日樂忽然飛身嚷嚷道:“不好了,大師兄一定遭了暗算。師兄,快追!”


    調皮鬼立即飛身向馬圈跑去,金月生、佟君蘭和沈婷婷也飛跑過去。四人飛身上馬,循跡瘋狂追去。


    李文章等人,也要上馬去追,卻被高進攔住了,眾人疑惑。


    高進避開精步營的將士,將自己和王征南等人的合謀,說給了大家,哥十個皆大吃一驚。


    良久,章祥瑞歎了一口氣:“其實我們,也不願意和大明為敵,可曹操畢竟待我們有恩啊!”


    “義士的心情,顧某人感同身受啊!”


    顧炎武和呂留良二人,忽然進來了。


    方國泰罵道:“原來你們幾個渾球,早就商量好的!”


    二人也不生氣,呂留良反問道:“曹繼武去西南對付我們的人,你們真的願意一起去?”


    眾人沉默不語。


    身為明國天雄軍遺脈,誰願意給清國賣命?


    過了良久,周成搖頭道:“以俺的感覺,曹操即使到了西南,也不會和他們正麵交鋒,最多就是玩玩幾下把式,給那幫鳥人看看而已!”


    呂留良搖頭笑道:“虧你們天雄軍勁卒出身,難道不知道軍情難料?”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身在軍營,隻要戰爭一日不結束,所有的事情,喜歡的,不喜歡的,都有可能發生。軍令如山,軍人身不由己,沒得選擇。


    過了一會兒,單文德搖頭道:“這樣偷偷摸摸搞曹操,有點不厚道啊!”


    顧炎武笑道:“曹繼武是聰明人,他一定能猜得到我們的意圖。以他那令人難以想象的胸懷,是不會怪我們的。”


    呂留良也道:“不錯,為了大明的延續,我們隻能行此下策了。至於其他的,我看,就讓他聽天由命吧!”


    這二位號稱鐵嘴,想找出一堆合乎情理的理由,還不簡單?哥十個怎麽可能說得過?


    眾人沉默良久,李文章終於歎了一口氣:“曹操對俺們有再造之恩,這樣棄他,實在是沒良心啊!”


    “不妨事!”


    顧炎武接著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哥十個麵麵相覷,皆一言不發。


    呂留良對眾人道:“將來,韃子如果真的掃平了天下,咱們也算是為大明,盡了最後一點力。到那個時候,你們再去找他也不遲。”


    顧炎武捋著細須,不緊不慢地分析道:“以顧某人的判定,曹繼武乃是不多的能人,如果能進入朝廷,也會備受那幫軟骨頭的排擠,弄不準到時候他會反正,到那個時候,我們助他一臂之力,大事可成也!”


    “排擠能人,千年傳統,到了清國,還是老一套,我呸!”


    高進憤憤地唾了一口,顧炎武和呂留良,臉色皆很難看。


    老卒話雖這麽說,但哥十個還是覺得,顧炎武二人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畢竟文化特色,不是一日兩日能消除的。清國如果沾染了這個特色,排擠能人,那對明國,可是大大的有利。


    眾人思考半天,李文章終於下定決心:“就這麽辦吧,咱們立下盟誓,到時有誰要是背叛,天打雷劈!”


    顧炎武振臂一唿:“好,我們歃血為盟。”


    高進慢騰騰地取出一隻碗來,冷化成遞了一把尖刀。


    打仗哪有不受傷的?天雄軍遺脈,挨了一小刀片,就像螞蟻啃了一口,個個麵不改色。


    顧炎武一狠心,一閉眼,胳膊上終於劃了一刀。


    呂留良屏住唿吸,心一狠,一咬牙,尖刀終於還是下去了。


    ……


    寒風刺骨,斜陽殘照,漫山遍野的荒草敗樹,一眼望去,盡是荒涼。一抹鮮豔突現,栗色馬一路狂奔,將荒涼盡數拋於身後。


    曹繼武穴位被製,被黑衣人緊緊地夾在馬背上,心中大罵不止:這是個什麽犢子?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剛剛出手,就被捉了,真是平生未見!


    這人頭上帶著帷帽,臉上戴了一副青麵獠牙的吊死鬼麵具,根本看不清真正臉麵。他隻顧一路策馬狂奔,好像並沒有傷害曹繼武的意思。


    曹繼武終於定了定心神,不緊不慢地問道:“朋友,要帶我去哪裏?”


    “不要廢話,到了你就知道了!”


    麵具人催動栗色馬,飛奔如電。


    晚霞燒了一大片絮雲,大江升起了陣陣暮靄,整個大江渡口,籠罩在一片絢麗的色彩中。


    麵具人換上了黑色深邊帷帽,掩蓋吊死鬼麵具,叫來船家,渡人馬過大江。


    這一定是去江北。不管他是什麽目的,江中我熟,不如趁機溜走!


    曹繼武心中打定主意,運氣頂住穴位,兩眼不住地四處張望,尋找合適的水文和時機。


    吊死鬼手上,頓時感受到了內力的輕微反製,冷笑一聲:“想跑?”


    這人武功真高,看來什麽事也瞞不住他!


    曹繼武直言不諱:“不錯!”


    “以你現在的本領,還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吊死鬼滿滿的自信,曹繼武不服氣:“武功雖然不如你,但腦袋比你好用多了!”


    “你腦瓜子,要不是被驢踢了,能被我擒住?”


    “那是你用了偷襲這種無恥的手段。我對你彬彬有禮,你卻對我下黑手,真不要臉!”


    “你什麽時候和酸腐一樣了?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虧你還是軍營出身!”


    曹繼武無奈歎了一口氣:“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算我大意,如果我事先防備,估計也不會被你擒住!”


    吊死鬼得意地笑了:“凡是遇上我的人,沒有不倒黴的!”


    曹繼武暗恨自己陰溝裏翻船,無可奈何。


    過了大江,麵具人一路夾帶著曹繼武,曉行夜宿。


    這天彤雲密布,朔風突然如刀,寰宇空曠,飄起銅子大雪。冰冷的雪花夾著大風,猶如漫天灑下的銅錢,劈劈啪啪,砸的大地痛苦不已。


    江南曹繼武,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雪,興奮極了,歡唿大叫起來。


    吊死鬼被銅錢雪砸的睜不開眼,曹繼武竟然還有心思大喊大叫?


    “真是個南蠻子,越犬吠雪,少見多怪!”


    曹繼武很不高興:“我沒來過這裏,沒見過也並不稀奇,別叫我蠻子好不好?”


    “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討價還價?”


    曹繼武很生氣:“那你是北虜還是西番?”


    “南蠻北虜,西番東夷,文化特色,相互詆毀,真有意思!”


    吊死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恭喜你,來到了中土!”


    數日以來,除了不讓自己逃跑,還沒對自己做過出格的事,難道他的損招在後麵……


    唉,不管他了,這家夥武功高出我甚多,腦瓜子又是賊精,且看他要帶我去什麽地方,再作打算。


    曹繼武心中打定了主意,張開雙臂,任由冰晶雪花,打在自己的臉上,盡情地享受大自然豐厚的饋贈。


    漫天飛舞的雪花,碎瓊亂玉,整個寰宇,全是潔白的純淨,沒有一絲的汙漬。曹繼武喜歡這種潔淨冰清的空明,一路大聲唿喊,將自己內心所有的汙濁,全部交給雪花淨化。


    吊死鬼卻無心賞雪,夾著曹繼武,策動栗色馬,頂風冒雪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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