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連番交鋒,曹繼武沉著冷靜,綿裏藏針,有的放矢,令龍公子處處受挫,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龍公子啞巴吃黃連,瞎折騰了一陣,白生了一肚子鳥氣。等他們走遠,眾人緊繃的心弦,終於可以放鬆了。


    曹繼武如此年輕,竟然有如此表現,胡公公完全沒有想到。


    一切恢複了平常,胡公公輕輕走到曹繼武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冷漠的眼神,突然飄出一絲欣賞:“神清氣閑,不亢不卑,好!將來必成大器,杏兒沒有看錯人,胡某人萬裏來此,不枉此行!”


    曹繼武待要謙虛迴話,洞明忽然匆匆返迴,照胸前就是一拳:“好你個曹繼武,膽大包天,竟敢和龍公子對著幹,把我嚇出了一身冷汗!”


    洞明的領口衣襟,果然被汗水浸濕了。看來剛才的緊張局勢,洞明沒少膽戰。


    曹繼武微微一笑:“你還好吧?”


    這語氣帶著俏皮,洞明聞言一愣,隨即又打了曹繼武一拳,大笑起來。曹繼武和胡公公二人,也大笑不止。


    過了一會兒,洞明指著曹繼武笑道:“我洞明征戰二十多年,要說讓我五體投地佩服的,隻有你曹繼武一人!”


    “將軍,過獎了!”


    曹繼武微微一笑,話鋒一轉,“你迴來找我,定有要事。”


    洞明聞言樂了,指了指曹繼武的鼻子:“什麽事也瞞不住你。龍公子受了傷,你既然看出來,定有良方。巡撫大人要我迴來,是向你討方的。”


    曹繼武皺眉道:“龍公子為何跑到前線去?”


    龍公子性情執拗,和人慪氣,性子一瘋,跑來南方散心。聽說鄭軍要攻城,他竟然偷偷跑到城牆督戰,要不是佟國器拚命護持,估計他也隨先人而去了。被龍公子這麽一攪合,前方將士陣腳大亂,被鄭經趁機偷襲,死傷慘重。


    洞明不敢指責龍公子,大罵鄭軍:“他娘的,鄭賊這幫癟犢子玩意,炮打得賊準。要不是巡撫大人得到密報,所有準備,泉州城恐怕已經丟了!”


    “誰告的密?”


    “潮汕總兵吳六奇。這家夥假意反水,本來和鄭賊約好一同進攻,結果陣前倒戈。要不是他給鄭賊來了幺蛾子,後果不堪設想。”


    又是漢奸的傑作,曹繼武和胡公公,心裏很不是滋味。


    然而天下已經是這樣了,漢奸賊子,和胡虜沆瀣一氣,成為曆史主流,窮棒子老百姓,隻能跟著繼續被碾壓。個人情懷的力量,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故國濃濃的情懷,凡是放不下的人,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條。正義和邪惡兩個詞,本來就是人為設置的,誰實力更強,誰才有選擇使用的權利。明國空有上億人口,竟然打不過四十萬滿洲人,無能的地步,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曹繼武歎了一聲,竭力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轉頭問道:“巡撫大人也受了傷?”


    剛才佟國器咳嗽之聲,甚是沉重,顯然受了內傷,曹繼武固有此問。洞明點了點頭:“替龍公子挨了一炮,幸虧木盾重甲護持,要不然當場就沒命了!”


    佟君蘭一臉著急:“大哥會不會有事?”


    洞明迴道:“不知道,吐血了,但表麵上看不出有什麽。”


    炮彈強大的衝擊波,是戰場第一殺手,而且這種殺傷,表麵上看不出什麽症狀。被衝擊波波及的士卒,很多人會陸陸續續,不明不白地死去。佟家多人身居火器營要職,自然知道這種傷害。


    所以佟君蘭不由自主地為佟國器擔心起來,挽著曹繼武的手,懇求道:“繼武哥哥!”


    曹繼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寫一方,讓人帶去。過些時日咱們就過去,我親自幫他調治。”


    佟君蘭很滿意,撲進了曹繼武的懷裏。


    曹繼武安慰了佟君蘭,迴屋寫出一方,遞給洞明:“這方子是給巡撫大人的。龍公子受傷不重,稍作調理,不要動怒,過些時日,就沒有事了。”


    洞明聞言大喜,待要離開之時,忽然迴頭,一臉神秘地看著胡公公,欲言又止。


    胡公公很是奇怪。


    洞明終於忍不住,拿眼瞅了瞅周圍,湊近低聲道:“聽滿奇那犢子說,韓思明等一幫鄭賊,躲進了靜心庵。淨月師太可能會有麻煩……”


    話還沒說完,胡公公已經不見了人影。


    洞明愣愣地望著門外,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理解:“這不男不女的犢子,怎麽偏偏看上那尼姑了呢?”


    佟君蘭很不高興,瞪了他一眼,洞明連連搖手道:“千萬別說是我透漏的風聲,這裏沒我什麽事,我告辭了!”


    洞明怕惹禍上身,揣了藥方,一道煙溜了。


    佟君蘭催促曹繼武:“師父有危險,咱們快去幫他們。”


    “別衝動,有胡公公在,毛金星等人不敢胡來,暫且先不要驚慌,讓我好好想想。”


    甲弑營殺手,個個身懷絕技,貿然不得。韓思明和沐天恩傷重,無法長距離逃跑。有甲弑營盯著靜心庵,他們是逃不掉的。


    身在清國的陣營,要想營救韓思明等人,曹繼武等人,隻能暗中行事,決不能被甲弑營抓住把柄。


    曹繼武仔細權衡,謀劃了最為周密的計劃,對沈婷婷、佟君蘭和翠蓮三人道:“靜心庵一般不讓男人進去,你們三個帶上鐵觀音,內裹金瘡藥,以看望太夫人名義,先進去瞧瞧。如果毛金星等人硬闖,讓太夫人出麵。洪承疇如今是大清支柱,他們不敢得罪太夫人。”


    三人點頭,連忙按照曹繼武的要求,去了靜心庵。


    曹繼武又對佛野道:“帶著你的人,到庵前小溪裏抓魚玩耍。如果胡公公有危險,你們搭把手,騷擾他們。”


    佛野應諾,眾人帶上吃的,一陣風似的去了。


    曹繼武又對李文章、章祥瑞和冷化成三人道:“你們三個,去靜心庵右邊,那裏有幾棵巨大的紅心柚。借助摘柚子做幌子,防止甲弑營暗中翻牆。”


    李文章三人應諾,進屋帶了早點,飛奔而去。


    曹繼武接著安排方國泰、良茂才、劉保全和周成四人:“你們四個,去左邊竹林裏捉竹鼠,防止有人從左邊潛入。記住了,竹林茂密,範圍較大,毒蛇較多,帶上雄黃酒,小心別被他們暗算了。”


    四人應諾,跑進屋裏,裝了雄黃酒,帶上早點飛跑而去。


    曹繼武看著魯誌高、木長青和單文德三人:“你們三個深識水性,靜心庵後,是一條兩丈寬的大溪。一人釣魚,兩人躲在暗處,小心甲弑營從背後偷襲。”


    三人應諾,拿了早點,飛也似的去了。


    曹繼武叮囑洪福:“老管家,你對這裏熟悉,快去碼頭上幫閑,觀察有沒有陌生人,特別是操著北方口音的家夥。記住他們的容貌和人數,迴來報於我知。”


    洪福應聲而去。


    此時院子裏,隻剩下三兄弟,太陽已經出來了,曹繼武拍拍二金的肩膀,關切道:“餓了吧?”


    二金沒有迴答,一臉沮喪。看得出來,他們還在為剛才的表現,而耿耿於懷。曹繼武搖頭歎了口氣,扳住二人的肩膀,進了廚房找吃的。


    曹繼武撕些牛肉,倒上好酒,開口大吃。金日樂拿雙筷子,機械地敲著瓷碗,一臉的悶悶不樂。金月生窩在長條凳上,聳拉著腦袋,一臉的鬱悶。二金沒精打采,全無胃口。


    三兄弟一起長大,曹繼武自然知道二金的心事,於是放下手裏的酒肉,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事情都過去了,快吃飯吧。”


    金月生語氣沮喪:“我配不上婷婷!”


    曹繼武拍了拍金月生的腦袋,眼神充滿關切,安慰道:“如果大師兄也是遼東滿人,突然見到龍公子,也會不知所措的。這是人之常情,不能怪你!”


    金日樂垂頭喪氣,弱弱嘟囔道:“佟姐姐一定瞧不上我了!”


    曹繼武隻得轉過身來,摸了摸金日樂的腦殼,滿臉都是關心:“如果你們倆,還是喜歡她們倆,大師兄不幹涉。假如有一天,她們打心眼裏喜歡你們倆,大師兄會祝福你們!”


    “真的!”


    金日樂滿臉喜悅,金月生也極為高興,二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著曹繼武。


    這兩個家夥,時刻想著挖牆腳,如果按照漢人的那一套,絕對的十惡不赦。然而誰讓他們是女真人呢?誰讓曹繼武是大師兄呢?


    剛才對峙,二金全麵落敗,此時他們倆,急需大師兄的安慰。而他們倆最關心的,就是對佟君蘭和沈婷婷,還有沒有希望。作為大師兄,望著二人渴望的眼神,曹繼武內心歎了一聲,隻得鄭重地點了點頭。


    二金高興得跳了起來,連連給曹繼武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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