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兄弟,有些秘密話要說,曹繼武識的路數,立即帶著二金和兩個少女,告辭而去。等他們走遠了,兄弟二人,開始打開天窗說亮話。


    佟國綱道:“大哥,曹繼武滿嘴大話,我還是不放心。是不是因為咱家蘭兒的關係,大哥有些愛屋及烏?”


    “愛屋及烏,倒是有的。但軍國大事,大哥豈能草率?曹繼武言辭穩重而不失條理,語氣堅定而充滿自信,實乃將帥之質。他將來的前途,不可估量,也怪不得咱們四叔,會如此看重他。”


    佟國器說完,把佟六十的信,遞給了佟國綱。


    佟六十在信中,明確要佟國器提攜曹繼武。佟國綱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但牽涉到前線重大軍務,佟國綱還是不放心:“可是咱們並無大船,水師孱弱,如何能夠取勝?”


    “這就要看他曹繼武的了!”


    佟國器感歎一聲,教導佟國綱,“你也熟讀史書,那些流傳下來的勝仗,又有幾個不是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以曹繼武的想法,必定會出其不意,奇謀製勝。所以你這次,要全力配合他,順便好好向他學習。”


    佟國綱的眼睛,瞪得比牛還大:“向他學習?大哥你瘋了?我身經百戰,他連一仗都沒打過,你不是明顯看不起我嗎?”


    佟國器有些生氣了,指手畫腳數落道:“瞧瞧你今天的表現,真給咱家丟人現眼。堂堂大將,竟然為了一兩句調皮話,而沉不住氣,成何體統?這如果要是在陣前,對方又是能征善戰之輩,故意燎你兩句,你這麽跳腳莽撞,豈能不敗?”


    “你再瞧瞧人家,談吐得體,鎮靜自若,絲毫沒有因為我是巡撫,而局促不安。反過來看看你,癡長人家十多歲,反而沒有一點風度。你難道不知道,諸葛亮未出茅廬,而三分天下?沒聽過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


    佟國綱被一頓數落,不敢抬頭。


    佟國器頓了一頓,語氣緩和:“四叔心思機敏,閱曆豐富,他既然看重曹繼武,一定錯不了。我要你配合他,一是因為你不懂水戰,可以借此機會好好學學,將來可能會有用;二是水戰需要大量炮火,非你火器營相助不可。到時你可別出幺蛾子,處處使絆子?”


    佟國綱急了眼:“哪能啊?我是那種人嗎?”


    要組建水師,必須要有征南大將軍的令箭。然而剛剛來此的征南大將軍博格,擅自幹涉地方政務,和佟國器鬧得很不愉快。雙方相互彈劾,朝廷卻居中和稀泥。


    佟國綱擔心令箭要不到。但佟國器有辦法對付他,到時隻需佟國器配合就行了。


    然而博格不是啥好鳥,佟國綱又擔心道:“恐怕到時曹繼武勝了,博格會搶功勞!”


    如果能夠打敗倭人,這可是大清入關以來,對東洋的第一次勝利。對大清開國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天大的功勞,博格不可能不搶這功勞。辛辛苦苦地忙活,絕對不能給別人做了嫁衣。令箭好要,如果事情沒有伏筆,到時候博格以大將軍的身份搶功,大家隻能吃啞巴虧。


    佟國器想了一下,於是讓佟國綱去找洞明。


    佟國綱很不理解:“叫他幹什麽?”


    “洞明和圖敏的關係非常鐵,那個金月生是圖敏的弟弟。讓洞明做曹繼武的副手,到時博格膽敢貪功,就奏他一本,有洞明作證,他便不敢耍賴。”


    看來要和博格杠上了,佟國綱搖頭:“好是好,隻是為了曹繼武,值得嗎?”


    佟國器笑了:“洪承疇的寶貝女兒死了,蘭兒估計和他已生米煮成熟飯。到時看著他落難,我們難道袖手旁觀?”


    佟國綱搖頭無奈:“蘭兒到處招惹是非,怪不得我爹不喜歡她。”


    “二叔那兩下子,和四叔差遠了!”


    佟國器感慨一聲。於是兄弟二人,分頭行動。


    原來洞明也調來了福建,佟國綱找到了他,說明來意。洞明不懂水戰,連忙拒絕。


    佟國綱勸道:“隻是讓你打打下手,趁此機會學學水戰,將來或許有用。況且如今隻有海上才有仗打,與其閑著,還不如耍耍水戰。”


    鄭成功占據廈門,以海為塹,陸上的確沒什麽仗打。自從被調來福建,洞明閑的一身發癢。水戰和陸戰,的確有很大不同。佟國綱把曹繼武那些陣法,依葫蘆畫瓢,給洞明比劃了一下,頓時把他的興趣勾了出來。


    二人到了大將軍府時,佟國器和博格正在爭吵。


    見佟國綱和洞明來了,眾人急忙寒暄一陣,緩和緊張的氣氛。


    “如果不同意曹繼武率水師出戰,那麽還請大將軍出師,蕩平倭寇。”


    “我是大將軍,你隻是一個小小的巡撫,竟敢來指揮我,真是豈有此理!”


    佟國器一臉的心平氣和:“本台乃福建最高行政長官。如今本台境內,海寇猖獗,你作為前線統帥,有責任幫本台蕩平海寇。”


    巡撫竟然擺起了官架子,博格跳了起來:“胡說八道,我一到這裏,你幾乎處處掣肘,來人,快給我拿下。”


    一眾衛士,無人動彈。


    大將軍令竟然不起作用,博格氣壞了,一個侍衛上前咬耳:“大將軍,撫台大人,乃是當今皇上,直接派來的最高行政長官。沒有皇上的旨意,誰敢去捉拿?”


    巡撫乃是代表皇帝,巡行天下,撫軍按民。作為大將軍,博格竟然連這點常識都不懂,眾人都暗笑不止。


    一見大家都在笑,博格怒從心頭起,衝佟國器大叫:“看我不奏你一本!”


    佟國器一臉的平靜:“你若不嫌費事,盡管奏去!”


    朝廷和稀泥,奏了也沒用。然而此時的博格,鼻子都氣歪了,抓起筆,鋪了奏本紙,真寫了起來。


    洞明忙過來咬耳勸阻:“大將軍千萬不可。你若真遞了上去,朝中那幫癟犢子大臣,一定會彈劾你幹涉地方行政。將領幹政,乃是件大事,為曆代帝王所忌憚。如今朝廷和事佬,全靠皇上押著。但再一再二不再三,撫台大人那裏占著理呢,還望大將軍三思!”


    大清如今草創之初,馬上就要步入正軌。博格這口子一開,以後各個地方的將領,都像他一樣,這地方行政,還不亂了套?


    武將雖然看不起文臣,但滿朝之中,文官皆備受皇上寵愛。範文程、洪承疇等人,動動嘴皮子,得到的賞賜,比武將都要多。


    佟國器雖然也是武將出身,但人家漢化已久,飽讀詩書,文武雙全,直腸子的博格,哪裏鬥得過他?


    況且據洞明所知,佟國器的所作所為,雖然令大將軍惱火。但那些事,卻都在他巡撫職權範圍內。大將軍和巡撫互掐,巡撫不奏大將軍多事,已經夠給麵子了。


    如今大將軍掌管軍務,蕩平倭寇,本是分內之事。佟國器的要求,並不過分。大將軍如果拒絕行使分內之責,這就是大將軍的不對了。


    經洞明一番提醒,博格恍然大悟。


    然而清軍並沒有大型戰艦,如何進行海上作戰?


    有了洞明鋪墊,佟國器趁機建議:“倭寇和海寇不同。他們凱覷東南已久,如果不盡早除去,日後必成大患。曹繼武深知水戰,大將軍隻需將水師指揮權交給他,他就一定能打敗倭寇。”


    博格猶豫不決,看著自己的兒子佛阿騰。


    大將軍的眼神很明白,他要將水師指揮權,交給自己的兒子。


    這佛阿騰也不知好歹,見有老爹支持,極為高興,連忙跪下答應:“多謝父親。孩兒一定……”


    佟國綱撲哧笑了:“佛阿騰,你連遊泳都不會,想去送死啊!”


    佛阿騰聞言,立即僵住了,博格很尷尬。


    洞明繼續咬耳:“大將軍不想要兒子了?海上無風三尺浪,旱鴨子去了,即使不被淹死,也會被顛死的。打仗豈能等同於兒戲?”


    博格大囧。原來他堂堂大將軍,也對大海幾乎是狗屁不通。


    洞明退了下來,朗聲向博格建議道:“大將軍切不可草率。我等皆不識水戰,如果作為主帥,必和送死無疑。不如這樣,水師指揮權,暫且交由曹繼武,末將願作為他的副將。到時如果勝了倭寇,末將再收迴他的兵權。如果敗了,那就是曹繼武的事了。”


    況且水師本就如同虛設,即使折損了,對大將軍的實力,也沒有太大的影響。洞明連推帶拉,給博格下了台階。水師本來也不是什麽心頭肉,博格也不再計較,於是命人取來令旗和令牌,交給了洞明。


    洞明帶著令旗和令箭,和佟氏兄弟一道,告辭而去。


    佛阿騰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極為不甘心:“真是便宜了他們!”


    將軍尼雅哈笑了:“小將軍不要喪氣,海戰哪有那麽容易?倭寇和鄭成功聯手,就佟國綱手裏那幾條破船,簡直就是送死。咱們等著看笑話吧!”


    將軍海爾圖也笑:“洞明那個大笨蛋,過大江坐船,吐成了茄子。他若能當水師副統領,我就是天河大元帥。真不知他是哪根筋抽了,竟然管起這等閑事來!”


    管他閑事還是正事,勝了功勞就是我的,輸了我就彈劾這幫犢子,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博格一陣狂笑。


    眾人也奸笑不止,等著看曹繼武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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