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金日樂難以閃避,長孫魁微微一笑,剛要收勢流星趕月,突然,噗——


    一枚尖嘯,地麵突起,下路直奔丹田而來。


    長孫魁吃了一驚,好在他暗留了三分氣力,右手瓜及時飛了出去。


    砰——


    一聲巨響,石沫碎屑,四處飛濺。


    原來是金月生,危難之時,腳起砸牛角,金日樂趁此良機,連忙跳開。


    金月生知道厲害,也急忙撤了一丈多遠。


    曹繼武和完保國連連鼓掌叫好。


    見他們跳開了,長孫魁也不追趕,收了流星錘,哈哈大笑。


    金月生剛才那一腳,地麵突起,極為隱秘和突然,長孫魁是第一次見識。要不是他暗中留有三分氣力,恐怕會吃暗虧,於是連連讚道:


    “高,實在是高!”


    長孫魁以一敵二,占盡上風,二金這下心悅誠服。


    金日樂讚道:“我本以為,老前輩的錘中看不中用,原來是這麽厲害!”


    眾人大笑。


    金月生不解:“老前輩武藝這麽高,一個月為什麽隻拿五錢銀子?”


    金日樂也附和:“是啊是啊,那應天書局也太小家子氣了,不如換一家識貨的主顧!”


    長孫魁撚須,頗似神秘地說道:“猜猜!”


    二金猜不出所以然,一齊望著曹繼武。


    曹繼武托腮想了一下,忽然笑了:“定是老前輩隱藏了實力,應天書局那幫葫蘆頭,以為老前輩武藝平平,所以給的銀子少。”


    長孫魁和完保國點頭微笑。


    見曹繼武猜對了,二金仍然不解,金日樂問道:“為什麽要隱藏實力?”


    怕他這麽一直問下去,曹繼武幹脆一下子說出來:“你們想,老前輩他們,原是大明精銳士卒。而如今這地界是大清的,他們又不願投清,大清能容他們嗎?所以老前輩故意隱藏了實力,以免招來是非。”


    遼東關寧鐵騎,盧象升的天雄軍,曹化淳的勇衛營和孫傳庭的秦兵,這是大明末年的四大精銳。作為新生的大清王朝,怎麽可能容忍精銳餘脈的存在呢?


    聽了曹繼武的話,二金大悟,長孫魁和完保國皆會心一笑。


    長孫魁笑著對完保國道:“咱給你弄了三個好徒弟,你得請咱喝酒。”


    完保國點頭。


    金日樂奇怪,衝長孫魁叫道:“你不是說我們使用毒鏢,陰險狡詐嗎?”


    金月生也忙附和:“是啊是啊,老渣皮還把我們的鏢給熔了。”


    長孫魁和完保國二人相視一笑,眼光泛著從容、老練和睿智。撚須之餘,二位老人的神色,盡顯輕描淡寫,微笑之中溢出神清欣悅。


    曹繼武似問非問:“想必是老前輩,猜到了我們的身份?”


    二人聞言,又相視一笑,心情愉悅,溢於言表。


    金日樂拉著長孫魁的手央求道:“老前輩,你們別打啞謎,快說說。”


    長孫魁笑了:“那天你們雖有毒鏢,但使用的卻是無毒鏢,這足見你們無傷人之意。你們如此年輕,武藝雖高,但並無對敵經驗,定是剛剛出師的。這也說明了,你們師父,定是良善之人。剛才戰罷咱仔細想了想,你們的鏢定叫柳葉鏢。而你們李家棍又使得精熟,你們的性格又是如此調皮,因此你們的師父,定是當年威震敵膽的錦城飛將——陳敬。”


    “是陳敬之。”金日樂忙糾正道。


    長孫魁大笑。


    陳敬?曹繼武和金月生也有些奇怪,長孫魁撚須問道:“你們可知,陳慶之這個人?”


    二金疑惑,似有印象,但又想不起來,於是望著曹繼武,曹繼武思索了一下,想起了一些事跡。


    當年普空曾說過,陳慶之本是梁武帝蕭衍的棋童,出身寒微。此人沉默寡言,一直到不惑之年,才有所顯露。渦陽之戰,此人破魏十五萬,後來又以七千白袍縱橫河洛,被唿為‘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


    二金驚道:“這麽厲害!怎麽很少聽師父提過?”


    “陳慶之這人不善騎馬,甚至連弓都拉不開。師父的名字和他相近,我想是師父自愧不如,他不好意思開口。”


    長孫魁笑了:“不錯,當年盧尚書在軍中講了陳慶之,當時陳敬之也在場,於是他把自己的‘之’字給去了。但陳敬之大家叫習慣了,陳敬這個名字,也就不了了之。”


    長孫魁接著話茬,把陳敬之的一些往事,告訴了三兄弟。九華山上,當年的普空,也曾提過自己的過往,但那時的三兄弟,卻當成了笑話。


    忽然,金日樂瞥見了長孫魁腰間的流星錘。想起剛才流星錘的威猛,金日樂頓時好奇心大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鐵瓜:“老前輩,你這流星錘好厲害,怎麽來的?”


    金月生也想了解了解,於是也央求長孫魁講講。


    見三兄弟一臉的渴望,長孫魁挪了一下坐姿,慢慢道出流星錘的來曆。


    長孫一脈,千年以前,原本鮮卑部族。自唐以後,因武後專權,長孫式衰。多數族人去長為孫,像長孫魁這樣保有原姓的,如今已不多了。


    他這套流星錘,據說是出自戰國朱亥。朱亥本一俠士,力大無窮,武藝驚人。但他不願為官,以殺豬為生,後因好友侯贏力請,助魏國公子無忌,以四十斤鐵錐袖殺晉鄙,奪了軍權,助趙破了秦國。


    為了躲避魏國仇家,朱亥遂隱居於趙國,他的袖中錐法,也在燕趙一帶流傳。


    長孫族人,世代為將,武藝驚人,尤其以大隋長孫晟為最。先祖長孫晟以箭法見長,曾一箭雙雕,鎮服突厥可汗。後來長孫晟鎮守朔方,得一道人傳授朱亥錐法。他便將箭法融入錐法,就成了現在長孫魁手中的流星錘。


    流星錘實屬暗器一類。但他與常規暗器不同的是,流星錘屬於重器,具備巨大的重勢和力勢,一旦出招,普通兵器,是沒法正麵相抗的。況且由於鐵鏈的鏈接作用,流星錘能夠連續進招。前後重勢,環環相扣,循環推進,猶如排山倒海一般,力勢相當的厲害。


    對於剛才一戰,二金甚是佩服,金日樂連忙央求道:“老前輩,收我做徒弟吧!”


    長孫魁大笑,搖了搖頭。


    金日樂晃著長孫魁的大手,一個勁的央求。


    長孫魁無奈道:“不是咱不教你,而是教了你,你也學不會。”


    金日樂不信:“為什麽?”


    李家功夫,簡單實用,隻要刻苦練習,就會有所成就。然而流星錘則不同,看似簡單卻極為難練。這流星錘即可當錘使,又可當暗器,可長可短,可硬可軟。即使刻苦用功,也不一定能練成。如果練不成,就是花雜耍,萬一使不好,不但打不到別人,反而會砸著自己。到時非傷即殘,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長孫魁解釋了一番,金月生不服氣:“我們的柳葉鏢,同樣看似簡單,實則難練!”


    長孫魁笑了:“柳葉鏢全靠取巧,出其不意。而流星錘可拙可巧,當暗器飛出去,勢大力沉,本身不好控製。如果打到人的話,非死即傷,非慣使重兵手巧之人,不可擋也!”


    二金嚷嚷不停,纏著不放。長孫魁無奈,從腰間扯出錘來。二金一人一個,五、六斤重的鐵瓜,拿在手裏,很有分量。


    金日樂愛不釋手,喃喃道:“像個佛手瓜。”


    “我這叫瓜錘。”長孫魁笑道,“此外還有骨朵錘,梅花錘,鐵球錘等等,最兇狠的,當屬狼牙錘,而最惡毒的,就是龍爪錘。”


    原來流星錘也有許多種,三兄弟甚是稀奇,忙央求長孫魁講講。


    長孫魁緩緩說道:“前麵幾種差不多,因人習慣、手型和臂力而定。瓜形錘易於打造,在人山人海的戰場中,收放自如,因此咱用瓜錘。但如果是兩人生死決鬥,狼牙錘最好。這種錘威力無窮,打著人,非死即殘,對方便再無還手之力。龍爪錘可錘可爪,變化多端,爪可浸毒,極為陰險!”


    見三兄弟意猶未盡,長孫魁指了指完保國:“你們的師父,會打造這些兵器,以後你們學了就知道了。”


    金日樂撅嘴道:“會打造又不會使,打了何用?”


    金月生也道:“難道我們三個當中,沒人能學成?”


    長孫魁指了指曹繼武,金日樂跳了起來:“太好了,老前輩,你教了大師兄,大師兄聰明伶俐,一定能把我們教會。”


    長孫魁望了望完保國。


    完保國撚須,歎了口氣:“棺材就要蓋板了,傳吧!”


    蓋棺定論,話語怎麽這麽無奈?完保國是因為有病,長孫魁有什麽難事?三兄弟很是疑惑。


    這群人原是天雄軍的餘脈,實乃大清的眼中釘。想到這一層,曹繼武驚唿:“難道又是甲弑營?”


    “不愧為飛將軍的首徒!”長孫魁讚歎道。


    “石廷國那幫癟犢子,從不幹好事!”金日樂憤憤地罵道。


    在長孫魁和完保國眼裏,甲弑營和大明太監東廠,性質差不多。他們身為明將,甲弑營卻是清奴,雙方對敵,無可厚非。


    但當年為了得到流星錘絕技和明國的冶兵技藝,石廷國也送了四個幼童來,被二位老人斷然拒絕了。因此甲弑營恨死了二人,一直沒有停止對他們的追殺。所以二人到處隱姓埋名,韜光養晦。


    見三兄弟心誠,長孫魁歎了口氣:“既然飛將軍收了你們,咱也不再計較。隻是流星錘不像其他,如果你們不到熟能生巧的地步,絕對不可拿來對付高手,否則殺人不成反殺己!”


    長孫魁鄭重地盯著曹繼武,曹繼武連連點頭。長孫魁又盯向二金,二金也連連打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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