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靈氣園,正房。


    一片黑暗,唯一的亮光,便是深處的閃閃黃光了。


    隻見夏清幽便躺在一張榻上,身上的衣服散發著黃光,臉上的神情冷漠至極,雙目隻是盯著上麵的天花板,看都不看旁邊的人。


    旁邊,有一張小桌,陸隆基正默默地在此飲酒。


    這裏,同樣隻有佗們兩個人。


    陸隆基喝酒之時,不住地轉首看著榻上的夏清幽,雙目一片熾熱。


    女方自始至終都麵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沒有移開過目光。


    表情冷漠,內心是不是也這麽冷漠呢?


    不見得。


    她如今五味雜陳,情緒難言。


    憤怒、怨恨、冷漠、後悔、緊張、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別的形容詞,或許還對得上夏清幽現在的心情,而緊張,則……


    要說,她又有什麽好緊張的呢?


    盡管不慎中了陸隆基和丁香兒夫婦倆的詭計、著了曼陀羅迷花的道,然而她有亞神難破的天蠶衣護體,這對無恥的夫婦根本就傷不了她絲毫。


    既然如此,她何需緊張?


    可是,處於這等環境,他便在旁邊,夏清幽內心真的微微緊張,即使表麵上裝得寒冷如冰,其實也隻是在掩飾罷了。


    少年時期的荒唐無恥戀情,一直在深深地撕咬著她,使她生出來了強大的心魔,如今他便在身旁,二人再度單獨相處,夏清幽又怎麽可能如外表平靜?


    一想到當年的事情,她絕美的臉上便充滿了愧疚,對陸瑁的愧疚。


    即使指腹為婚非她所能夠決定,更是十分厭惡之,不過其和陸瑁畢竟已經有了婚約,自己昔年怎麽能夠、怎麽能夠……


    這實在是太荒唐、太無恥、太下流、太肮髒了,如此沒人倫的事情,普通女人都絕對不肯為之,可是自己、我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女人。


    不過,她不想欺騙自己。


    沒錯,伊確實是十分對不起陸瑁,但是自己真的不喜歡他、更不愛他。


    一開始,她視陸瑁為一個有點兒討厭的人(因為父母在自己還是胎兒之時便給其和陸瑁指腹為婚,這讓夏清幽心中十分反感,覺得自己的一生被固定住了,對於素未謀麵的陸瑁生出了反感厭惡、甚至於強烈的抵觸情緒)。


    然後,她視陸瑁為一個正常人(因為自從兩人見麵之後,陸瑁便對她十分好,大獻殷勤~~其實,夏清幽明白,沒見麵之時,陸瑁也是對突然多了自己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不感冒~~當時她還很高興,希望陸瑁能夠退親,二人從此之後再無瓜葛;可是二人甫一見麵,陸瑁登時就被自己的無雙美貌所迷,瘋狂地纏著自己,什麽退婚的念頭早就丟到九霄雲外去了;原本一直為自己天奾美貌自豪無比的夏清幽,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不要長得如此之美,若她乃是一個平常女人或者醜女,陸瑁又豈會如此癡纏之?早就想方設法地退親了)。


    最後,她視陸瑁為一個恩人(因為後來陸瑁替自己抵擋了毒蛇的噬咬和百般威逼勸說夏天玄讓自己的亡父亡母能夠葬在夏家祖墳中,還有他當時對自己一個孤女不斷地噓寒問暖)。


    想想陸瑁對自己如此之好,盡管心中不喜,然而由於種種原因(主要是因為當時的陸瑁太過於極端)的夏清幽最後還是勉強硬著頭皮嚐試和他交往,看看能否培養出來感情?


    可惜,不行。


    無論怎麽努力,她就是對陸瑁喜歡不起來,最多隻當他是一個哥哥罷了,絕非能夠攜手一生的伴侶。


    可以這麽說━━


    感情方麵:夏清幽對陸瑁毫不虧欠,無法強行喜愛,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道德方麵:夏清幽確實是虧欠了陸瑁的。


    陸隆基驀地放下酒杯,看著床上的天下第一美女,雙目炙熱,忍不住輕喚道:“清……”


    他隻說出來了一個字,夏清幽就驀然喝道:“你和丁香兒為什麽要使用曼陀羅迷花毒我和宗主?”


    “若非如此,你未必會和我好好地說話。”


    “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麽。我既然已經迴來了鴻心島,決心解決昔年之事,消除心魔,又與你見了麵,便絕對不會不交談。乃是個聰明人,肯定明白這一點,可饒是如此,而依然選擇毒禁我,心中有、有什麽想法,以為予不知道嗎?”


    說到這裏,她的臉色不禁十分憤怒,氣瞪著陸隆基。


    雄注視著雌躺在床上那完美的體態,黃光閃閃的天蠶衣,看得到得不到,不禁遺憾地長歎一聲,道:“我真後悔當年不應該答應你那事……”


    其口中所說的那事,乃是指兩人當年偷偷交往,夏清幽不許他對自己有任何越軌過火的行為,親吻撫摸都不行,最多隻能夠牽手擁抱而已。


    之所以會有這等奇葩的要求,並非隻因為夏清幽保守,還有陸瑁的緣故。


    夏清幽盡管當時被愛情給衝昏了頭腦,然而內心深處依然保留著一絲殘留的理智,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十分地可恥錯誤、十分地對不起陸瑁,有時也會覺得迷茫、痛苦,可是當時的她始終無法擺脫愛情的深淵;幸虧,殘留的理智,阻止了她和他有任何親密接觸。


    女憤怒地道:“流氓。”


    男勃然大怒,猛地起身,大喝道:“你說我流氓?予怎麽流氓了?當年咱倆偷偷地好,原因最多一半一半,豈能夠全怪餘?一對正在熱戀者,男方肯答應不得同意,絕不和女方有任何親密舉動,試問天下間有幾個男人能夠做到?當時汝的道行可遠遠不如吾呢!本王能夠答應若那等要求,絕不強爾,一直強忍著,便已經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了,還什麽流氓呢?虧?竟然能夠說出這等話來!”


    牝沉默良久,然後黯然道:“唉!乃沒有那麽好,但我卻百分百是個壞女人,當年,我、我真不該和你那樣,縱然沒有發生什麽,可是我依然悔不當初、後悔不已,若是能夠重來一次,偶絕不那樣。”


    說到這裏,雙目淚流。


    牡心中生憐,溫聲道:“清幽,你別這麽說自己,乃依然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女人,你根本就不喜歡瑁兒,隻將他給視為……”


    他話未說完,夏清幽便厲聲大喝道:“我是壞女人,你也不好,當年之事,錯誤予最大,乃也差不到哪裏去,畢竟當年餘還年輕、少不更事,若則早就已經是個理智豐滿的成年人了,?、喯!縱然我確實不喜歡陸瑁,隻視他為親人,可是我和他畢竟有……雖然我十分反感這麽做、也絕對不會嫁之,但是名分之事不假,亂倫絕對是個天大的錯誤。”


    陸隆基歎了一口氣,目光複雜,道:“當年之事,致使清幽你離開鴻心島多年,如今汝再迴來見吾,可是……”


    “我現在沒心情跟你多說,宗主呢?丁香兒使用曼陀羅迷花毒封了他之後,便將宗主給帶走了,帶到哪裏去了?有沒有傷害他?”


    夏清幽是在為龍騰天地著急。


    由不得她不著急。


    那曼陀羅迷花極為厲害,夏清幽和龍騰天地二人的道行雖高,但中招之後,功力都被封住一天,宛如俗人;而龍騰天地的處境可要比夏清幽危險得多……


    老實說,夏清幽並沒有什麽危險。


    雖然被毒封了功力,但是她在最後關頭及時地召喚出來了天宗的至寶天蠶衣護住自己。


    這天蠶衣防禦,便是亞神也難破,區區的天涯閣有什麽手段能夠破之?


    因此,她現在其實是安全十足,毫無危險。


    而龍騰天地的情況可就要糟糕得多了,他可沒有什麽寶物護體,被封住功力之後,與俗人無異,丁香兒想怎麽對付他都行!


    先前,為了自己,龍騰天地可是狠狠地得罪了丁香兒,以丁香兒的性子,絕不會讓他好受的。


    一想到這裏,夏清幽心裏更是著急。


    如果不是這天蠶衣隻對女子有效,她絕對願意將之給龍騰天地護身。


    (想要穿上天蠶衣,除了得是女子之身外,還得修煉了天柔絲才行。龍騰天地兩條件一個都不具備,不可能穿得了天蠶衣的。)


    這並不隻是因為龍為天宗宗主,還是因為他對她很好,畢竟佢可是為了伊才來到鴻心島、現在才遭受到此劫的。


    夏真是對龍充滿了愧疚,寧願自己死,也不想他受到絲毫傷害。


    陸隆基淡淡地道:“你盡管放心就是,香兒之所以帶那個龍騰天地前去偏房,乃是想要他使用九陽神火焚解了自己體內殘留的陰毒,不會傷害他的。”


    “這就好。若是爾等膽敢對宗主不利,那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這曼陀羅迷花隻能夠毒封功力一天時間而已,我很快就能夠恢複如初了,到時候乃哋、哼!”夏清幽寒聲警告道。


    眼瞳微微一縮,陸隆基沉聲道:“你如此關心那個龍騰天地,可是喜歡他嗎?”


    “噷!我的事不用你管,吾再警告一次,若是?和丁香兒膽敢對宗主不利,爾曹便完了,餘絕不饒之,啈!”


    聽見,這陸隆基表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微微發怵。


    他十分清楚夏清幽的脾氣,知她所言非虛。


    丁香兒得到龍騰天地,並非隻是借他化解自己體內的陰毒,還要吸光了他的陽氣,借之陰陽調和、潤物無聲、水火交融,一舉突破成為頂尖高手。


    這本來就是佗們夫婦倆先前所共同謀劃的。


    夫婦倆均知道龍騰天地和夏清幽二人的厲害、也知道天宗的實力之強。


    明知這一點,還敢朝龍夏二人下毒,自然是有萬全的構思了。


    隻要丁香兒吸光龍騰天地的陽氣,得其相助,便可以在最短數天之內將太陰功給修煉到頂尖高手,如此她的實力當不在龍騰天地之下;或許還能夠憑著龍騰天地九陽神功七陽境界的強大陽氣,加深自身陰氣,嚐試衝擊太陰功的極限境界,一旦成功,便是亞神了。


    而陸隆基也可以使用某種手段,化去了夏清幽的一身修為,讓她永遠歸自己,留在其身邊哪裏也去不了。


    盡管一連對天宗的宗主和司主兩位至尊出手,天宗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將來一定會報複天涯閣;然而失去了兩位頂尖高手的天宗實力大損,又有獸人族這個萬年死敵在,天宗絕對無法傾巢而出來鴻心島找天涯閣麻煩;若是來複仇者少了,豈能夠奈何得了有兩個頂尖高手(陸隆基和丁香兒)的天涯閣?純粹是送死。


    為了防止天宗將來勾結鴻心島的海角域和金陵穀對付天涯閣,天涯閣完全可以提前一步先滅掉了這兩個勢力,統一了鴻心島。


    太陰女魔所創的太陰功成就僅次於四大絕世神功,丁香兒若是成為了頂尖高手,實力便能夠與龍騰天地相若,如此有她相助,滅掉兩派、統一鴻心島完全是輕而易舉。


    若是一切順利的話,丁香兒隻要數天時間就能夠將太陰功給習至次極限,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天宗肯定不會知道其的宗主和司主已經栽在了陸隆基和丁香兒夫婦倆之手,如此天涯閣便可以輕輕鬆鬆地開展統一鴻心島的夢想計劃,很快就能夠完事,那時候天宗或許還沒有迴過神來呢!


    最後,如果丁香兒真能夠如她所說的那樣順利地晉級亞神,成為新一代的太陰女魔,那天涯閣便什麽都不用怕了。


    畢竟,自從四神隕落了之後,亞神便是人間中的最強者。


    還有,這太陰女魔可不是一般的亞神,而是極為厲害的亞神,能夠與修煉四大絕世神功的亞神相比。


    不過,理想豐滿、現實骨感,計劃不如變化快。


    夫婦倆萬萬沒有想到,夏清幽身上竟然有亞神難破的天蠶衣,而她在甫聞到了丁香兒身上的曼陀羅迷花之後,居然還能夠再強行召喚天蠶衣出來穿上護住自己。


    由於有天蠶衣保護,陸隆基根本就奈何不了夏清幽。


    如此一來,問題就嚴重了。


    曼陀羅迷花的毒性盡管厲害,能夠毒封得了亞神之下的修真者功力,可是那隻有區區的一天時間而已。


    一天之後,夏清幽便能夠恢複了功力,到時候,陸隆基和丁香兒二人估計就要倒大黴了。


    夏清幽已經將天柔絲給修煉到了第八十一層,其之厲害,陸隆基已經領教過了,而先前能夠給他領教者自然隻有夏天樞了。


    當年,得知心愛的侄女竟然在鴻心島有這麽一場荒唐無恥的戀情,夏天樞大為驚愕的同時,也對陸隆基十分地憤怒。


    他自然清楚陸隆基風流好色的性子,年少無知的侄女之所以會深陷那等亂倫感情,肯定是陸隆基這個花叢老手不斷地誘惑勾引她之故;極度憤怒之下,夏天樞便欲迴鴻心島中好好地教訓教訓陸隆基;盡管當時被侄女下跪暫時勸住了,然而越想越生氣的夏天樞最後還是偷偷單獨迴來狠狠地揍了陸隆基一頓,險些兒就要取了他的性命。


    陸隆基當年就敵不過夏天樞,現在自然同樣敵不過功力與夏天樞相當的夏清幽了。


    封功一盡,夏清幽能夠使用得了功力,得知龍騰天地被丁香兒給吸光陽氣害死了,絕對不會放過始作俑者陸隆基和丁香兒夫婦倆的。


    念及於此,陸隆基的眉頭就皺得更加厲害了。


    見他臉色,心中微微不解,可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的夏清幽臉色不禁大變,連忙大叫道:“你怎麽了?可是宗主出了什麽事情?丁香兒……”


    “你、你別誤會,我是在想金陵穀的洆者逍遙老君之事。”


    一提到逍遙老君,夏清幽不知怎地頓時生異,眼瞳收縮,心中大凜,寒毛直豎,心中一團隱隱約約的陰影浮現腦海,讓她下意識地恐懼憎恨。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內心深處對逍遙老君又恐又怒。


    似乎,少時兩人就曾經相識,然後那個麵目可憎、色眯眯的逍遙老君對她做過十分可惡的事情,讓她心含陰影至今。


    可是,任憑夏清幽搜遍了腦海記憶,但怎麽也找不到逍遙老君的麵容。


    她之前應該沒有見過他才是,可是曾經的記憶、外加先前其在天堂人間的說辭,自己和逍遙老君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麽,童年陰影,可她愣是想不起來。


    夏清幽臉色微微蒼白,盯著陸隆基,沉聲道:“不知道為什麽,一想起那逍、那個混蛋,總是讓我心悸,內心深處湧現出來十分屈辱憤恨的情緒,當年那混蛋一定是對我、非常過分,是以我才會如此,童年陰影,但我怎麽也想不起來,你、你知道嗎?”


    “快說。”她忍不住怒叫道。


    他看著她,輕歎了一口氣,慢慢地道:“豔陽天,小鬆山,鬆樹屋……”


    隻聽到這裏,伊登時臉色大變,童年陰影真相湧出,滿臉暴怒,顫聲道:“他、他竟然就是那個老淫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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