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陳雲甫弄明白那位胡師傅的身份後,可算是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那麽驚懼了,別說他們,就陳雲甫弄明白後自己也哆嗦腿。


    胡師傅的大名叫什麽已經沒人知道了,很小的時候就入了刑部。


    而他學的專業絕對令人毛骨悚然。


    淩遲!


    沒錯,胡師傅就是眼下大明王朝的首席行刑官。


    代表著大明刑罰領域的天花板,類似於正高級技術人員。


    淩遲這種高難度刑罰可不是一般人想學就能學的,按照江湖武俠小說裏的說法,這門手藝,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


    這門技術不好學,這個崗位他也不好幹。


    什麽樣的人才會被皇帝定淩遲?


    謀逆、罪大惡極?


    無論犯的什麽罪,但有一點是必然,被淩遲的這個人一定是一個能把皇帝氣到好懸背過去的混賬。


    皇帝得把犯人恨到什麽地步才會下旨淩遲。


    如此說來,行刑官這個崗位哪裏是好做的。


    皇帝下旨五千刀,行刑官要是三千刀就把犯人弄死,那行刑官就會被皇帝遷怒砍頭。


    因此,別看做刑部的主刑官每天無所事事,不用工作,到月領朝廷俸祿(相當於國家特殊津貼),但真來活的時候,一不小心都容易把命搭進去。


    當然這胡師傅也不是全年無所事事,偶爾他也會在刑部教一些刑罰手段,自己也鑽研鑽研別的一些簡單刑罰。


    比如剮刑、剝皮、抽筋之類。


    至於挖眼、拔舌、開膛破腹什麽的那就更是信手拈來了。


    絲毫不誇張的說,隻要跟折騰人體有關的刑罰,胡師傅就是一部移動的百科全書。


    現在翁俊博的拒不配合,已經將邵質逼到了懸崖邊上,他沒辦法了。


    既然酷刑都沒用,那就讓翁俊博體驗一下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吧!


    而茹太素和餘文新之所以不同意,就是因為這樣很容易將翁俊博折磨死,而一旦翁俊博死了,那這起案子也就徹底成了無頭懸案,朱元璋一怒之下,他們仨同樣是死路一條。


    “進也是死、退也是死,沒得選了!”


    邵質紅著眼,死死盯著翁俊博的雙眼,一字一頓的切齒道:“老夫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招還是不招,再不說,老夫便要你生不如死。”


    翁俊博嘴唇開始瘋狂哆嗦起來,繼而亦是歇斯底裏的癲狂:“我死了,你們都得死,要給我陪葬,哈哈哈哈,來吧!來吧!”


    全都瘋了。


    邵質紅著眼就要下令,陳雲甫連忙將邵質拉出牢房,苦勸道:“叔父,事猶可為、事猶可為啊。”


    哪能由著邵質的性子這麽玩,真把翁俊博玩死了,陳雲甫害怕自己也會受到牽連,故而苦苦相勸。


    “那翁俊博之所以不招,顯然是為了其一家老小顧慮,咱們隻要能把他的家人找到,還怕他翁俊博不招嗎。”


    找到翁俊博的家人?


    邵質頓時冷笑起來:“如果能找到,便早找到了。”


    “咱們可以這樣。”陳雲甫湊到邵質耳朵邊低語一陣,直把邵質都聽的愣住。


    “可行?”


    “哎呀,事到如今死馬當做活馬醫吧,若這都找不到,那咱們就告訴翁俊博,他家裏人早被暗害了。”


    邵質思忖片刻,咬牙跺腳道:“罷,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入宮麵聖,稟報此事。”


    陳雲甫作揖:“叔父且去。”


    “若此事辦妥,賢侄,你便是老夫一家子的大恩人啊。”


    這話說的,陳雲甫腹誹。


    衝你閨女咱倆也是一家子。


    要不去再看看邵檸?


    正想著呢,身背後的茹太素和餘文新走了出來,陳雲甫便衝茹太素拱手道:“茹禦史,如無事的話下官先告退?”


    “去吧。”


    茹太素忙著和餘文新交流,自然也顧不上陳雲甫,揮手。


    等到陳雲甫離開之後,那餘文新歎了口氣謂茹太素言道:“此番浙江出了那麽大的事,下官擔心,就算案子破了,咱們二人也得吃掛落啊。”


    他們倆,一個是浙江道監察禦史,一個是前浙江左參政,可都在浙江任職。


    而且還都認識這翁俊博。


    “吃不吃掛落的,老夫倒是不怕。”茹太素搖頭:“老夫這一生起起落落也是看的開,大不了這官不做便是。


    隻是老夫擔心,這件案子會殃及忠良。


    如果戶部真有人和浙江當地勾結侵吞國庫,那戶部這位恐怕就不隻是和浙江一個省有齷齪,福建呢、四川呢、湖廣、江西又如何?


    萬一是中樞腐爛帶著地方一道上下其手,那戶部的背後必然還有更大的黑手,案子可就更大、更可怕了。”


    餘文新抽了口子冷氣,左右張望後小聲道:“您的意思是,此案有可能變成第二起淮西案?”


    “因胡逆案而受到株連者數逾萬人,淮西一批的開國元勳幾乎累亡,這次翁俊博之案,單獨看似乎隻是小案,但深挖之後會變成什麽樣,誰還能說的準呢。”


    茹太素幽幽一歎,愁緒萬千:“國朝已無良才,科舉又未重開,民盼治世、國盼賢良,不能再枉開殺戮了啊。”


    兩人心情都很沉重,相伴離開時再無多言。


    而另一邊的邵質此刻已經到了皇宮,在許久的等待中見到了朱元璋。


    後者知道今天邵質要審訊翁俊博,因此一見麵便開門見山道:“審的如何了。”


    邵質哪敢隱瞞,實話實講道:“臣無能,還是沒能撬開翁俊博的嘴。”


    說完便把頭往地上一頓,等著朱元璋發火。


    熟料朱元璋仿佛早已知道一般,語氣裏無絲毫怒氣。


    “既然沒辦好,那就做你該做的事去吧。”


    邵質的額下頓時被汗水浸滿。


    什麽是該做的事?


    自盡!


    邵質咬牙,大聲道:“臣雖然沒能撬開翁俊博的嘴,但陳雲甫提出了一個想法,或可試試。”


    此時此刻邵質也顧不上什麽禦前之禮,大聲將陳雲甫的想法說了出來。


    “陳雲甫提出,希望陛下下一道聖旨去浙江,就言翁俊博貪贓糧賦,罪大惡極,業已淩遲,誅三族,任何敢包庇窩藏其家眷者並罪夷族!”


    朱元璋眯起眼睛,許久後才開口。


    “聰明倒是聰明,嗬。”


    聲落,朱元璋起身離開,隻留下一句話。


    “讓宋訥擬旨吧。”


    身背後,邵質大唿。


    “臣,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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